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玄师》雕塑小姐

19、卫老师的女儿失踪啦！（八）

　　“早上不是特意交待必须出席吗？发生啥了？”接连几波状况外的对峙，苗相思的思路有些混乱。

　　茴青柠拉着她胳膊向外走，“今天九点左右，学校论坛分析席梦事情的帖子突然冲向热门，包括但不限于贴吧、微博和知乎。这些帖子把席梦从前做得所有好事和你做得坏事都一一例举，结尾统一对你举报席梦参与犯罪团伙的目的持怀疑态度，甚至还有主张是你导致席梦误入歧途的人。席梦凭借往日的形象，现在支持者居高不下，他们都扬言今天下课后会在教室堵你。”

　　这应该是管桐他们的手段，苗相思思忖。

　　身后，王茹知性的嗓音通过话筒响彻整条通道，“同学们，这次上课时间特殊，没有铃声通知。我们将在10分钟后开始上课，请各位做好准备。”

　　前方急匆匆跑来一群人，竟是以王琴为首的那群女生团体，“快点，要迟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

　　苗相思以为经历过上次的教训，她们能有所收敛。但当她们看见她时，却冷哼着故意从苗相思和茴青柠的中间硬生生岔过去，茴青柠猝不及防被撞得差点跌倒。

　　王琴恢复第一次见面时的蛮横，“这么弱不禁风？快回家养好身体再来，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喻枝，下课见。”说完，几人哈哈笑笑地离开。

　　苗相思搀起茴青柠，目不转睛盯着她们的背影，“来这没多久，我倒是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周边出现一只蟑螂，那在阴暗角落里，它就有数不清的同伴。”

　　“什么意思？”

　　“蟑螂不会觉得自己是蟑螂，它们上蹿下跳，肆意散播细菌，连累无辜的人被感染。为了维护环境，必须把它们揪出来，一网打尽。”

　　“喻枝，你要干什么？”茴青柠抓住她胳膊肘，“这节公开课学校特别重视，你不能乱来。叶怀和孟方圆留下替我们签到，我俩先暂时避下风头，方法再另想？”

　　苗相思倾身微微抱住她们，“谢谢。”

　　无数双眼睛盯着，代替签到就是将自己的学分放进汹涌的海底——捞都捞不着。

　　“相信我，既然上次我能逆风翻盘，这次我也可以乘风破浪。”苗相思率先迈步走向教室，“走吧，各位，我请你们看现实版基督山伯爵。”

　　踏进教室那一秒，王茹就宣布：“现在开始上课。”

　　她耐人寻味地冲苗相思说：“同学，请快速落座，做好准~备~”

　　苗相思淡定朝王茹一笑，昂首挺胸，直接走向第一排空着的座位，“你们去后排坐吧，我坐这方便。”

　　斟酌片刻，茴青柠选择陪在她身边，但位置不够了，叶怀和孟方圆只能坐在后排。

　　“大家好，我叫林东，是这堂课的讲师。”林东头发到脖颈，没有束起，随性地用发膜向后一捋；黑色框架眼镜架在有些粗大的鼻子上，时不时伸手向上推镜框；体型偏胖，腹部偶尔把中式灰褂撑起一小团。

　　他随手将多媒体一关，笑意盈盈地，“这节课人太多了，按照讲义上课恐怕太过枯燥，一会儿同学都在这里补眠可不行。咱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你问我答，怎么样？”

　　不像国际贸易的专家，这幅悠然自得的姿态，倒像高中保温杯不离手的语文老师。

　　林东说：“我将事无巨细地回答‘123’过后举手的第一个同学的问题，同时也请各位同学遵守纪律，不要大声吵闹。”

　　学术界大拿的一对一讲解，这可激动坏了一众学生，手举地一个比一个快。

　　茴青柠吐槽：“你看叶怀，平常体测跳远就没及格过的人，现在都快蹦到天花板了。”

　　苗相思一看，叶怀脸庞通红，振奋到好几次都差点打到孟方圆。

　　提问五花八门，主题都围绕着国际贸易的发展和未来变化。

　　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一个大四的学姐抢到的，学姐兴奋地手都有些颤抖，她先鞠了一躬，才大声问：“林老师，我现在一家外贸公司实习。前不久老板谈合作时，故意夸大公司实力，虽然订单拿下了，但最后因为公司失误造成三方都损失很多。我想请问，在工作中，为了前途发展，是应该遵守事实规则还是应该不择手段争取机会？”

　　林东为难地扶额，“这个问题难到我了，我大学直接保研，研究生又直博，期间都是工作自动找上门，还真没有因为前途的问题犯过难。”

　　台下一阵热闹的打趣。

　　林东慈祥地大笑几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英文字母：fact、imfact。“大家知道这两个单词的意思吗？”

　　“事实和影响。”

　　“是的，事实和影响。其实无论任何一个行业，只要想晋升，就必须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也等同于个人不可取代的竞争力。有了这个事实，事情就会成功。”

　　“是不是很抽象？”林东又在黑板上画了简易的衔尾蛇，“通俗来说，就是：因就是果，果就是因，讲究循环往复。学习国际贸易对企业的作用总得可以概括为利用国际合作的有益影响，谈交易、提高企业效益。这期间，犹如万人过独木桥，企业必须提升自身实力，谈判时当然也会适当吹捧，扩大自身行业影响力，才有发展机会。当然，如果牛皮吹大了，也会有影响，只不过是负面的。”

　　“所以，imfact和fact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能为了利益影响刻意回避事实，也不能忽略影响力对事实的侵染。两者间有个衡量的天平，切记不可倾斜一端。希望同学们都能坚守本心，发光发热的同时，为国家发展做贡献。”

　　台下想起雷鸣的掌声。

　　林东诚挚地鞠躬致谢。

　　王茹优雅走向讲台中央说结束语，“此次公开课圆满结束，感谢林教授，也谢谢各位同学的配合。”

　　“老师，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苗相思起身大声说，万幸是第一排，林东听见她的喊话，望了过来。

　　王茹动作迅速地重新拿起话筒，“林教授还需要赶飞机，请同学们多多理解。”

　　“您说的fact和imfact的倾斜就发生在现实生活里，我有一个朋友因为这件事去世了！”

　　王茹还想阻止，林东直接摆手示意簇拥在他身边的学校领导停下，他拿过话筒，语气温和，“请节哀，你想问什么？”

　　接过林东助理递来的话筒，苗相思问：“老师大学时期另一个学位是法律？”

　　“是的。”从事国际贸易的，熟悉法律总能锦上添花。

　　“老师，我想讲一个故事。”

　　林东右手向前一托，用微笑鼓励苗相思。

　　苗相思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讲述：“四十五年前，有个叫卫革的女孩。她通过书信认识了一个北京的笔友。这位笔友在信里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北京城的繁华和进步。卫革有个很疼她的丈夫，她们商量着，等家里富裕些，就去北京玩上一转，看看毛主席和天安门。夫妻俩努力耕地、攒票，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有一天，笔友来信说他因公出差办职，可以到卫革的家乡——安朔村一趟，他还给卫革准备了些北京特产。卫革很高兴，兴奋地对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说了这件事。每天盼啊盼，终于把笔友盼来了。”

　　“卫革夫妻俩拿出存了好久的肉票，做了三个肉菜招待他。三人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好不痛快。可是第二天一早，卫革却独自跑去警察局，向警察坦白自己伙同朋友绑架这个笔友并在慌乱中将他杀害的事情。”

　　全场安静得掉针可听。

　　林东问：“然后呢？”

　　“事情的结局是卫革无罪释放，而她的两个朋友，一个判无期，一个判了二十五年，最终的下场都是自/杀身亡。”

　　哗然声四起，连茴青柠都骂了句国标，“什么破法律！”

　　林东依旧处事不惊，他给在场愤愤不平的同学解释道：“卫革虽然是主犯，但她一是自首，二是检举揭发；很遗憾，这属于重大立功。四十五年前，那时的法条规定，自首加重大立功是应当减轻或免除刑罚的。”

　　“不公平！”
　　“不公平！这是错判！”
　　“上访！”
　　“我要发微博！”

　　林东提高音量，“大家安静……这条法规现在已经废除了。”

　　苗相思说：“卫革的两个朋友其实不算冤枉，她们都参与埋尸，其中一个还提供了埋尸场所。”

　　“更重要的。”她直视王茹，字正腔圆道：“提供场所的这个朋友是最先提出绑架索取赎金的人，她叫秦彩。”

　　“你放屁！”王茹一反往日优雅的形象，破口大骂，“你含血喷人，污蔑已经去世的无辜的人，你死不足惜！”

　　苗相思转身面向教室众人，“大家或许很好奇，王茹老师为什么这么激动？我向大家解释。”

　　茴青柠抱住暴走的王茹，“你说你的！”

　　于是苗相思将目光定在管桐那群人的方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因为王茹的亲生母亲就叫秦彩，造成这场悲剧的主角之一。”

　　“啊！”王茹被三个人拦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吼叫，“你胡说！”

　　学校的领导们面面相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一边是自己失控的同事，一边是冷静自持的学生。即使有意偏袒王茹，当着林东的面也不能做过火。

　　“同学，有事我们私下说，不要耽误林教授的时间。”职称最高的老师打算先把场面稳住，莫名其妙的事为什么要放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说？

　　这个学生，不顾及场面，折损学校名声，回头他一定要向校长报告，记她大过，最好找个由头开了。

　　“哦？对于您来说，人命只是耽搁别人时间的琐事？”苗相思用话筒回怼。

　　“不是……”男人看了眼林东，说不出所以然，“我……”

　　“人命？”和卫革相熟的一个女老师着急询问：“卫革出意外了？”

　　苗相思摇头。

　　众人松口气，见状，男领导为了挽回面子大声呵斥：“既然没出事，你就不要在这危言耸听！”

　　“不是意外，卫革今天早上自杀了。”

　　似乎是怕众人不够吃惊，她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说：“在她女儿已经腐烂的尸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