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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天将破晓 ...
陈宁轻轻扬手,吩咐萧昭面前的死士退下,待屋子里又只余下他们两人时,他方缓慢踱步至萧昭身前。
他一边为萧昭整理大氅,一边云淡风轻道:“皇后方才,对朕用了舒然香,是吗?”
他的语气很轻,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他们都知道,舒然香,无异于一种迷香。当年青棠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桃夭,就是因为对萧昭用过此香,而使用此香之后,人常常会陷入无尽的幻觉之中,也最容易吐露心事。
萧昭没有否认,在确认杨诚也已经随那群死士离开后,她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问道:“所以陛下方才说的话,都是假的?”
陈宁想了想,摇头道:“今夜,皇后就在合宣殿好好休息吧。”他说完此话时,明显感觉得到萧昭大氅之下的身子微微一颤,他自嘲地笑笑,转身掀起帘幔,就要向殿外走去。
昏黄烛光将他离开的身影拉得冗长,而片刻之后,萧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追上前去,猛地拽住他的衣袂。
他原本黯淡的神色浮现出短暂的期许,却在听到萧昭说“这里太冷,陛下找人给臣妾生个暖炉”时湮灭。
他没有回头,只是答复道:“朕会交代人去办的。”
此夜无比漫长,烛光映照在墙壁上的萧昭形单影只,就算逐渐升起的暖炉也无法消抵她心下的寒意,她不觉捂紧了身上的大氅,将指甲深陷入掌心,以此来警醒自己不能就此沉睡下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在烛芯潦倒,将灭未灭之时,身后传来极为沉重的伴有窸窣链条交叠的脚步声。
萧昭警惕地转过身去,看见的却是面色苍白,本应该已经消失在东梁宫中的云苏。
她的脸色惨白,双脚为细长的锁链所缚,走得缓慢,在与萧昭对视的瞬间,她的眸色倏然黯淡下来,深深地垂下了头。
这与萧昭初见她时鲜衣亮丽的模样全然不同。
云苏躲闪着萧昭探究的目光,只是徐徐走近萧昭身边,为她添了盏新烛之后,转身就要走,萧昭不知内情,猛地起身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力气并不算大,云苏却吃痛地发出声来。
萧昭察觉到异常,小心掀开她的衣袖,却只见她的手腕为玲珑玉带所遮挡,手腕之上,零零散散着数道淤青。
这还只是手臂。
倘若说,在此之前,萧昭对复杂的人性还心存侥幸,那么在见到云苏现状之后,她对陈宁仅存的几丝期待便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将好不容易学会自保的女子经脉挑断,任谁都可以折辱,这远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1]原来深爱一个人,竟可以装模作样做得那样好。
萧昭不禁脱下身上的大氅,为云苏搭上,她轻轻搂着云苏,小心问道:“你在合宣殿多年,一定知道,怎样出去,对不对?”
云苏愣了愣,缓缓点头,亦是轻声道:“娘娘要去哪儿?此时合欢殿也已经被陛下控制,就算您回去,也是自投罗网。”
萧昭摇了摇头,“我不去合欢殿。云苏,我要出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见云苏有所迟疑,她承诺道:“你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找我姐姐,她可以收留你,放眼天底下,没几个人敢驳她的面子。”
云苏安静地听完萧昭的话,而后苦笑着摇头,“娘娘,如果能出去,您能送奴婢,去见令君最后一面吗?”
萧昭神色凝住,她不解问道:“为何是最后一面?”
云苏不语,只是恳切地望向萧昭。而萧昭当下并未多想,她以为只要出宫去,一切就都来得及,便也应承下来,“我可以带你出宫去见他,但是你要答应我,见了他之后,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天色将晓,马车停靠在早已经被查封的花影梦外。萧昭牵着云苏下马,片刻也不敢耽搁,沿着曾经刘承胥带她走过的路,进到了楼里。
不过一年,人去楼空,就连那间极尽奢华的雅阁,也积攒了厚厚的灰尘。那座万花献瑞图屏风以及屏风之后的书架上陈设着的琉璃青玉花盏早已经不在,萧昭找不到下去暗道的途径,微微蹙眉。
云苏见状,轻车熟路地敲着书架上的木板,很快找到了书架上的暗格,轻松打开了书架背后的暗道。面对昏暗的地道,她也没有退缩,迅速取出怀中的火折子,将萧昭护在身后,径直下到地道里去。
不出萧昭所料,元翕果然在此处,见到云苏,他并不意外,反倒是见到云苏身后的萧昭,他的眼底浮现出短暂的诧异,而后归于平淡。他并没有理会云苏,而是对萧昭沉声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萧昭回复道:“不该出现,也已经出现了。”
元翕拿萧昭没有办法,只好将腰间别着的弯刀递给她,言简意赅道:“还记得怎么用吗?”
萧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接过弯刀。
而一向沉默不语的云苏背对着她们二人,身子瑟瑟发抖,萧昭觉得诧异,她走上前去,关切地看向云苏,问:“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话,一支长箭擦过萧昭的耳畔,狠狠嵌进了石壁里,萧昭耳畔一缕青丝应声落地。元翕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萧昭拉入怀中。狭长的暗道里,立即涌现出两列手执火把、黑衣蒙面的死士。
云苏转过身时,早已是泪流满面,萧昭不解,不可置信道:“他这样待你,你还愿意帮他!”
云苏对着元翕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时,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血渍,只是她面色未变,心灰意冷地向那两列死士铺开的道路走去,而道路尽头,是不过几个时辰未见的陈宁。
他站在高处,眸色是萧昭从未见过的冰冷,他注视着元翕怀里的萧昭,淡淡开口道:“皇后,到朕的身边来。”
萧昭感觉到元翕揽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她便抬眼瞪了他一眼,而被忽视的陈宁再次冷声提醒道:“你要跟他一起死在这里吗?”
萧昭这才收回眼,看向陈宁,面无惧色道:“陛下,臣妾是南国公主,臣妾的父亲,是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南帝萧穆。”
陈宁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他如果在意你,就不会让你嫁到东梁来。”
萧昭点头,“诚然如此,只是臣妾的父皇,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他纵然再厌弃臣妾,臣妾也是他在东梁的脸面。”
陈宁声音更加冷淡,“你只是他在东梁宫中的脸面,而皇后私逃出宫,朕苦寻不到皇后下落,是你丢了他的脸。”
萧昭冷笑道:“陛下,你太小看臣妾了,臣妾的确怜惜云苏,但是臣妾从来不会轻信任何人。早在来之前,臣妾就已经安排书雁联系北汉,这时候,臣妾的姐夫,北汉太子,或许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陈宁眸色依旧平静,注视着无所畏惧的萧昭时,心下竟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犹如烈火焚噬,绞得他的心窝生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昭,初见她时,她乖顺懂事,成婚以来,她也一直端庄识大体。而今她站在不远处,站在与他的对立面,分明孤立无援,却冷静自持,巧言令色,仿佛背后有千军万马。
见陈宁不为所动,萧昭干脆抽出手中弯刀,横梗在自己脖间,冷声道:“陛下,臣妾可以拿命与陛下玩,只是陛下,却不敢以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为赌注,是吗?”
元翕见状,正欲上前阻拦,陈宁身后却传来一阵淡淡的轻咳声。他与萧昭循声看去,只见萧钰身披雪色大氅,由青简搀扶着,缓缓走下台阶来。
萧昭握刀的手微微一松。
萧钰与陈宁站在一起,面色苍白,难掩病容,只是眉目间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他虽病着,声音也依旧清明,只听他缓缓开口道:“皇后,你是一国之母,不可儿戏。”
萧昭不解萧钰所为,她正欲争辩,却再被萧钰的轻咳打断,只见萧钰侧身,缓缓向陈宁行了一个礼,他淡淡开口道:“陛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可好?”
他拱手行礼时,刻意露出佩戴在手上的南帝赠予刘承胥的白玉扳指,他轻轻抚摸着那个玉扳指之上的纹路,也是在无声提醒陈宁,外面,是北汉的车马,而他代表着的,还有南国。
陈宁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杀元翕的机会,他深知多留无益,于是最后凝望萧昭一眼,只是此时她的眼底尽是对萧钰出现的震颤,而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荡然无存。
在萧钰面前,她又端回那个乖觉模样。
不止陈宁,就连元翕也为萧昭的反应所动,他揽着萧昭的手缓缓放下,冷声道:“你跟他回去吧。”
萧昭这才转身看向元翕,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翕淡然道:“阿昭,回去吧,天将晓,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萧昭知道当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她并不想让元翕误会,便对陈宁道:“陛下,臣妾……”
可是萧钰竟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为了她的名节,再次打断她的话,对陈宁再拜道:“陛下见谅,娘娘恐怕受了惊吓,本侯,可以带她回鸿胪客馆压压惊吗?”
不待陈宁答复,萧钰便道:“今日,本就是北汉使团入宫的日子,陛下放心,晚些时候,娘娘会随北汉使团一同入宫。”
陈宁点头,折身正要离开,而此时沉默许久的云苏方才追了上来,脚下镣铐却将她绊倒在石阶上,她追问陈宁道:“陛下,您说过,只要带您找到主上,您就会,放过臣妾的孩子。”
陈宁甚至没有看云苏一眼,他只是淡淡道:“你的孩子,早就死在那个大雪天了。”
云苏悲恸不已,她挣扎着上前,抱住陈宁的小腿,却被陈宁厌恶地踢开,而跟在陈宁身后的死士阻拦住云苏的步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宁消失在视线里。
萧钰蹲下来,将云苏搀扶起来。
而萧昭本该是恨她的,却在见识到陈宁对她的冷漠后释怀。
云苏擦了擦额头的血渍,拖着步子走到元翕身前,再度跪下,眼睛无神,漠然道:“主上,您杀了属下吧。”
元翕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具躯壳,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年,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讶异于元翕的转变,竟短暂盖过了云苏身心的剧痛,她不可思议地摇头道:“如果没有主上,属下早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浑浑噩噩地死去,不会有体验悲欢离合的可能。属下有罪,这就向您谢罪。”说话间,她就要夺过萧昭手中的弯刀。
只是她现在哪有那样的力气和能力,见与萧昭都争抢不过,她干脆就要往石壁撞去。
哀莫大于心死,萧昭知道,失去信仰和目标的云苏,早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
“你的孩子没有死。”元翕淡淡开口道,“你应该感觉得到的,不然不会轻信了陈宁的话。”
“你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我也不需要再用他来拿捏你,好好活下来吧,你的孩子,需要一个母亲。”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开云苏枯死的心境,她知道,元翕断没有欺骗她的必要。她再向元翕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属下知道,主上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陛下拿孩子来要挟属下。请主上再给属下多些日子,待属下将孩子培养成人,就来向您以死谢罪。”
元翕蹙眉道:“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得什么的。”
“滚下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他的语气冷淡疏离,萧昭却知道,他一向是个外冷心热之人,她扶起跪在地上的云苏,指着萧钰身边的青简道:“那位小哥可以解你脚上的镣铐,去吧。”
待暗道里只余下萧昭与元翕两人时,萧昭方才小心开口道:“你生气了?”
元翕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注视着萧昭那双生动的狐狸眼,往事一桩桩浮现在他眼前,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苦涩,“阿昭,你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吗?”
萧昭如鲠在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而她在看向元翕良久后,方才克制下心中情绪,轻颤着声音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元翕冷静下来,分析道:“因为合适。”他失望地看着萧昭,继续道:“而并不是因为我一出现,就会牵动你的情绪,让你变得步步小心谨慎的那种情感。两个人相守一生,是很艰难的事情,没有这种情感,是很难维系的。”
“刘承胥应该承诺过你,事成之后,你若想离开东梁,他可以帮你。到时候,你就去北汉吧,这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届时,鹤卿、萧旭,你所牵挂的人,都会在那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昭打断元翕的话,厉声道:“我今天差点跟你一起死了,你不宽慰我也就算了,居然说这样分道扬镳的话,元翕,在你心底,我又算什么?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是吗?”
元翕别开眼,沉声道:“我分明知道,你不会将那把弯刀割向你的脖颈,可确实有那么一刻,我心如刀绞,很害怕失去你。”
“只是这样短暂一刻的担惊受怕,在鹤卿出现后就释然了,阿昭,深爱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所以你甚至,不敢将自己带着戾气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
“好好想想我今日的话吧。余生很漫长的,我不希望你后悔。”
萧昭自知理亏,他们就这样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而沉寂最终被等在楼外的刘承胥打破:“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今日进宫,还有大事要做吗?”
[1]出自刘禹锡《竹枝词九首(其二)》
Merry christmas!下一本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开《恰照梨花雪》,讲姐姐和姐夫的故事,感兴趣的宝子麻烦点点收藏,求求了~应该过完年后就开,再次感谢坚持看到这里的宝子!鞠躬,感恩,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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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天将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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