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4.A3世界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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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停一下。”
方停书轻轻拍了拍手腕上的触须，全息记录很快停下了。
他走上前，在刚才逆戟的位置站定，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四色扑克的训练场大楼。
那里每天都有很多人。
方停书不免对逆戟的目光有些好奇，他会关注什么？
其实有些答案虽然不确定，但已经出现在了猜测了。
他倒放回去，却撞见了那张见之不忘的脸。
是官漠云。
是巧合吗？官漠云和逆戟遥遥相望？
这场面是有点诡异的。
方停书默默退到角落里。
全息记录继续往前推进，蓝鲸向导离开以后，黑桃花色皇家同花顺就缺了一个黑桃Q，这个位置一般由官漠云顶上——应渺易受惊吓，他跟着出了一次外勤，回来后再也不肯配合行动，于是又被扔进了监狱里。
官漠云至少他不会因为见血就应激。
任务次数越来越多，多数时间官漠云都在远处不出现，逆戟越来越倚重他，但皇蛾和他的矛盾却日益尖锐，甚至到了有些剑拔弩张的地步。
白虎哨兵顶着满脸血，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谁去向首领汇报？”
“这次任务失败全赖咱们向导不肯支援，当然是他去喽。”皇蛾一摊双手，皮笑肉不笑道。
森蚺对他们的争端不置可否，她对官漠云也有些不爽。平时一般是她去汇报，因为她擅长揣测逆戟的情绪，但黑锅谁都不想背。
官漠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皇蛾，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逆戟所在这栋独立小楼的大门。
半个小时以后官漠云顶着一头血出来了。
森蚺白虎等人已经回去休整了，只有皇蛾还在外面等着。
他看着官漠云出来，哈哈大笑：“进去之前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出来的时候不还是这种鬼样子吗？到底是在装什么啊？”
官漠云没有搭理他，皇蛾笑完了也离开了。
方停书凝望着官漠云推开那扇门又带着一头血走出来。
他当然知道那半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官漠云进去时，逆戟背对着门口，正在做口风琴。
建筑内部比想象中简洁，近乎空旷。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几把椅子和一张金属长桌。
官漠云站在门口，没有立即开口。他站得很直，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官漠云在哨兵群体里确实显得瘦小，但气场上没输过。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任务失败了。”
官漠云声音平稳，但方停书知道他在紧张。
逆戟没有转身：“我知道。”
“是我的问题。”
“选择是你的自由，”逆戟的声音依然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是失败了就应该付出代价。”
官漠云原本紧绷的肩背突然放松了。
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甚至连站姿都变得有点懒散。
逆戟缓缓转过身，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似乎完全不怎么在乎这个失败，也不在乎官漠云到底为什么不配合行动。
他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你长大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无法选择出身。如果你不能接受，你可以离开。”
空气变得滞涩，至少这几秒里官漠云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平静。
官漠云抬起眼，绯红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为什么我就可以离开，应渺却被重新关起来了？”
“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你和应渺的关系没有看起来那么融洽。”逆戟走向长桌，手指轻敲金属桌面，“四色扑克不是联邦军校，也不是福利院。你留在这里，就要按这里的规则来。任务失败，总要有人担责。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是皇蛾，后天可能是森蚺。”
“不用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离开？”官漠云的声音里终于渗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尖锐。
逆戟停下动作，看着他：“因为你还会回来。”
听到这句话，官漠云脸上那种刻意维持的懒散神情，像脆弱的冰壳裂开了缝隙。
他站在原地，额角已经凝结的血痂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绯红的眼睛盯着逆戟油彩覆盖的脸，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灰蓝色里找到一丝嘲讽、怜悯或任何的东西。
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官漠云愣了一下，“把我赶走，等我回来，我就是你最忠心的一条狗，是吗？”
逆戟却依旧波澜不惊：“不，我希望你永远别回来。”
官漠云没忍住笑弯了腰：“听起来是你的真心话，我比应渺适应的好吧，为什么你不放应渺跟我一起走？”
逆戟眼神里有一丝怜悯：“因为应渺在哪都会混的很好，而你，在哪都混不好。”
【心理学，83/70，判定失败。】
方停书站在角落里都要听不下去了，逆戟这几个字比任何殴打都狠，让听的人难受到窒息。
可官漠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就挂着一点讥诮的笑，那笑方停书已经很眼熟了。
官漠云抬手，把眼角那一星两点的眼泪擦掉，“真有意思，都让我笑出眼泪了。还真是，我应该以你们为榜样。”
逆戟很是配合地认真思考：“变成反人类组织的首领，被联邦挂通缉悬赏。变成多方卧底，就算混得好晚年也大概要精神分裂。”
官漠云玩笑般说：“至少活的开心。”
逆戟：“那官漠云也彻底死了。”
官漠云笑意不及眼底，“逆戟，你真虚伪。”
逆戟不以为耻：“我更愿意称这为慈悲。”
他话锋一转：“不管你是决定离开，还是留下，该承担的后果必须承担。我不喜欢动手，要不你自己来？”
官漠云顶着一头血去了禁闭室——一个大概三平米的小房间。没有食物，只有每天一次通过门缝递进来的水。
方停书站在禁闭室外，透过墙壁看着里面。官漠云大多数时间都静坐着，两只蛇鹫蜷缩在他身边，头埋在翅膀下。
也许这也算哨兵向导的优势，关禁闭的时候还有精神体陪着。
聊胜于无。
第六天，禁闭室外传来骚动。
起初是遥远的警报声，然后越来越近，夹杂着爆炸的轰鸣和金属撕裂的尖叫。整个卡斯兰卡都在震动。
全息记录忽然拉近了视角——方停书不用望远镜都看得到卡斯兰卡星球外的不速之客。
联邦的舰队像银色的蝗虫群般突破陨石带，炮火点亮了卡斯兰卡灰暗的天空。卡斯兰卡的地面防御系统疯狂反击，战火从高空中划落同归于尽的焰火。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卡斯兰卡。
四色扑克倾巢而出。
卡斯兰卡地下监狱如同被捅穿的蜂巢，彻底沸腾。
禁闭室厚重的金属门似乎也无法完全隔绝外界的疯狂。
方停书站在禁闭室门外。
禁闭室门内，官漠云依旧保持着静坐，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与他无关。只有紧贴着他身体微微发抖的两只蛇鹫，暴露了它们的主人并非全无感知。
而禁闭室外，是另一个世界。
地下监狱各层的牢门在刺耳的电磁解锁声中敞开了大门。
囚犯们像潮水般涌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浑浊或疯狂，长期监禁熔铸出的行尸走肉前仆后继涌出地表，
他们手里是折断的管道、合金碎片、甚至是从尸体上扯下的骨头。
方停书快步走至空旷的外场上，无数罪犯从他身后向外面跑去。
囚犯脖子上的金属颈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有人试图冲击扑克鬼的防线，颈环的光一变色，将他的头颅炸成四溅的碎片。
这群被恐惧和痛苦驱使的囚犯形成了一道肮脏混乱的人肉洪流，顺着每一个出口，涌向炮火最猛烈的地方。他们哭嚎咒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消耗联邦军队的弹药，去填平进攻的道路。不断有颈环蓝光熄灭，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嘈杂的天地间，一声悠长而低沉的鲸鸣穿透一切，传到每个人耳中。
“呜——呜——”
那声音仿佛来自深海，又仿佛来自云端。
天空云层翻涌，一道巨大而优雅的虚幻身影缓缓下潜，穿过蔼蔼云海，出现在战场上空。
那是一头半透明的蓝鲸，它的尾鳍轻轻摆动，便在空甲荡开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
它并非实体，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滞.
蓝鲸的出现，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几乎在同时，战场中央，一艘标有联邦军微的突击舰悍然突破了大气层，直接降落在卡斯兰卡表面，激起的尘土和气浪掀翻了一片附近的囚犯和残骸。
舱门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联邦精锐哨兵迅速涌出。最后，肩章上将星熠熠的向导，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方停书认出了那张脸。
【……这世界可能有两片一样的叶子，却绝不会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精神体。】
天空上那只蓝鲸还在游曳。
是那个曾经教导了官漠云和应渺的蓝鲸向导。
但此刻，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微笑。他站在硝烟与废墟之中，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似乎在确认什么。
方停书的注意力却不全在他身上——他看着离蓝鲸向导最近的那个高大哨兵，视线凝固在这个哨兵脸上。
这张脸比蓝鲸向导还要熟悉。
是霍安庭。
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只有军人的冷峻和上位者威严的霍安庭。
方停书忍不住问：“这个蓝鲸向导是联邦将军吗？”
蛋炒饭回答：“是的，他是施然，曾经是天使军团第二指挥官，在A3世界线里，现在是联邦上将。”
方停书愕然：“他和霍安庭什么关系？”
蛋炒饭：“绑定搭档。”
方停书：“这种关系……为什么我所知道的A10和A12世界线里霍安庭和弥撒佣兵团从没有人提过他——他死了？”
蛋炒饭：“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包括A7世界线及以后的所有世界线里，重置的时间点都在施然逝世以后，所以这些时间线里，施然都没什么存在感。”
方停书更纳闷了：“他是天使军团第二指挥官，为什么会没什么存在感？”
蛋炒饭：“因为联邦希望天使军团连名字都不要留下。一个有把柄的施然比一个没有把柄的施然更有用。”
方停书明白了，在卡斯兰卡监狱服过刑又在四色扑克干过脏活的施然比一个第二指挥官施然更有价值，所以这条世界线施然活着，是联邦上将。现在他以上将的身份来卡斯兰卡，又想做什么呢？
施然抬手按了一下耳边的通讯器，似乎简短地汇报了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了未成年监狱，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旁边的某个方向。
方停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一沉。
施然不从主战场正面而来，而是直接突袭到这里。他的目标明确无比：带走他要带走的人。
方停书抬头看天，低头看地。
联邦舰队这次是精神覆盖与物理突进同步进行。
这确实配得上联邦上将、前天使军团第二指挥官的名头——兼顾效率与准确，且毫不留情。
禁闭室内的官漠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直静坐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身边的两只蛇鹫警惕地抬起了头，颈羽微张。
禁闭室的门被从外面破开。
光线涌入，官漠云眯起眼睛，看见施然站在门口。
那身影熟悉又陌生。
施然只来得及问上一句：“你还好吗？”
他不得不分心控制向这里包抄的囚犯和扑克鬼，和霍安庭几个哨兵配合着把人引开。
官漠云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着走出禁闭室。外面的走廊一片混乱，警报红光闪烁，远处传来爆炸声和枪声。他朝着未成年监狱的方向跑去。
当他赶到时，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施然随行的哨兵兵控制了这片区域，正在组织未成年人登上运输船。应渺站在舱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小熊猫精神体，脸上满是泪痕，但眼中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官漠云！”应渺看到他，喊了一声。
施然转过身。他看起来和离开这之前一样的温和可亲，只是身上那身制服让他多了一层难以逾越的疏离感。
“官漠云，”施然开口，“跟我走。联邦会给你们新的身份，正常的生活，不必再待在这个地方。”
官漠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掠过施然，掠过那些排队登船的少年少女，掠过远处燃烧的建筑和漫天炮火。然后，他抬起头，望向战场的中心。
在那里——
逆戟站在一片废墟的最高处，面对着联邦舰队。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只是那样站着，然后伸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然后，白光冲天而起。
起初只是他背后的一点微光，随即迅速扩张——十二片巨大的羽翼缓缓展开。细碎的光羽流落天地间，落在蓝鲸的精神波动上，点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涟漪。
坠落大地的光蜕化成十二翼炽天使。那光如此耀眼，与周围的血肉模糊形成割裂的对比。
她轻轻扇动翅膀，羽毛轻轻飘落的地方，联邦战舰的能量护盾像水波般剧烈荡漾，几艘小型突击舰甚至失控旋转起来。
方停书不敢眨眼。
即使曾经见过，但也没有这么震撼的一幕，这不愧是第一向导的精神体，也不愧是逆戟的精神体，矛盾与美丽浑然一体。
一个叛逃的人类英雄，一个反人类组织的首领，却拥有着神话中的炽天使。
而官漠云，就那样望着那十二翼炽天使，也不肯眨眼。
“官漠云？”施然又唤了一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官漠云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施然。他的额头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绯红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炽天使的光芒。
“我不走。”他说。
应渺瞪大了眼睛：“你疯了？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我有问题要问逆戟。”官漠云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我要知道为什么他抛弃我。”
施然静静看了他几秒，“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劝，只是示意士兵们加快撤离。应渺被拉着登上运输船，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官漠云，“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来联邦找我。我是施然，如果我不在，你找霍安庭也行。”
官漠云扯出一个笑脸：“我知道了，谢谢。”
施然嘴唇动了动，但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运输船升空，在蓝鲸的掩护下突破大气层。官漠云站在原地，望着它消失在天际。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逆戟和炽天使的方向，朝着战火最猛烈的地方，狂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64.A3世界线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