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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上三竿,梨树落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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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么...了?”霍长吟心急如焚地跳下了床,小脚轻轻踩着鞋子,还未穿好便跑到了三人身前,见金鸢站在最前,她便捏住金鸢的手臂开口。
可是话到嘴边发出的却只有断断续续地几声儿,霍长吟咽了口唾沫,喉咙却疼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金鸢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问道:“姑娘,你这是在说啥呀?”
霍长吟蹙眉,自己如今这嗓子,说几个字儿吞几个的,像个哑巴,旁人定然是听不懂的,她闭上唇不再言语,拖起袖袍小手指了指后院儿的方向,便朝着后门奔去。
田妈妈是祖母身边儿的嬷嬷,她自然知道她将小娘送走是祖母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祖母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极好的,怎得今日这么急慌慌地就将小娘送走,也不等父亲回来。
而且小娘临走前那番话,到底要提防什么,霍长吟总感觉家中逐渐不对劲起来。
“哎!哎!姑娘你去哪儿?”金鸳金蝶追在身后,见霍长吟朝着后门方向跑忙着喊道,“姑娘!别再去后门了!小娘已经被送走了,翠珠来时便已经没拦住……”
霍长吟停下脚步,她错愕回头看向翠珠。
竟然已经送走了?这么快!
翠珠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时.....辰......时......辰......”霍长吟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父亲现在在何处,可是道出来竟只有时辰二字,还是含糊其辞。
“姑娘?您还是先喝药吧,奴再为你梳洗一番。”几个丫鬟并未听懂,甚是迷茫的看着她。
霍长吟摇头,她转头看了眼院儿里的梨树,树下影子对着的是西北方向,影子稍稍偏短,看来应该已经巳时了,父亲已然下朝回家,霍长吟有些奇怪,父亲没有阻止吗?还是说父亲也知此事?
想到这她霍长吟的申请开始复杂,她陷入沉默……
一路上三个丫头见霍长吟表情甚是凝重,一个个儿的都不敢出声,只是在后头一路跟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霍长吟刚走到正院儿门口,就听见正屋里传出一阵摔碎茶盏的声响,她捻脚捻手走到门口,便听见霍老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的我就出门上个朝!家中怎么就给我闹出人命了?”
听他语气中带着震怒,霍长吟才稍稍放松,还好,父亲是关心小娘的。
霍长吟刚抬起白皙的小手,蜷了蜷细长的手指想敲门,却听见周大娘子又接着开了口:“如今母亲已经叫了田妈妈这般快地就处置了苏小娘,七丫头若是醒了该如何同她讲啊。”
霍老爷冷哼了声,语气夹杂着不屑:“一个丫头而已,今昔我竟不知还有丫头质问老子的道理,况且妾室本就不必发丧,就该早早入土为好,任由母亲处置了便是。”
周大娘子不依:“虽说是为妾室,理应从侧门抬出,可是从后门......是不是有些太......”
“怎么?大娘子是觉得母亲做错了?需要你来说教?”霍老爷拂了拂衣袖,看周大娘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老爷怎会如此想,我怎么会寻母亲的错处。”周大娘子有些错愕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让我们霍家安宁和睦,不似我那姐姐家般鸡飞狗跳闹得人心惶惶,成为整个京城口口相传的笑柄。”
“你姐姐嫁的不过是个定远将军,一介武夫怎比得上我们霍家。”霍老爷冷眉一竖,右手转动起指尖的翡玉扳指,“对了,今日下朝之时柳相找到我,那话里话外意思是要与我家说一门亲事,我先应下了,隔几日相府就会来人和家里姑娘相看。”
周大娘子惊呼:“柳相家?!柳相家可是只剩那柳文才未娶妻!他.....他如何娶得妻啊,老爷你岂能不知?这不是祸害我们霍家的姑娘吗?”
“祸害?相府何等门楣,那柳文才虽有缺陷,年纪轻轻就过了会试,如此荣光,怎是祸害?况且柳相这番拉拢,我怎好拂了他的面子,你夫君的仕途是要还是不要了?”霍老爷语气颇为不满,他静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家中还未定下的,就是吟儿了,蓉儿已然不在了,吟儿那丫头难免伤心,便就定她吧。”
“这……”周大娘子还想说些什么,思虑再三还是并未开口。
霍老爷并未理会周大娘子,端起桌上的黑釉木叶盏抿上一口抬头却发现门外似有人影,他一拍桌子怒吼道,“谁在外面,给我进来!”
没有躲藏,霍长吟推门而入,她并未换衣,清瘦的身子穿着已被染黑的白色襦裙,脸上,胸口处尽是血迹斑斑,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霍老爷的神色明显不自在了些。
霍长吟并未质问,因为她明白在这后宅,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见屋内只有霍老爷和周大娘子,她装作没听见微微行礼:“父……母……金安。”
霍长吟声音断断续续,沉闷又嘶哑,令人心疼。
周大娘子秀眉轻拧眼中满是忧心:“七丫头醒了,身子可好些?我和你父亲正说着要去看看你。”
霍老爷一听,脸上阴霾一转而瞬,挂上一丝笑意说道:“吟儿,身子可有好些,为父和大娘子方才正说起你。大娘子对你可是关心,说你刚失去小娘,难免伤心,所以跟我提议让你与柳相家公子定亲,虽说你是庶出,为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如今你没了小娘,记在大娘子名下,也算是个嫡女,与柳家公子倒也般配。”
大娘子提议?觉得不妥?倒也般配?
字字谎言,她抬头看向霍辞,心中的震惊早已化为了冷笑,若不是今日在门外亲耳听见,她还真信了这慈父模样的霍辞,如今瞧他这副假慈悲的样子,让霍长吟彻底对这个父亲心生不解。
看着眼前他道貌岸然,惺惺作态的嘴脸,霍长吟双眼渐冷,想起父亲从小就是这般,从不做恶人,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这父亲从小骗了自己多少次。
只是小娘如今,她微眯双眼朱唇轻启:“……父亲……我小娘……”
霍老爷视线从扳指拉回看向霍长吟,他淡淡说道:“你小娘的事儿,为父也难过,如今她已入土为安,倒也放心了,吟儿你这嗓子如今这样还是莫要开口了,金鸢金蝶,还不扶你家主子回去休息。”
“是,老爷。”金鸢金蝶应声走到霍长吟的身边低声说道,“姑娘,我们走吧。”
这就开始赶她走了吗?
霍长吟的目光看向霍老爷,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有任何的端倪。
看来小娘的尸首,自己是见不到了。
只能回烟月轩看看了,这火到底是因何引起的倒也不知,她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霍长吟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刚走出正院,金鸢忍不住开口:“老爷这次也太过分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怎能将姑娘嫁给那柳家郎君!这不是祸害咱们姑娘吗?”
金蝶低着头偷偷瞥了眼霍长吟,见霍长吟并未说话,也跟着开口:“我看就是老爷见咱们姑娘如今没了小娘,定然不会有人替姑娘说话,有瞧着姑娘平日里性子好又听话,所以这才要咱们姑娘嫁过去,我看那翠香阁的那位四姑娘性子泼辣,嫁过去才好呢。”
“你忘了咱家姑娘当时给四姑娘占卜时算的那姻缘卦吗?我记得当时那卦象上说四姑娘是什么小人命格......八字奇特,与夫君不和,以后日日独守空房呢!哈哈哈哈哈!”
“......”霍长吟此刻说不出话。
不过她在几年前的确在无聊之际的时候画了一幅塔罗牌和星盘。
因为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手机和电脑,甚至连好看的小说也没有,她感觉每天都要无聊死了。
好在这里的吃食十分不错,茶饮甜点样样俱全,再加上她穿的也是富贵人家,所以闲暇之时她便整日托着家中所有人都来占卜塔罗牌。
或者霍长吟会记下她们的生辰八字推算她们的星盘命格。
而她之前在给四姐姐占卜塔罗和推算星盘的时候,牌面的确是婚姻不幸之象,星盘演算她的命格也却是贵气不纯,小人命格。
虽说霍长吟平时里老是搞这些占卜算卦,可是她都会告诉自己,只信好的,差的就是没有算准!
可是四姐姐性子比较直,对此事也颇为在意,当时还为了此事茶饭不思看,伤心了好一阵子,还是霍长吟最后昧着良心假装又为她算上一卦,不过这一卦就全是她早就写好的天生富贵之命,姻缘命数也是极好。
听到这番说词,霍燕知这才开心起来。
但是命格之事,她总觉得自己一直算的很准,像霍燕知偏印的特性就十分的明显,好胜,猜疑,嫉妒……却也讲义气。
这些都与霍燕知相对应。
不过自己也有失算的时候,霍长吟想起之前为霍如霜推演的命格才是奇怪,平时娇小柔弱的她竟然命格凶险,命属七杀。
七杀虽是极凶之煞,却也可能转凶为吉。
一般七杀命格之人,都是有冲劲,有毅力,有勇气之人,却也是极为偏颇,心狠手辣之人。
可是霍如霜性子却截然相反,她的胆子很小,平日里一点儿小事都能把她吓到,她善良纯真,一直都怯生生的惹人怜爱,从不与人争抢,对任何人都是以礼相待。
看来自己这算卦之术,还需要精通。
正想着,霍长吟就已经到了烟月轩外,站在院儿门口,她感觉里面似还弥漫着热气,刺痛着她的皮肤。
霍长吟停下脚步,看见烟月轩残破的样子,她不由想起了小娘。
刚要往前走,她就瞧见霍燕知的丫鬟如意,此时正在烟月轩院儿内鬼鬼祟祟的,一直弯腰在地上瞧着,似在找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