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雪碧透心凉》玉木晴

46、月如梦

　　苏濯枝手腕一抖，与黑辣椒的剑抵上，抵消部分剑锋的力，随后再一施力，连消带打，朝黑辣椒的剑砍去。

　　出招讲究一气呵成，越快的招数越是如此。苏濯枝则不然，刀对于他来说如臂挥使，无需蓄力，也无需特别有什么前置动作。

　　黑辣椒感受到的便是如此。一开始还只是有阻碍，随后忽然力度加大，竟似要直接就这么斩断他的剑！

　　黑辣椒的剑是他的脚，他的腿，苏濯枝直接朝黑辣椒的脚踝去斩，即使是黑辣椒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与再度加压的刀锋相碰一下紧接着借力飞速后退，像禽类向后飞一样掠去，撤后不少距离。

　　不去顾忌身上溅出来的血，苏濯枝手腕翻转，刀锋划过一线光，随即朝花无错斩去。

　　刀光一闪。

　　花无错停住了。

　　他的心、他的脾、他的肝被这一刀伤及。

　　疼吗？他的脸色是茫然的。

　　若说疼也不至于，只觉得快。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死期便将至。以至于这快的刀都像是一份温柔，一份薄凉如月的温柔。

　　真快、真利的刀啊。花无错最后想。

　　花无错倒下了。

　　可黑辣椒还没有。

　　刚恍若梦中出剑的少年眼皮一抬，露出一双黑而亮的眼，颇具野性，几缕散发随着动作被风吹起，很飘逸。

　　“你的刀，很稳。”

　　他开口说道。

　　“比她的更要稳。”

　　苏濯枝以刀破他的剑的时候，招数给他一种熟悉感。罗睡觉很快联想起来殷红梅将他逼退的那一刀。

　　与那不同，苏濯枝的刀更稳，力道更大，更没有破绽，罗睡觉的剑气虽能伤到他，可完全造成不了类似殷红梅先前几乎被斩断的血线伤势。

　　苏濯枝现在仍有余力与罗睡觉战斗。

　　苏濯枝不答。他没有看罗睡觉，而是看向师无愧那边。

　　那使快剑的剑客逐渐占了上风，师无愧已要有些支撑不住的迹象了。

　　他转身提刀，脚尖轻点，一刀加入了剑客和师无愧的战局！

　　如水的月光自上而下，横插进快剑对师无愧直击要害的二十三剑中。

　　师无愧拿着大刀后退，喘气，他的身上被戳了几剑，险之又险，刚才有好几次差点被刺入心脏。现在苏濯枝替他承担了对手，他得以喘息。

　　他想起苏濯枝还有两个对手，于是便回头看去。花无错的尸首倒地，黑辣椒一样的少年站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但师无愧不敢放松警惕。

　　现如今与苏濯枝交手的快剑剑客也是七绝神剑之一，罗睡觉的师兄梁伤心。

　　剑魔梁伤心。

　　这是一个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的人，他的剑很快，杀人也很快，每次直刺心脏。可要说快，梁伤心的剑远不如罗睡觉的剑快，不然七绝神剑之首也不可能是老幺罗睡觉了。

　　所以苏濯枝能够对付得了他，梁伤心的剑伤得了师无愧，却伤不了苏濯枝。

　　可罗睡觉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苏濯枝对付自己的师兄而不去加入战局吗？

　　要知道，师无愧没法应付他们师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快剑，而苏濯枝虽能对付，可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刀。

　　这怎么能说不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

　　罗睡觉再度施展轻功，飞身而来，他的身形窈窕细秀，掠在空中，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鹰，师无愧大刀一耍，意图砍他，却被他向上一飘轻松躲开。

　　紧接着，便是残影。

　　“小心！”

　　师无愧来不及阻拦，只得出声提醒。

　　他知道自己死在这里无妨，但苏濯枝若是死在这里，金风细雨楼必要再横生枝节。

　　可不论师无愧心中如何想的，这两个剑客压根就没有把师无愧看在眼里，他们至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苏濯枝。

　　苏濯枝手腕一翻，刀光如银虹般飞出，急削梁伤心持剑的手腕。梁伤心速退，小臂上留下刻骨的伤痕，肉被削去了一大块。他不止小臂受了伤，苏濯枝这一刀，一斩，在他身上刻下了长长的血线。

　　他呼吸急促，脸色发青，唇色发白。

　　他的心有点痛。

　　他心一痛，就想杀人。

　　罗睡觉的剑已至。

　　他这一剑比上一剑还要更快。

　　苏濯枝已一刀击退梁伤心。他还能再出一刀，抵住罗睡觉的偷袭吗？

　　他还能防住这梦中出剑的少年的一击吗？

　　这一剑如梦魇一般令人眩晕迷惑，凄美异常。

　　刀如月，剑如梦。

　　月和梦，究竟谁更胜一筹？

　　苏濯枝挥刀。

　　他这一刀看着并不快。起码梁伤心是这样觉得的。他在旁甚至能看清楚出刀的轨迹。

　　但罗睡觉不这样想。

　　他睡意朦胧。

　　可梦中也将这一刀瞧得真切！

　　这一刀挥出，好似是空的。空空蒙蒙，飘渺虚幻，似月亮上广寒宫中寒冷凄凉的空旷，又好像是月光无意间投下来的一瞥。

　　他的刀不快。

　　但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快的极限，甚至超出快的范围。

　　罗睡觉的剑快吗？快！罗睡觉偷袭的这一剑绝对是可以称得上是快的！快而寒，寒而厉，厉而辣，辣而毒！

　　这一剑如梦似幻。

　　可这一剑却比这一刀要慢！

　　剑气未至，刀光已成。

　　月一样的刀挥出。

　　罗睡觉只觉汗毛倒立，似要被拦腰斩断一般的毛骨悚然！他这一寒，速度便下意识缓了一分，剑气也钝了三分。

　　他暗叫不好，然苏濯枝的刀已迫近。

　　刀剑碰撞后，罗睡觉后撤，身上随着后退的动作在地上洒下一道血线。他摇摇晃晃地落地。

　　苏濯枝也不好受。

　　他击退了罗睡觉，可在这一瞬间，梁伤心的剑斜刺入了他的腹部，势要往心脏处刺去。

　　梁伤心的心一痛，他就要杀人。

　　他的剑也是要人命伤人心的剑。

　　只是不知为何，梁伤心感受到了一阵阻力。

　　正是这阻力让梁伤心的剑一顿，一时再刺不进去。

　　师无愧适时赶来，大刀朝梁伤心砍去，梁伤心不得已抽剑撤离，避开长刀的锋芒。他退至罗睡觉身旁，望向苏濯枝的神色忌惮不已。

　　“濯枝！”师无愧连忙看苏濯枝的情况。

　　苏濯枝的刀仍在手中。

　　他喷出一口血，一手抹去。

　　刚刚阻碍了梁伤心剑锋，令其再不能刺入一分的是天移地转大移穴法中的招数。傅红雪虽教了他，可他很少用。

　　并不仅仅因为这是昔日魔教的功夫，还因为这招很险，很诡，跟傅红雪曾用过使自己穴道移开一寸的方式不同，苏濯枝的这种用法势必先伤己再起效。

　　所以他吐血。他的脸色已变得苍白。

　　可他知道，这场战斗他绝不能先退。

　　苏濯枝紧握着刀，他抬眼看向罗睡觉和梁伤心。

　　他的眼中有冰雪。

　　一种不融化的冰雪。

　　刀在他手中。

　　没人敢忽视他的刀。

　　罗睡觉见过苏梦枕，苏梦枕失踪前，罗睡觉也曾袭击过他。

　　苏梦枕身残志坚，眼中有令人胆寒的寒火，红袖刀如美人轻吟，刀光水红，美得惊心动魄。若不是余无语偷袭，也不可能那样轻易令他们得逞。可即使是这样，仍然没能杀了苏梦枕，反而让他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寒火似要比冰雪令人心惊，可若要让罗睡觉来说，苏濯枝的棘手程度与他堂兄苏梦枕相比也不逞多让。

　　但奇异的，罗睡觉并没有对苏濯枝产生恶感。这是很罕见的。

　　他竟不讨厌自己的敌人。要知道，如今他虽未曾与戚少商交过手，可早已瞧戚少商不顺眼，不单是因为殷红梅的缘故，还有戚少商本人的因素。

　　他不喜欢戚少商的傲，也看不惯戚少商的剑。那是人世中红尘间淬炼出来的剑。

　　他不讨厌苏濯枝，也许是因为他的刀。如月光一般皎洁明亮的刀。

　　苏濯枝的刀实在是美。

　　罗睡觉练的是梦中剑，梦与月本就是相同的，他更能看出其中如明月一般忧郁的美。令人迷醉。

　　他能将这月色融入他的梦中吗？

　　月能是刀，梦难道不能成剑吗？

　　梁伤心偏头看到他发亮的眼，心中一惊。

　　他低声道：“撤吗？”

　　“撤。”罗睡觉说。

　　他们又不是六分半堂的人，只是蔡京有令所以来的，六分半堂成不了事，跟他们七绝神剑也无甚关系，何必为了此事拼上性命。苏濯枝活着，最头疼的可不是他们。

　　“姓苏的，待我练成梦中杀法，咱们梦中见。”

　　罗睡觉撂下一句话，同梁伤心撤退了。

　　苏濯枝平静地望着他们离去，收刀入鞘。

　　“走吧，咱们回楼子。”

　　“刚那黑衣少年说梦中见，莫非他就是杀手七绝神剑之一的梦中剑罗睡觉？”师无愧喃喃。

　　苏濯枝不答，他转身往金风细雨楼的方向走去，他的右脚走路时似乎有些跛，疑似被剑气所伤。师无愧忙跟上。

　　等他们回楼里，师无愧察觉到楼中气氛似乎有些喜气洋洋的，他忙拉了一个人问是发生了什么。

　　“公子回来了！”那人高兴地说。

　　“还有沃夫子和茶花，他们一起回来的。对了，公子回来后有吩咐，让你们两个回来之后就去红楼！”

　　“公子没事？太好了！”师无愧喜形于色，连身上被梁伤心戳中的伤口发疼都没去在意。

　　“濯枝，你听到了吗，公子没事，他在红楼等我们！”

　　“听到了。”苏濯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