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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3.A3世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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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停书折返到图书馆内,指尖刚触碰到那本冰冷的“索引”,蛋炒饭便无声地滑翔而至,一根柔软的触须递上一张字条。
“我差点忘了,你没有使用指南。让蛋炒饭协助你吧。”
字条末尾,是一个熟悉的简笔画笑脸。
方停书刚看完,字条就被好奇的藏玉用衣带卷走了,它看完了又还给了方停书。
方停书无奈地笑了笑,转向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蛋炒饭。“所以,我该怎么使用它?”
“您要使用索引吗?”
这是一个带着回音的雌雄莫辨的声音,方停书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蛋炒饭的声音。
“您要使用索引吗?”蛋炒饭又重复了一次。
方停书点点头:“对。”
蛋炒饭飘在前面带路:“好的,请跟我来。”
它将那本触感冰冷而沉重的“索引”严丝合缝地插回了书架上唯一的空隙之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啮合声传来。
以索引为起点,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掠过整个玻璃图书馆。
低沉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纹丝不动的金属书籍纷纷向外弹出几厘米不等。
蛋炒饭的触须从书架上抽了基本代表性的金属书作为例子。
“全息记录存档采用三重交叉分类法,帮助您精准定位。
“第一类是按世界线与时间排列的历史年鉴,记载较为粗略,一般用于快速锁定事件时间发生顺序。
“第二类是在不同世界线上发生的事件记录,比如某个历史节点,它们单独成册,聚焦重大转折,侧重于事件核心。
“第三类是以人物为核心的个人传记,按不同世界线分册,需要特殊说明的是有部分档案已经彻底遗失了。”
“这里的书架标有世界线,时间节点,和个人传记,您可以自行查阅,也可以通过我进行快速检索,指定目标、世界线、时间段或事件关键词即可。”蛋炒饭的伞状体投下一片光晕,在空气中展开一个半透明的交互界面,它一边示范操作一边继续解释,“将您选好的档案替换到索引书架上即可调阅全息记录,也可直接阅读电子档案。调阅全息档案期间,玻璃图书馆会切换成具体场景,您会以幽灵状态在全息记录内穿行,可随时进行暂停与回放。您的精神体和我会留在这里确保您的安全。”
方停书听蛋炒饭一板一眼地讲完规范操作,看着它将触须卷到自己手上,他伸手摸了摸这根触须,和藏玉的衣带一样的触感。
藏玉已经十分乖巧地坐在索引书架边守着了。
蛋炒饭:“您可以随时向我下达指令,如果想中途退出就拉拽我的触须。”
十分完善的操作方案让方停书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可三千年太长,而问题太多。
千头万绪缠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最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书架上。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不管是所有线索还是所有问题,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人,官漠云。
方停书深吸一口气,不再犹疑,“我想先看官漠云的相关记录。”
蛋炒饭的触须快速在书架间游走,“该目标涉及大量全息记录,短时间内不能完全排查,您想优先查阅什么?”
方停书稍加思索:“能查出来官漠云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自主意识吗?”
蛋炒饭一顿:“这是一个很难判定的问题,官漠云可能觉醒的时间分别是A3世界线末尾,A6世界线末尾,以及A7世界线中后期,这分别是逆戟和联邦同归于尽的时间,联邦与逆戟同归于尽的时间,以及阿特拉斯虫族吞噬联邦的时间。”
“逆戟和联邦同归于尽,与,联邦和逆戟同归于尽,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方停书真诚提问。
蛋炒饭解释道:“前者输给后者,前者了选择同归于尽。”
“原来是冤家聚头。”方停书低声吐槽了一句,“从A3世界线开始吧。”
“好的,”蛋炒饭的触须迅速从图书馆中找到十几本金属书替换到索引书架上,“调阅全息记录无法与记录内容交互。指令‘暂停’、‘回溯’、‘环境分析’已就绪。”
蛋炒饭的提示音刚落下,下一秒,无形的力量温柔却不可抗拒地包裹了他,玻璃图书馆的一切都裂解为小小的玻璃方块,像潮水一样消散。
再凝神时,硝烟的辛辣混合着血液的铁锈味,迫不及待地钻入他的鼻腔。耳畔是星舰与各种热武冷却的嗡鸣,以及风穿过废墟孔洞的呜咽。
方停书已经习惯了血的味道,但这场景依然让他心头一沉。
A3世界线这段记录开始的地方,方停书并不陌生。
这是边际荒星logre03的屠杀现场,干涸的血抹红了断壁残垣,黑金色的皇蛾阴阳蝶正在尸骸上翩跹起舞。
这场屠杀已经结束了,方停书瞥见了一地肥硕的肠子——他很快移开视线,又看到了被拦腰斩断的残肢与内脏……
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方停书努力遏制着翻涌想吐的感觉,不停远离令人不适的现场。
他虽然看不到,但触觉告诉他蛋炒饭的触须还缠在他手腕上,也许他的不适感已经惊动了蛋炒饭,触须在提示他应该往哪走。
好在在全息记录里移动起来简直快如闪电,方停书很快就找到了官漠云。
皇蛾悠闲地踱步在满是碎砾的街道上,几只黑金色的阴阳蝶在他指尖萦绕飞舞,映衬着他略显苍白却带着残忍兴味的侧脸。蝶群所到之处都弥漫着一层死亡的阴影,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掠过一具具尸体。
“看来是清理干净了。”皇蛾直起身,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废墟,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只阴阳蝶忽然振翅,飞向不远处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后面,其他蝴蝶也迅速向那里靠拢。
皇蛾的视线立刻跟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兴致:“哦?还有个漏网的小老鼠。”
他靴子踩在干涸的血泊中,发出黏腻的声响,不紧不慢地朝那堆垃圾山走去。
垃圾山的缝隙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极力向内蜷缩,试图将自己彻底藏匿于阴影和腐臭之中。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一身破烂衣物早已看不出原色,与污垢混为一体。半长的黑发油腻地黏在脸颊上。
他不敢再动,可那只妖异的蝴蝶已经飞到了面前的空地上,然后,落到了他的眼前。
危险已然逼近眼前,那孩子猛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皇蛾,看到了雾气般的蝴蝶群,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漠然与杀意。
那眼神就是在看一只小小的蝼蚁。
这孩子的身体绷紧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金属废料,刮出刺耳的声响。
皇蛾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像是在欣赏一件奇特的标本。“这眼睛是真漂亮,让我想起来几位老朋友了。”他轻笑着,指尖微动,一只阴阳蝶轻飘飘地朝那孩子的眉心飞去,“可惜,生错了地方。”
那蝴蝶越来越近,官漠云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绯红的眼底深处,除了野兽般的凶悍,更有一丝深可见骨的茫然。
方停书现在是个幽灵,却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就在蝶翼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停。”
逆戟的声音传来,平淡,却带着一种让空气凝滞的力度。
皇蛾的动作骤然停顿,那只危险的蝴蝶也悬停在半空。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收回了这只蝴蝶,侧头看向声音来源:“老板?”
逆戟的脸上依旧涂着厚重到看不出五官的油彩,但衣摆只是略微沾了点尘土,没有崩到一滴血。
他站在远处还算干净的空地上,没有看皇蛾,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正落在垃圾堆里那个几乎与污秽融为一体的孩子身上。
他的目光掠过那孩子僵硬的脊背,最后定格在那双即使在绝望中也依旧灼灼的绯红眼眸上。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逆戟朝官漠云走近几步。
官漠云向后猛缩,眼睛里除了不解就是更深的戒备。
逆戟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试图与他的视线平行。这个动作似乎让那孩子更加不安。
“梅里美家的?”逆戟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怜悯,也听不出兴趣,更像是在进行一次客观的评估。
官漠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眼睛瞪着逆戟。
森蚺瞅了眼脸色奇臭的皇蛾:“梅里美?那个普罗因家族?他们家的后裔已经沦落到在这种边际荒星的垃圾场上乞生了吗?这小崽子是谁的孩子?”
皇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那位梅里美议长的私生子吧?这可真是惊天的丑闻啊。”
逆戟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他直起身,简单地吩咐了一句:“带上他。”
然后,他便转身,不再看那个依旧蜷缩在垃圾堆里的孩子,仿佛刚才那句决定他生死的话,只是不值一提的随口一说。
皇蛾嗤笑一声,虽有不爽,但不敢忤逆自家老板的命令。白虎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森蚺示意旁边的蓝鲸向导去执行命令。
官漠云被那个向导从垃圾堆里拖出来时依旧在挣扎,蓝鲸向导差点没摁住他,干脆直接用精神暗示让他昏睡过去。
星舰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升空,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秘密的荒星废墟抛在下方。
逆戟坐在主位上,灰蓝色的眼珠定定地注视着一个方向,似乎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无边无际的宇宙发呆。logre03在舷窗外逐渐缩小,成为一个不起眼的污点。
可方停书的角度却刚好能从舷窗上的倒影看出来——逆戟的眼睛,透过冰冷的玻璃,正落在被随意安置在角落、陷入昏睡的官漠云身上。
方停书听到那几个黑桃扑克鬼正在窃窃私语,大致是在阴谋论官漠云的身世,同时猜测逆戟留下这个小东西是要跟联邦对着干。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逆戟把这个孩子带回了卡斯兰卡。
卡斯兰卡曾经是联邦第一监狱的别称。这里关押的罪犯不是应该被枪毙一百零八次的就是应该被枪毙八百零一次的。
这个小行星资源匮乏,环境恶劣,易守难攻,外围环绕着危险的陨石带,位于联邦最偏远的开拓区边缘——或许正因如此,逆戟才选择了这里作为四色扑克的老巢。
逆戟卸任天使军团第一指挥官后消失许久,再次出现时,直接控制了第一监狱的所有安防系统,带着整个行星叛逃联邦,宣布卡斯兰卡独立,并成立了日后恶名昭著的反人类组织“四色扑克”。
这个消息传到联邦时,上下集体震惊。毕竟当时,“天使军团第一指挥官”这个名号象征的不仅是联邦的荣耀,还有人类的希望。
但不管联邦那边怎么炸锅,逆戟都神色平平,完全没有身为人类英雄竟然背叛人类的觉悟和忏悔。
但他对卡斯兰卡的安排也透着诡异。
逆戟用了十几天清洗了一遍监狱,处决了不少罪犯,又点了52个罪犯收编成扑克鬼,其余罪犯依旧被关押。他自任首领,却只给扑克鬼划分了四种花色的职责——红桃负责管理内务,黑桃专门负责暴力,方片提供包括医疗在内的技术,梅花负责搞钱和外交。
逆戟本人很少过问具体事务,扑克鬼来来去去换了数批,唯有黑桃的“皇家同花顺”和方片的科研组相对稳定。
整个四色扑克内部都是在混乱与诡异中寻找秩序的恶鬼。被关押的罪犯随时可能越狱,杀死扑克鬼并取而代之,这是默认的规矩。所以卡斯兰卡的空气中永远混杂着监狱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无法散去的血腥味。
官漠云是被扔进恶鬼群的异类,迅速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这些目光里包括好奇、审视、轻蔑,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他们在幸灾乐祸,看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会死。
官漠云刚来没三天,就被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盯上了。森蚺介于拿不准逆戟的态度,出面干预了几次。她迫于无奈,只得去请示老板。
逆戟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回来了一个小鬼。“等空出位置再说。”
森蚺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多问。作为哨兵,她擅长察言观色,所以她知道逆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没想好具体安排。
森蚺没多加思考,直接把官漠云扔到了未成年监狱里。
直到官漠云分化成向导。
和官漠云一前一后分化的还有一个向导,精神体是白化小熊猫。
向来不问世事的逆戟亲自来未成年监狱里捞了这俩小向导,又点了皇家同花顺的蓝鲸向导当他们的教官。
四色扑克里没有名姓,只有代号,比如皇蛾,森蚺,白虎。
蓝鲸向导的代号就是蓝鲸。
方停书觉得这个向导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和力,在四色扑克这种恶棍扎堆的地方,他这种亲和力也不显突兀,反倒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官漠云这种浑身带刺,应渺一丁点声响都会受到极大惊吓,但蓝鲸对俩问题向导都算得上颇有耐心,就像当初他能面不改色从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把官漠云逮出来一样宠辱不惊。
蓝鲸教他们两个怎么迅速制服哨兵、攻破哨兵的精神屏障、怎么把复杂情绪屏蔽掉、怎么避免被各种情绪精神污染……总结来说,就是日后官漠云手拿把掐的那些技能。
包括怎么把自己的精神触手分裂成纤细的精神丝并保持足够的韧性,官漠云无比熟练的精神丝,对大多数向导来说这种行为简直是自己凌迟自己。
但蓝鲸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大众向导专攻的精神安抚,他教会了官漠云和应渺用精神暗示来替代精神安抚,甚至态度坦然地说精神暗示的效果比安抚更好。
方停书不知道蓝鲸这个主张到底靠不靠谱,但官漠云和应渺是真的听进去了。
蓝鲸偶尔也会带两个少年在附近放风。
两个少年跟在他身后,从地下监狱里钻了出来。
“今天不练习攻防,”蓝鲸向导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的特质,“你们已经能熟练地将精神力外放、凝聚、变形,甚至进行精细操作。但精神力与精神体密不可分。了解精神体,感受不同精神体之间的差异也很重要。”
官漠云和应渺并肩而立,认真听讲,两只蛇鹫和小熊猫也在旁边站成一排。
“首先,是我的。”蓝鲸说着,闭上了眼睛。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干燥的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水汽,一道巨大的虚影在施然身后缓缓凝成实体,向天空游去——那是一头优雅而庞大的蓝鲸。
它轻轻摆尾,在高空畅游,头顶喷出的水柱像柔和的细雨从天上洒落,一种包容万物又深不可测的精神波动随之荡漾开来。
衣服渐渐被水润湿,官漠云和应渺都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连躁动的情绪都被抚平了些许。
“这是我的伙伴,”蓝鲸睁开眼,目光掠过两个少年惊讶的脸庞,“在战场上,它可以卷起数以千计的精神体,也可以是湮灭意识的深海。”
方停书凝视着那头蓝鲸,他无法和全息记录交互,但能感受到那股和深海一样的暗流汹涌。
官漠云和应渺眼底冒出一样的敬畏之意。
应渺:“这样的精神体是不是可以直接压死其他精神体?”
蓝鲸:“它一般喜欢用甩尾巴解决。”
应渺低头看了看蛇鹫和小熊猫:“蛇鹫喜欢用无影腿,我的小熊猫只会咬人。”
官漠云若有所思:“其实我看到的资料说,小熊猫受到惊吓时会把腹部黑色的毛毛露出来恐吓对方。”
应渺扶额:“听起来还不如咬人呢,就没有其他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吗?”
蓝鲸听应渺吐槽自己小熊猫“只会咬人”,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恢复平静。
“每一种精神体的表达方式都有自己的道理。咬人或许代表你的小熊猫在感到威胁或需要守护时,倾向于最直接的警告。”他看向应渺,“这没什么不好,简单直接,有时比复杂的威慑更有效。”
他话音刚落,远空,那头盘旋的蓝鲸发出了一声悠长低沉的鲸鸣。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能穿透云层和大气,带着一种古老而辽远的呼唤感。
蓝鲸向导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看起来‘吓人’还是‘没用’,不要被表象迷惑。向导并不只靠精神体去跟哨兵斗殴,强韧的精神屏障、出其不意的精神攻击、干扰或暗示,这是向导的优势,理解自己的精神体,它们是形影不离的伙伴。”
蓝鲸看向两个少年:“尝试理解它的‘倾向’,它的‘喜悦’与‘厌恶’。这能帮助你们更了解自己,也能在未来,在面对其他精神体时,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他抬手,天空中巨大的蓝鲸化为点点湛蓝的水汽,如同倒流的雨滴,回归向导的精神图景。空气中的湿润感也随之退去,只剩下卡斯兰卡永恒的干燥与尘土气。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蓝鲸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尽管刚才的“细雨”确实让他们的衣角有些潮湿。“记住,力量不分高下,用到合适的地方才能一击制胜。”
他示意两个少年跟上,转身朝着来时的地下通道入口走去。
应渺没忍住好奇:“那首领的精神体是什么?”
蓝鲸向导沉吟一声:“这个啊——等你见到你就知道了。”
应渺哀嚎了一声:“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这都快十年了,一次都没有。”
官漠云:“你对他的精神体很好奇吗?”
应渺:“森蚺说他的精神体是最漂亮的。”
蓝鲸向导:“漂亮?唔,确实是非常客观的形容,大多数人都会认同。”
应渺:“说来说去,就是不告诉我答案,对不?”
蓝鲸向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片荒芜之地上,这一刻的平静与教导,如同沙漠中短暂出现的绿洲,珍贵而脆弱。
因为不久之后,蓝鲸向导消失了。
这部分记录方停书看得很快,这些转瞬即逝的场景像走过马灯。
时间跳转到七八年以后。
几年的时光,让卡斯兰卡的生活质量有所提升,至少监狱食堂的食物不再只是闻着就想吐的不明粥状物。
官漠云剪着利落的短碎发,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没有斜生的冠羽,只有那双眼睛,偶尔在亮光处折射出绯红色的微光。
他偶尔会和那个小熊猫向导应渺一同出现,不过多数时间里他还是独来独往。
即使偶遇皇蛾,官漠云也能淡定地擦肩而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眼睫垂下的弧度都未曾改变。只有皇蛾本人在与他错身的瞬间,能察觉到自己某些蝴蝶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翅膀痉挛着偏离轨道。
自从蓝鲸向导离开以后,官漠云的训练方式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丧心病狂。
或许官漠云也清楚向导与哨兵在体能上的天堑之别,他的训练总是以突破极限为目标,近乎自虐。以前有蓝鲸压着,他还算收敛,现在没人管了,他隔三差五就要在医务室里躺一次,却依旧死性不改。
而逆戟,偶尔会出现在高处,像俯瞰自己作品的艺术家,又像监控系统运行的管理员。他和方停书所熟悉的那个神经质的流浪艺术家相去甚远,这个逆戟安静得过分——也更符合一个系统人格化身的来历。
他的目光偶尔会在某些时候停下,忍不住多看一眼,但随后便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