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雪碧透心凉》玉木晴

45、月如刀

　　金风细雨楼的人很快行动起来。

　　苏梦枕失踪了，这事不仅与金风细雨楼相关，汴京的其他人也在关注此事的动态。

　　苏梦枕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个问题牵动着无数人的思绪。

　　雷损也是一样。

　　“你觉得苏公子还活着吗？”

　　“活着。”

　　“他身患重病，以病躯支持金风细雨楼到现在，已是难得，但他也不会轻易死去。至少余无语不会将他逼入绝境。”

　　“他现在失踪了，可是金风细雨楼依旧稳固，没有给人趁乱打压的机会。因为金风细雨楼仍有苏濯枝坐镇，苏公子定下的继承人，一个年轻人。”

　　“苏濯枝是不是要比你年轻？”

　　他问身旁的狄飞惊。

　　狄飞惊有一张年轻俊秀的好相貌，自带几分飘逸洒落的出尘，但他却总是低着头，好似羞答答不想叫人见到自己面孔的姑娘。

　　他不方便抬头。

　　他不便于抬头的原因并非因为雷损在他面前，而是因为他的颈骨断裂，所以日常他不抬头，也抬不起来。

　　“是的，他比很多人都要年轻，但是他做事比他的堂兄苏梦枕要激烈得多。”

　　狄飞惊说话的声音很轻。

　　他知道雷损在听，在认真地听他讲话，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也经过了仔细的考虑后才会说出口。

　　“而且他对六分半堂的敌视情绪也比苏梦枕要重。”

　　雷损颔首。

　　“不错，我本以为苏公子就是做事很干脆利落的人了，没想到他选的继承人比他更利落。”

　　“不过真要说苏濯枝的优势，有一项是苏公子，甚至是我们都大大不如的。”

　　“他比苏公子更要能放下身段，金风细雨楼周边的百姓，还有烟花柳巷的姑娘们，都承他的情。小甜水巷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他重情。”狄飞惊在雷损之后说道。

　　“他重情，所以一定会花费精力去找苏公子，而且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趁他自顾不暇时袭击金风细雨楼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狄飞惊缓缓道：“可以一试。”

　　“你觉得冒险？”

　　“磨可乐。”狄飞惊说出一个人名。

　　“磨可乐来历不明，只知是苏濯枝一手提拔。这个人不动则已，一动便奔若雷霆。前些日子他一人便杀我们两位堂主，但其实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他的武功，苏濯枝最看重他的也绝非他的武功。”

　　“他能把内务打理得服服帖帖，让苏濯枝再无后顾之忧。这才是他的长处。但是这种人只能依附上面人的意思，如果没有苏濯枝支持，他是无法发挥作用的。”

　　“现在苏濯枝一心找苏梦枕，磨可乐据说在养伤，并不出现在金风细雨楼，可如果我们动手，苏濯枝一定会陷入绝境。所谓绝处逢生，这两个年轻人所迸发出来的力量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雷损听着，面上不露半点表情。

　　“你的意思是？”

　　“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如今苏梦枕失踪，若是全力击杀苏濯枝，金风细雨楼没有主事人时，便是最好的、损失最小的时机。”

　　击杀苏濯枝。

　　这是六分半堂接下来制定的方针。

　　但苏濯枝绝非那么好杀的。

　　他若好杀，早就死了，遑论至今日成为六分半堂需要慎重讨论的敌人。

　　可他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受伤，就会死。

　　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死的机会。

　　金风细雨楼。

　　花无错派人来报，苏梦枕还没有找到，但有了余无语的消息，即将抓获他，问苏濯枝是否要亲自前去询问。

　　苏濯枝与杨无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

　　苏濯枝带了师无愧依约前往。师无愧是张阴阳脸，半边黝黑，半边白嫩，他性子直爽，见不得有人不尊敬苏梦枕，何况现如今是背叛。在苏濯枝出发前，他力争跟同一起去，杀了古董好一解心头之恨。

　　“古董是公子亲信，公子也器重他，不想他却背叛公子！当真是背信弃义！”

　　“去了不必多问，见到古董直接杀了。”

　　师无愧一怔，“不问问他公子的下落和情况吗？”

　　“古董若是知道楼主的下落，早就拿去邀功了，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听。”

　　“是这个理。我知道，濯枝你肯定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你刚来楼子的时候就是古董和花无错带你熟悉楼里事务，谁成想……”师无愧不说下去了。

　　“遗憾归遗憾，杀还是要杀的。”

　　“如果楼主在，肯定也会持与我一样的看法。”

　　“你知道，咱们楼主一向将生死置之度外，把兄弟们看的比自己要重。古董如果只是伤了他一人，他说不定还会原谅拉拢，希望古董继续为他效力，可他不仅偷袭了楼主，还杀害了信任他的无法无天。我想，无论是谁都断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可惜那些白白死掉的弟兄。”师无愧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很是赞同苏濯枝的看法。

　　花无错与他们约的地方是一个巷子，偏靠六分半堂的地界，不过还没有到苦水铺。

　　苏濯枝和师无愧先到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

　　“阴沉沉的，估计不会有太阳了。”

　　师无愧问：“小苏公子不喜欢阴天？”

　　“只能说不讨厌。”

　　苏濯枝没话说，师无愧也不说话。他专心听，希望听到花无错能带来好消息的脚步声。

　　花无错背着古董飞奔而来。看样子，古董是被他擒住了。

　　“古董已押来。”花无错说。

　　“好。”苏濯枝说。

　　他只说了一个字，腰间刀抽出，如水的月光在空中划过，余无语的头颅从脖颈处截断，从花无错的肩上滚落，咕咚咕咚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花无错瞠目结舌。他的衣襟被濡湿了。

　　“不……不问问他什么吗？”

　　“背主之人，何必多问。”

　　苏濯枝收刀，抬眼看他，道：“可有楼主消息？”

　　花无错松手，余无语的尸身从他背上滑落。他一边说有，一边上前一步。

　　此时，异变陡生！

　　花无错一掌击出，快得似乎叫苏濯枝来不及反应！

　　然而苏濯枝更快。

　　几乎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前兆，苏濯枝后退躲开那一掌、如射出的箭矢一般快速。与此同时，他拔刀。

　　他拔刀的速度很快。

　　但是有一个人瞅准时机，比他拔刀的速度要更快！

　　他已从屋檐上飞下，像一只展翅的鹰，像一只从天而降的黑辣椒，剑光直直朝着苏濯枝而来！

　　没有刀的苏濯枝犹如没有牙齿和利爪的猛兽。黑辣椒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要的就是一击必中，在苏濯枝还没有拔出刀的时候一剑斩断他的脑袋！

　　在场的人还有谁？还有师无愧。

　　苏濯枝跟花无错说话的时候，师无愧在旁护卫，离的不远，但也不近。在花无错一掌击向苏濯枝时，他根本来不及出刀，随后他立即想要去支援，想要让苏濯枝从花无错堪称疾风急雨般的攻击中喘口气。

　　可花无错等人既然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让师无愧闲着，有这样一个空闲的战斗力？

　　无邪无愧，无错无语，这无本就地位相近，这么多年下来，花无错对师无愧的实力自然有相当详细的了解。师无愧对上的是一个剑客，这剑客的剑很快，招招直取师无愧心脏。

　　师无愧使的是大刀，以大开大合之势对敌。而剑客不一样，剑客的剑快且厉，他的剑快就快在不假思索上，全靠身体本能出剑，如果敌人看到他的这一招时才反应，那么这时候已经要来不及了。

　　不过这对于师无愧来说不同，他慢，他的刀猛。挥舞的时候快剑也会受到势的影响，慢下来，缓下来。

　　所以师无愧能跟剑客缠斗。

　　可这样一来，没有人援助苏濯枝了。师无愧心中焦急。

　　苏濯枝很冷静。

　　他的面上没有类似于慌乱的表情。这并非是由于他是一个多么善于掩盖自己情绪的人，而是因为他的心确实很冷静。

　　心如冰雪。

　　这源于他师父傅红雪的教导有方。

　　越危险、越冷静。越紧急、越冷静。

　　傅红雪出身天山，他在苦难中早已磨砺出了天山冰雪一样的冷静，面对任何敌人都能够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刀。

　　他把这点教给了自己的弟子。

　　所以苏濯枝也一样。

　　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刀法和速度。

　　相信自己每日挥刀五万下练出来的快刀。

　　他拔刀！他已拔刀！

　　刀在黑辣椒攻来，花无错袭来前已经拔出！

　　月光如水，刀光一闪。这刀光很美，像星星一闪一闪柔和的光，也像月亮一般雾蒙蒙的美。

　　美得宁静又温柔，有的人见了这柔和的月光，想起来的是家中母亲温和的笑脸、关切的叮嘱，有的人见了后想起的是见到心悦之人后仿佛浸泡在温水里的欢欣。

　　这样美，这样宁静，这样柔和，这样没有杀气的刀光出现了。

　　花无错发出一声惨叫。

　　美如月的刀光闪过，溅出血，花无错发动攻击的手掌被一刀切断。

　　与此同时，那刀光没有停下。

　　刀光对上了这自上而下的一剑。

　　对上了曾经将殷红梅斩出血线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