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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杀了自己的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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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枝?喻枝?”
苗相思刚睁开眼,就见一个长相秀丽的女生跪在身边,吃力地支撑她的身体。
见她醒来,女生慌忙道:“怎么突然晕倒了?脑袋还撞在栏杆上。万幸没出血,不过……肿了一块。以防万一,我建议你去一趟医务室。”
苗相思目光茫然,这人是谁?
她皱眉抚上胸口,这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翻滚燃烧,甚至连喉间都似有难耐的灼烧感,激得向来心境平和的自己都莫名想发脾气。
过了五六分钟,思绪渐渐回笼,她意识到女生口中的“喻枝”是在叫自己——喻枝又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
自己不是被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中昏迷了吗?
然后……
苗相思瞬间想起一切。
早晨她出门拿快递,刚走到驿站门口就被广告牌砸晕过去。
混沌间,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从□□中脱离,在漫天黑暗里下沉了很久。
突然,一个自称“系统”的男人说他能帮她。
“苗相思,我们做个交易——你投魂到一个女孩的身体里,帮她攒满100道功德。等这个女孩功德圆满,能重新投胎的那天,你就能安然无恙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苗相思踌躇着,这人是谁?该不该相信?
系统言简意赅,“下到最后一层,等到了判官的地盘,我也无能为力,时间不多了。”
眼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心一横,“我答应你。”
反正再糟也坏不过现在了。
“换魂过程有些痛,你忍一忍,但是千万不要出声。”
下一秒,她的灵魂被陌生的力量撕扯,犹如有人硬生生把手放进脑子里胡乱搅动。
她死死捂住嘴巴,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痛到麻木,也凭空失去了与□□的感应。接着,一股炙热的气体拉扯着她冲破无尽黑暗。
她飞快地穿过一层层无形屏障。
才惊恐地发现,每层屏障间都有一个人间炼狱:刀锯、石磨、火山、血池……
伴随着某些似人生物的痛苦嘶吼。
十八层地狱吗?
冲破最后一层屏障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包裹住她,系统的声音响起:“放松,学着吸收这股力量”。
苗相思照做,撕裂感竟缓慢消失。
苗相思开口要问更多的细节,可系统并不想多言,加大了施法力度。
然后,就是现在了。
“我没事。”苗相思清清嗓子,“可以帮我拿下手机吗?”
手机,掌握人类最多秘密的武器——她要尽快弄清楚关于这具身体的一切。
孟方圆没想到向来傲慢的喻枝会变得这么客气,愣了几秒,才起身从床铺中翻找,“是不是这个?”
“谢谢。”
闻言,孟方圆更是瞪大眼睛,双手在裤缝两侧搓了搓,含糊地说了声不客气就拿着书包飞快跑出门。
苗相思顾不上对方奇怪的反应,迟缓拿过手机——还好,可以人脸解锁。
透过镜头,她仔细观察这具身体的样貌。
喻枝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
饱满的额头上方是隐隐的美人尖,淡淡的眉毛,眼尾微微上翘的大眼睛,在睫毛的掩映下,一合一闭间颇有惊鸿的妩媚。鼻梁高挺而秀气,嘴巴红润小巧。
标志的芙蓉如面。
苗相思先是期翼地拨了妈妈的电话,一阵滴滴声后,那头冷漠地重复: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会这样!
苗相思颤抖着手指,微微颤颤拨出自己的号码,却同样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想起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巨大的恐慌像黑洞一样瞬间吞噬了她。
被沉重的广告牌砸中脑袋还能活吗?她的身体现在是不是已经僵硬了?
她见过邻居爷爷出殡的模样,脸色发青,面颊凹陷,五官明明一如从前,但是脸形却诡异地变成一个倒三角。
年纪尚小的她被吓哭了,扒拉着门框不敢动;妈妈温暖的手从身后覆住她的眼睛,柔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思思不哭,妈妈在呢。”
后来妈妈告诉她,爷爷不是被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吸了精气,世界上更没有鬼魂。脸蛋变成三角形是因为人去世以后水分流失造成的。
小苗相思紧紧拉住妈妈的手,老神在在嘱咐:“妈妈,以后思思死了,你一定要把思思泡在水里,思思喜欢自己圆圆的肉肉~”
妈妈眼睛一瞪,“小小年纪就胡说,快‘呸呸呸’。”
不可以!她要回去!
抹干脸上的泪水,她撑着桌子缓缓起身,顾忌此刻晕乎的状态,她没有踩栏杆,而是踩上凳子探头检查床铺。除了面料十分崭新的枕头被套,其余啥都没有。
连睡衣、充电线都没有。
很不正常。
再联想到之前舍友的态度。
这个喻枝,该不会走的独行侠人设吧?
她重新拿起手机搜索,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和她原本的世界没有不同,都是21世纪,都拥有着大同小异的生活设施,人文风情也大差不差,甚至微博热搜有几条都和她晕倒之前一样。
苗相思心下再一凉,这代表着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一样?那妈妈是不是已经收到了她的死讯?
然而更诡异的是,她查不到原来的信息。
无论是生活了25年的家乡——云镇,还是她6岁时露脸参加的儿童综艺节目,或是妈妈1年前见义勇为而被当地电视台采访的新闻,在任何APP上都搜索不到。
空间套用?
平行时空?
苗相思趴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身边也没有再出现自称是系统的男声。
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而这台手机仿佛是全新的:相册空白、微信聊天记录空白、甚至联系人和好友也是空白。
全身上下除了手机,就只有一张校园卡。
校园卡?
她眼睛一亮,可以出去逛逛!没准能碰到主动打招呼的熟人。
路过门口的全身镜,苗相思忍不住蹙眉。
喻枝穿了一身黑——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偏偏鞋底是扎眼的纯白。
配合黑色的花朵发绳,沉闷地像是奔丧。
苗相思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打破这套令人心理不适的穿搭。她小心拉开门,打量着过道环境。无意间瞥见一间宿舍门上贴了喻枝的照片,约莫巴掌大小。
凑近一看,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照片里喻枝面对镜头笑意盈盈,可眉心处却有一个黑洞,似乎是用香烛之类的物品点燃成型的。
一根银针从这洞中穿过,硬生生插进木门,将喻枝牢牢定在门上。一个同样额头有洞的仿真娃娃被固定在照片底部,鲜红色的红笔在娃娃脸上涂着醒目的“X”。
不加掩饰地宣示对喻枝的恨意。
苗相思吞了口唾沫,喻枝和她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竟需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去发泄。
趁着四下无人,她快速将照片撕下。一用力,照片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在她手里,另一半摇摇晃晃掉在地上。
喻枝的面容变得四分五裂。
虽说不信则无,但这兆头太不吉利。
她连忙将娃娃和照片整理好,仔细放进背包里——等喻枝以后回来再处理。
苗相思在学校周边逛了一整天,没遇到有熟人主动上前打招呼,反而收获了几个白眼。但当她想上前问候时,那几个人又转身离开——手还捂住口鼻,一副嫌弃的模样。
走了一整天,颗粒无食,苗相思腰部又酸又痛,只好弓着腰一步一步向前挪。
刚走到宿舍楼下,两个女生猛地拦住她的去路。
身穿黑色衬衣的女生环胸睨视她,声音阴冷,“转性了?出事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落寞的表情。你究竟是伤心席梦的离开,还是害怕以后你要面对的事情?我猜,咱们喻枝大小姐非常自私的一个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苗相思被莫名其妙的恶意话语抨击得愣在原地。
女生见她没有反驳,更是上前一步,“席梦那么好的人被你害死,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你,往后你也一定会遭到报应!你要不要猜一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大礼?”
女生越说越激动,手一挥一挥的,苗相思怕她打到自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不过她没阻止她,反而顺势低下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愧疚模样。
没成想旁边一直沉默的女生竟出声打断:“琴琴,别说了,席梦生前喜欢清静,现在凑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是他最不喜欢的情况。死者为大,你就不要胡闹了。”
胡闹?有意思。
苗相思抬起头观察这个不起眼的女生。
原先凛冽的人顿时沉寂下来,眼圈通红,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琴琴恶狠狠盯着苗相思,似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咬了下唇,转身跑进宿舍楼。
直到看不清她的背影,苗相思才把视线转向面前低头沉默的女生。
女生身高约1米6,皮肤偏黄,五官平凡,习惯性蜷缩肩膀,像是柔弱善良的性格。可明明体形消瘦,短袖下的手臂肌肉却结实有力。
柔柔的低语传来:“是琴琴不懂事,你别生气……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没等苗相思回答,围观的人中就蹦出一人,“方若,我也去。你单独和喻枝在一起我不放心。”
方若细细的单眼皮弯起,“别担心,说几句话就好。”
“可是她上次都动手打你了!”
“没事的,上次喻枝只是一时间情绪失控。”
“可是……”
方若加重语气,“是关于席梦学长交代的事情,所以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不好意思。”
苗相思打量着方若温和的表情,这个女生委实复杂。先是把琴琴率先定为闹事者,后又主动接触她这个施暴者。
但偏偏方若提到了席梦。
压下不适,苗相思点头同意。
两人绕过仍旧沸腾的人群,往西边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类似小型公园的树林里,方若才停下。
苗相思用余光搜索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在方若转身静静盯着她时,苗相思扭动肩膀,一边嘟囔“昨晚落枕了,肩膀挺酸的”,一边走到入口处的石桌旁把临时买的生活用品放下。
与方若隔出身位,她才问:“你有什么事吗?”
“打算搬回宿舍了?”方若不答反问。
“有问题?”
方若嘲笑:“原本以为你会因为席梦的死崩溃呢,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心硬的,不过几天时间就当没事发生。”
苗相思紧张地挪了下腿,借塑料袋遮住颤抖的手,斟酌一番,便昂起脸反驳:“崩溃?凭什么?席梦又不是因为我死的。”
方若望着苗相思嚣张的脸,冷哼:“倒是急着撇清自己啊。虽然明面上席梦的死是意外,但要不是你约他去天台,还说一些威胁他的话,他怎么可能失神脚滑?”
苗相思呆在原地,张大了嘴。
喻枝真的杀了人?
注意到她从震惊到呆滞,方若似乎很高兴,“席梦以前最常和我说:‘我死也不会和喻枝分开’。马上就到他头七了,你说,他会不会来找你?”
“就像这样。”方若慢慢走近,双手一点点举起,“砰!”
苗相思被猛然的动作吓到跌坐在地上,尾椎窜起刺骨的痛意。
“哈哈哈哈哈……”方若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搞笑的段子般笑得不能自已,“席梦就是个傻子,以为对你好就能拉拢你。”
苗相思紧紧抓住裤脚,方若癫狂的反应让她的恐惧压过了痛感。她手心不断溢出汗水,双腿却发软。
情感让她快逃,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走——这是回家的希望。
加油,思思!
苗相思低下头一遍遍默念:“妈妈……妈妈……”
好一会儿,方若直起腰,抹去眼角的泪花,“这里不方便说话,明天下午四点新地方见,一会儿我重新加你微信,不要再把我删了。还有,劝你一句,最近别回宿舍。”
不等回答,她就自顾自出了小树林。
苗相思重重呼出一口气,脑袋低垂,整个人泄力似的软下去,手中紧捏的牙刷“啪嗒”掉在脚边。
苗相思蜷缩在地上,想象着妈妈身上甜甜的味道,脑袋死死往胸口里钻。
从小她就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可疼她了。
7岁她阑尾炎住院,麻药过后痛得睡不着;加上病房里燥热的空气还混着陌生的药水味,令她害怕地直作呕,窝在床上无助地喊“妈妈、妈妈”。
妈妈担心碰到伤口,不敢搂着她,只好整夜坐在床边,一面抚着她的额头,一面轻轻扇扇子。
第二天,她一睁眼就看见妈妈安抚的笑容和红肿的眼睛。
要是她的脸蛋也同邻居爷爷一样变成三角形,那妈妈该有多难过呀。
妈妈身体不好,会不会难过到想不起要吃药呢?
她不想妈妈见到她死气沉沉的模样,不能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得回去。
苗相思倏地一瞬抬起头,她得想办法回去!
刚鼓励完自己,一道陌生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接着是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正向她的方向走来。
“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