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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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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栖你!”
萧云栖一巴掌来得突然。
萧铭旌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接了她一掌。
女人的哭声停了。
叶韵用手拢住散开的衣襟,鸦青的卷翘睫羽间挂着几点泪珠。
她瑟缩着身子,仰视猝不及防给了萧铭旌一巴掌的女子。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她微抬的下巴。
落日的细碎霞光铺在她乌黑的发上,缠着柿蒂色的披帛,垂在五晕罗裙上。
叶韵沉溺在了这稠丽的色彩之中。
“我如何?”
萧云栖挑衅回他。
“你!”
纵使当着下人们的面被打了一巴掌,颜面全失,萧铭旌也不敢真正对萧云栖做什么。
只骂了句:“萧云栖,你发什么疯!”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敢直呼我名?”
这般嚣张的话语,让萧铭旌气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他胸膛不断起伏,剧烈跳动的心脏都似要跃出胸膛。
他只觉得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烧的他两眼发昏。
可碍于父亲对于萧云栖的宠爱,他又不得不硬生生地吞下这怒火。
忍了又忍,萧铭旌到底没忍住。
色厉内敛的朝她放狠话:
“萧云栖,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可是辅国公世子,日后等我继承了辅国公府,有你好看!”
萧云栖不以为意:
“是吗?我怎么记得父亲请封世子的折子,皆被皇帝表哥给驳了?”
萧铭旌一张脸黑红交织。
没有皇帝的册封,哪怕他的确是辅国公唯一的男丁,也不能以世子自称。
“你在外花天酒地时那些狐朋狗友捧你一句‘世子’便让你找不到北了?”
萧云栖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言辞犀利:
“我定要父亲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要日后让我好看的‘世子’!”
院落内的奴仆大气都不敢喘。
甚至恨不得此刻在场的不是他们。
生怕被丢了脸面的萧铭旌记住,事后被教训。
一颗颗头颅,低了又低。
整个院落里还抬着头的只剩三人——
针锋相对的两兄妹,以及……
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叶韵。
瞧见泪眼朦胧的叶韵,萧云栖心头一动。
片刻恍然,似是听到了皇城长街传来的悲鸣哭音。
又似是见到了鲜血在朱红的柱上碎裂撞开。
她软了神态,眸中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水雾,朦朦胧胧。
转头却见萧铭旌被两巴掌揍成猪头的脸。
眼下乌青,整个人虚浮不定,一看便知他纵欲过度。
萧云栖张口又是一句:
“一朵鲜花要被你这样的牛粪糟蹋,真是……”
萧云栖恶心的说不下去。
她一挥手,给喜儿使了个眼色。
喜儿机灵上前扶起了叶韵,撑着她带她到了萧云栖跟前。
萧云栖凑近看她脸,清秀可人,难怪能被萧铭旌这个色中饿鬼看上。
“我要她了。”
她一声命令下去。
没管萧铭旌同不同意,也没管叶韵愿不愿意。
只要她想,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被打了两巴掌又失美人的萧铭旌气急:
“你那一院子的丫鬟仆人还不够你使唤吗?竟来我这里抢人!”
萧云栖跋扈说:
“抢的就是你的人!”
美人一口没吃到,萧铭旌实在不甘心。
憋着一肚子火,准备晚间去辅国公那里告这萧云栖一状。
听到小厮报信说辅国公回府了。
萧云栖提着罗裙便到了前院,喜儿跟在她身后,手提红木食盒。
食盒内装着的东西不少,让她步伐都变慢了些。
没有敲门,萧云栖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辅国公萧鼎正磨墨写字,见她进来只瞥了一眼。
书房重地,连萧母都不能进入,可她却能推门便入,犹入无人之地。
足以见得萧鼎对她的宠爱。
“爹爹。”
萧云栖接了他的墨,乖乖帮他研磨。
她眼睛提溜着,异常灵动。
见萧鼎正在写折子,也没打扰他。
萧云栖目光从折子上扫过,又很快的收回。
不过一瞟,萧云栖就几乎窥清了折子上的内容。
是一封请求重罚和皇城卫指挥使顾千钧谋逆的勇毅侯的折子。
萧云栖低眉沉思。
前世,她父亲并未如愿。
庆熙帝以勇毅侯为大熙贡献良多为由,宽恕了勇毅侯。
只收回了戚家军的印信,将勇毅侯流放到了环境恶劣的戍州。
而勇毅侯独子戚不靡则留在皇都,不仅没有被废除世子之位,还被庆熙帝加封为了镇府司使。
谋逆一事草草了结,获利的只有庆熙帝一人。
萧鼎放笔,乖觉的萧云栖没有闹事,让他不免惊奇。
“那逆子又怎么惹恼你了?”
后院发生的事,不过一息就传到了萧鼎耳中。
萧铭旌的不成器让他恨铁不成钢,他也有意借萧云栖的手磨他的性子。
真是丢他萧鼎的脸,连个妇人都弹压不下。
难怪他一封封请立世子的折子皆被驳回,别说周琅看不上他,连他这个亲爹都看不上他。
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欺男霸女。
“我不过是要了他院里一个丫鬟,他就冲我大吼大叫,还威胁我说这辅国公府将来都是他的,日后他成了辅国公,定要让我好看。”
这话一出,萧鼎果然怒了。
“放肆!这个竖子竟如此猖狂!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语气放缓了,收了怒火,对萧云栖道:
“娇娇你先下去,等那竖子来了,我定给你出气。”
萧云栖满意点头,让喜儿放下食盒,走时还不忘嘱咐萧鼎:
“爹爹,这是我特意命人制作的滋补身体的羹汤,爹爹您别忘了吃。”
萧鼎打开食盒:“还是娇娇心疼爹爹。”
萧云栖离开书房,正巧与被唤来的萧铭旌相遇。
一见她,萧铭旌便知不妙,竟让她抢先告了状。
他愁眉苦脸,等会进去,少不了要吃萧鼎一顿挂落。
萧云家趾高气昂,还故意挑衅他。
启唇,无声说:“‘世子’,你完啦!”
萧铭旌鼻子直出气,在萧鼎书房前不敢跟她呛。
书房寂静无声,萧铭旌口水止不住地咽。
内心惶然,惴惴不安。
他弱弱唤了声:“父亲。”
换来的是萧鼎一句:“混账,还不跪下!”
萧铭旌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地砖冷得很,刺骨的寒意直往他膝盖缝钻。
这一跪,定是要让膝盖淤青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和娇娇争抢,要让着她。你这竖子是光长色心没长记性?”
萧铭旌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一脸委屈:
“那萧娇娇实在欺人太甚!故意与我作对。我不过刚得一个婢女,人还没捂热就被她抢走了。这京都有哪户人家的妹妹抢婢女抢到了哥哥院子里?”
一碗羹汤摔下,白釉碗四分五裂。
萧铭旌没敢躲,温热的羹汤溅在了他身上。
“你还知她是你妹妹?一个婢女罢了,要了便要了。你院落中那么多婢女,少这一个?”
萧铭旌嘟嚷一句:“都没这个漂亮。”
萧鼎气的胡子都要翘起,见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来火:
“女人,就知道女人!你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萧铭旌瘪嘴,侧脸让萧鼎看他脸上的掌印:
“她还打我……”
萧鼎一看,没有疼惜,更来气了:
“她不过一娇弱的闺阁女子,打你你都躲不过,还有脸说?”
萧铭旌不吭声了,说多错多。
顶着两个还未消的巴掌印,身上被羹汤浇的濡湿,绣着金线的腰带上还沾着几颗枸杞。
模样实在狼狈,让萧鼎怒火熄了些。
他长叹一气,语重心长:“娇娇日后是长陵王妃,待长陵王上位,她便是皇后。你与她关系这般势同水火,日后她怎能甘愿助你,助我辅国公府?”
萧铭旌多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应了声:“父亲,我知晓了。日后不和她争了。”
得他保证,萧鼎才满意。
“还不快起来?一个男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萧铭旌爬了起来,讨好笑道:
“父亲还是疼我的。”
“你知道就好。”
……
萧云栖回到自己的院落。
书房里父子二人的交谈、被摔落悉数送了地砖和衣衫的羹汤。
这些她一概不知。
萧云栖叫人在萧铭旌那里要来了叶韵的卖身契。
萧铭旌拱手奉上,出乎意料的顺利。
萧云栖翻着话本,问她:
“会什么?”
叶韵犹豫,吞吐道;
“刺绣……”
萧云栖直接打断她;
“梳头会吗?”
叶韵:“会。”
喜儿预感不妙。
萧云栖原是有两个贴身丫鬟,皆是萧母所赐。
另一个贴身丫鬟前些日子没眼色地说了错话,惹恼了萧云栖,被她发卖出府。
目前萧云栖身边只她一个贴身丫鬟。
从小伺候萧母长大的刘妈妈是她母亲,负责国公府事务的管家是她父。
喜儿在主子面前身份虽卑微,但在下人中却是如小姐般的存在。
萧云栖虽脾性不好,但好糊弄。
只要嘴甜会哄人,哄的她舒心了,就能从她手里得到大把的赏赐。
这也是“来头不小”的喜儿被她母亲送来萧云栖身边当贴身丫鬟的原因。
“那你以后就专门替我梳头。”
喜儿内心咯噔一跳,紧紧盯着叶韵嫩白的脸蛋,目露嫉妒。
她到萧云栖身边不止能拿大把赏赐这一个原因,还有萧云栖她日后会嫁入长陵王府。
喜儿一家见着萧云栖蠢笨好糊弄,打着随她进长陵王府,忽悠萧云栖给她开脸,让她成长陵王的侍妾的主意。
当长陵王来日上位,她也能得个娘娘当当。
这叶韵一来就得了给萧云栖梳头的好差事,将来势必会影响她地位。
不行,不能让她留下。
喜儿瞪了眼呆愣站着的叶韵,呵道: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杵在这里做甚?”
喜儿挤开她,凑到萧云栖身侧,给她端上甜汤:
“小姐,我看她笨手笨脚,哪能给您梳头?还是让奴婢来吧。”
萧云栖目光还在话本上。
如此浅薄的排挤人的手段,十六岁的萧云栖察觉不出。
但二十二岁死过一次的萧皇后,看的分明。
“你哪来这么多话?”
萧云栖话本一合:“吵死了!”
喜儿吓得直接跪下,叶韵还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滚下去。”
喜儿直接爬出了房。
萧云栖虚指了下叶韵:
“识字吗?”
叶韵愣愣点头,她父亲是秀才,她也被教着学了点字。
“过来,给我念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