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九霄环佩》头刀坐灯

7、第 7 章

　　他没有回答，面上也毫无波动，身形却越来越淡，须臾之间已难觅踪影。
　　是……梦？
　　我摸了摸身下的被单，丝丝温热气息否定了我的猜测。
　　起身环顾四周，除了没了那人的身影，屋内一切如初。
　　陈设都洁净而冰冷，不像是荒废的模样，难道这深山里真有这么多妖魔？
　　妖魔就妖魔吧，我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真的他，不然也太过荒唐了。
　　虽然知道不少纨绔子弟都会蓄养娈童，有的甚至比少恭还要小，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与那些人等同，我也不能这般看他。
　　我可以敬他，护他，恨他，畏他，唯独，不可以迷恋他。
　　甩甩头，把纷乱的杂念全都抛诸脑后，我慎重地走出了卧房，开始确认自己所在。
　　这是一座颇为宏大的庄园，房屋甚多，与庭院花园反复交叠，宛若迷宫，不多时，我就发现此处与当初的林子一般，根本走不出去。
　　还是鬼打墙。
　　难道，那妖怪竟是要饿死困死我？
　　真正的少恭，又去了哪里？
　　罢了，时也命也，焦急无用，庄园里总好过林子里，无需餐风饮露。
　　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天已经黑透，诺大的庄园里没有一丝灯火，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明月高悬，园子里倒也算得上敞亮。
　　害怕那妖魔偷袭，我只得砍了园中的树木，生上一堆火。
　　反正四下无人，这些煞风景的事但做无妨。
　　浓烟升腾，火光闪耀，纠缠了我一天的寒意终被驱散，我依靠着剑，有些昏昏欲睡。
　　“咔嚓。”
　　忽然，一声脆响将我彻底惊醒，不待我拔剑而起，来人说话了。
　　“雷公子。”
　　我松了口气，复又跳了起来，横剑当前，万分警惕地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人影。
　　“是我。”他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火光造成的错觉，他看上去疲惫又憔悴。
　　“真是你？”我还是不敢接近，害怕这又是妖魔的伪装。
　　“放心吧，他畏火，不会过来的。”说着，欧阳少恭已经走过来，坐到了火堆边，牵起衣角自顾自烘烤起来。
　　“哦……”我只得讪讪坐下。
　　确实不是那妖怪了，他此刻那冷漠的神情，无论如何也教人无法往歪处想，那妖魔虽然长得一样，可是那种妖媚入骨的风情却……
　　“少恭可是沾上了什么秽物？”发现我正呆呆看着他，他抬手擦拭面颊，皱眉问道。
　　“没有……没有……”我心虚地偏开头，结结巴巴转移话头，“还好我带了火折子，不然还找不到你。”
　　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已经干燥的袍脚，笑：“只要你没被那妖怪吃掉，总会找到的。”
　　我知道你有能耐……我腹诽，却也懒得跟他计较，只继续往火堆添柴火。
　　他被激起的火星燎到了，有些恼怒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发作，只继续说：“其实被吃掉也无妨，不会死的，不过我也不会救你。”
　　我有些不快：“我雷严也没指望过被你个小毛孩救。”
　　“嗯，你无事便好，其实这妖怪也没什么能耐，除了模样惨不忍睹外毫无长处。”
　　“所言极是。”想到那一堆恶心的肉块，我原本闹得正欢的肚子就安静了下来，“但你可知道……这里还有另一个妖怪……”
　　“哦？”他来了兴致，仰起头看着我，“愿闻其详。”
　　“那个……”还好火光够亮，不然他肯定会发现我的脸已经快烧起来了。
　　可惜，尴尬的神色还是出卖了我，他失笑：“不会是被女鬼引诱了吧？”
　　“胡说八道！”我愤愤地抱住剑，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转而又把剑拿开，放到草地上蹭那些恶心的血。
　　想到那妖怪也送了些污血在我口里，顿时又是一阵反胃，险些干呕出来。
　　见我这般，他倒是一脸得意地勾起嘴角：“想不到雷长老竟如此胆小么？”
　　我一怔：“从何说起？”
　　他垂下眼睫：“虚渊此妖，映出的乃是心中最惧怕之物……不知是何物竟能让雷长老厌恶至此？”
　　他口口声声叫我长老，传到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我也有些恼怒：“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寻我开心？莫非你就无所畏惧？”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像是被狠狠挖了一下，最为惧怕？我竟然最害怕他不成？荒谬。
　　“我畏惧的乃是‘死’，只能营造幻影毫无力量的虚渊又怎么能让我害怕？”
　　“死啊……那他让你衰老病痛，或是身陷绝境，你不害怕？”
　　“当然会，可是，虚渊营造的幻境如此蹩脚，又怎么骗得到我，雷长老说是吗？”
　　“可以别这般唤我么？”我越发尴尬局促，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不过，看他如此坦言自己怕死，我倒是有些意外，怎么说呢，或许在我的意识里，江湖儿女都是以此为耻的吧，可是，不知为何，听他说起来，我倒一点轻视的意思也没有。
　　“也是，比起幻境，你还是更害怕真正的妖魔吧，也难怪那家伙要来缠我。”
　　“他也不过是被此地的死气引来的小妖，根本无需理睬，真正需要除掉了还是这里的主人……”他看着那跃动的火苗，眼里却映着刺目的寒光，“说来也巧，他跟我一样怕死，却做得太过难看了。”
　　不等我答话，他已然起身，径直走向我身后的大堂。
　　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摄住了，我什么也没问出口，匆匆爬起来捡了根火把跟在了他后面。
　　“别乱走，这庄园有古怪……”
　　我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回头对我皱眉鄙夷的模样给噎在了喉头，也对，无论林子里还是庄园里，他都一副来去自如丝毫未被困住的模样，我又怎么总是被他孩童的皮相迷惑呢。
　　怔忪间，他已闭目凝神，开始无声地诵读，片刻，身前的双手间已经凝聚出了一个金色的法阵。
　　光芒虽然微弱，却清晰夺目，自它出现，周遭的黑暗便如同雾气一般散佚开去，溶于风中。
　　依稀间，我甚至听见了什么东西惨痛的呼叫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展示自己的身手，虽然不甚明白，却也不得不再次刮目相看。
　　还想出声夸赞，他已收回双手，继续前行。
　　黑雾散尽，庄园里的景象还是没什么改变，可那种湿冷粘人的寒意却真的彻底消失了。
　　他停在了大堂的门外，见我匆匆赶过去，便抄起衣袖站到了一旁。
　　我也知道让他一个孩子打头阵颇为丢人，暗自捏了把汗将剑戒备地横在身前，一脚重重踢开了那厚重的木门。
　　里面静悄悄的，虽然燃着灯，却连一个鬼影也没有。
　　大堂正中的，是一副壁画，粗粗扫了一眼，约莫是求仙修道的，再看两侧，两面墙边的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一看就知道屋主已然炼丹成狂。
　　“原来这庄园是为了修仙炼丹才建在此处的。”我感叹，一回头却又不见少恭的踪影了。
　　“火把拿过来。”好在他出声提醒了我，原来他已经转到了偏厅。
　　这偏厅竟连窗户也没有，月光分毫进不来，里头竟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花了好些时间才找着他，他却不知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已找着几副书卷，见我过去便飞速翻起来。
　　“这是何物？”我伸长了脖子想看，却又因他动作过快看不清。
　　“一些无聊的东西罢了。”不消多时，他嗤笑一声，把书卷抛在了地上，“永生不死？若这副摸样便算得上是永生，那可真是侮辱了这个词。”
　　我感觉得出，他很生气，虽然原因不明。
　　“不断把活物揉进自己的躯体里，直至变成半死不活的的肉块……竟能把自己变得这般恶心，真是高估了他。”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偏厅，也不看我，自言自语着往后堂去了。
　　空旷的大厅里，他那饱含怒意的声音不断回荡。
　　“他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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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没有留言越是要更我这是怎么一种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