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上》姜不老不辣

5、守岁

　　南荣魏阙看到明姜云出现在聆听轩的门前，小声向晚钰问道：

　　“师尊真的要和我们一起贴对联？”

　　“嗯。”

　　晚钰拿着一副对联往门框上比划着。

　　南荣魏阙用胳膊肘戳了戳晚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师尊被我的魅力所倾倒。”晚钰说着用手撩拨着几缕头发，似在证明确有其事。

　　“你还要不要脸，师尊被你......倾倒？哈哈哈......”

　　晚钰不以为然。

　　“难道是被你迷倒？”

　　南荣魏阙：“那也不可能被你迷倒！”

　　说完朝着走近的明姜云行了礼：“师尊。”

　　明姜云应声，看着南荣魏阙手中的对联问道：

　　“这要怎么贴？”

　　晚钰将横幅递给明姜云，指着门框道：

　　“用木钉钉在上面就可以了。师尊高一些，就贴横幅罢。我和师兄贴左右门框。”

　　明姜云看了看聆听轩的众多房间，他有些后悔选了聆听轩当做自己的居所。忽的又想起什么主意。

　　只见他伸出手指轻拈，灵力绕着指尖散发着微光，横幅受灵力影响朝着门楣飞去，自动贴在了门框上。

　　许是还未尽兴，明姜云又将雪地上放置的对联全部带起，飞快的往聆听轩每个房间的门框上粘去，又用灵力将木钉全部打在对联上。

　　明姜云完美的演绎了如何快速贴对联的方法。

　　晚钰：“......”

　　南荣魏阙：“......”

　　明姜云看着二人，一脸见识短浅的表情向房间走去。

　　待二人回过神来，明姜云早已进屋给自己倒了热茶唔手。

　　晚钰不觉得好笑。

　　“师尊这等贴法，弟子还是第一次见。师尊，对联要用手一张张贴才有诚意！”

　　能快速解决又不费力的事，为何要冻手冻脚的去做。

　　明姜云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晚钰。

　　南荣魏阙闪进门吹吹自己冻僵的双手说道：

　　“师尊，我之前也听桓若长老说过，要怀着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去贴，来年才会得到保佑。”

　　明姜云觉得自己教出来的两个徒弟怎么突然就不聪明了。

　　好在两人也没有要求拆掉重新贴，这点让他这个作师父的倍感欣慰。

　　这两个徒弟笨是笨了点，但还是可以慢慢教的。

　　明姜云把手炉递给南荣魏阙，示意对方暖暖。

　　“若是需要神明保佑，那我等还需修仙做什么？”

　　南荣魏阙略想了想道：“师尊言之有理。”

　　除夕夜的到来为鸣云山增添了几分华丽的色彩。负责门派大小事务的桓若长老早已派弟子将鸣云山四处装满了灯笼和五颜六色的彩带。

　　按照往年的习俗，怕众人守岁难熬，又安排了各殿弟子在琼纱殿中表演才艺

　　聆听轩与琼纱殿都在映月南峰，两地距离小半个时辰的脚程。

　　酉时已过，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明姜云拢了拢斗篷，踩着松软湿滑的雪，朝着琼纱殿方向走去。

　　“师尊。”

　　是晚钰的声音。

　　明姜云远远地望去见到晚钰提着一只灯笼行来。

　　晚钰似乎也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换上鸣云山的弟子服，挽着高马尾。平日都是穿着宽松的衣袍，一眼看去也是个乖巧听话的清俊少年。

　　晚钰一手扶住明姜云的胳膊，一手提着灯笼道。

　　“师尊，小心路滑。”

　　明姜云看着晚钰穿的极少，便将一半的斗篷匀给他。

　　“你不在琼纱殿，来这里做什么？”

　　晚钰拢了拢斗篷。

　　“我见师尊这么晚还未过去，就想来看看。”

　　明姜云不会告诉别人因为自己睡过时辰才这么晚的。反正只要自己不说，那就没人知道。

　　他淡定的问道：“宴会开始了？”

　　“已经开始好一会了。”

　　明姜云觉得斗篷里面没有丝毫温度，便一把挽住晚钰的肩膀，让对方靠近自己。

　　晚钰隔着衣衫感觉到明姜云冰冷的手，脸蛋随之滚烫起来。

　　不大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琼纱殿。

　　琼纱殿是鸣云山的主殿，也是南荣雪用来接待客人的大殿。其规模不在话下，装饰却很简单。

　　许是除夕夜宴的原因，四周的柱子上已围上了红绸。

　　南荣雪坐在最高处的尊位上。南荣魏阙坐于尊位旁边单独摆设的桌前。数十位长老分带着弟子坐在四周客位处。

　　明姜云平日出聆听轩，见弟子们只远远的请礼，并不敢靠近。

　　他便一直有个疑惑：自己平易近人，也从未责罚过弟子，他们为何会如此敬畏自己。

　　然而他可能不知道一个传闻---鸣云山的廉真长老性情怪异，那俊美的容貌也恐非人族所有，专门靠吸食弟子的灵力修炼。

　　南荣雪看见明姜云进门，赶紧起身招呼道：

　　“廉真，快入座。”

　　明姜云与晚钰行礼后，便朝着席位走去。

　　南荣魏阙急忙起身来到明姜云身边，行礼道：

　　“我还以为师尊不来了呢，不然今日我陪师尊坐罢。”

　　明姜云看了看一边的晚钰，又看了看南荣雪，

　　“你还是与尊主坐罢。”

　　南荣魏阙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长音峰戒律殿的旻华长老端着酒杯朝着明姜云走近。

　　“廉真长老。”

　　明姜云对旻华长老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稽亭阁征伐鸣云山时，旻华长老坚守本心，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他端起酒杯请礼道：“旻华长老。”

　　旻华长老：“廉真长老不会还在怨我略施惩戒吧？”

　　明姜云道：“旻华长老言重。”

　　旻华长老笑着喝下杯中酒。

　　“廉真长老大人大量，我等自愧不如。”

　　“旻华长老说的哪里话。不知原师侄的伤势现下可好了？”

　　明姜云端起酒杯并未饮下，而是看向原筝语。

　　原筝语见礼后一直默默的站在旻华长老的身后。自从上次被明姜云拒绝后，他便跟着旻华潜心修炼，也没在明姜云眼前出现过。此次被明姜云问及，心虚不已，故作镇定道：

　　“弟子感谢廉真长老挂心。弟子与晚钰师弟不过是切磋武艺，是弟子技不如人。只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麻烦，弟子惭愧。”

　　原筝语说完又向明姜云行礼以表歉意。

　　明姜云低头靠近晚钰小声问道：“你两只是切磋？”

　　晚钰看着明姜云浓密的睫羽扑闪着，摇头不语。

　　明姜云知道晚钰一向谨小慎微，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人冲突，但是原筝语堂堂世家少主，为难晚钰做什么。思来想去就只能是因为自己当初拒绝收下原筝语，最后长叹一声。

　　“也罢，今日我便亲自给原师侄陪个不是。”

　　明姜云说完饮尽酒杯中的酒。

　　旻华长老见明姜云给自己台阶下，便没在继续斗嘴。他对明姜云了解不多，但是对于对方的修为确实心服。

　　明姜云年少入鸣云山，没到弱冠便成为长老。

　　十年前，鸣云山惨遭魔界屠戮，明姜云几乎舍掉半条命设下结界保护众弟子，才使得鸣云山幸免于难。

　　那时旻华长老就知道此人绝非常人，但是对于明姜云的这张脸，旻华长老真的无从适应。

　　都说女子貌美祸国殃民，男子若是如此容貌，也非幸事。

　　旻华长老最终也没再多言，带着原筝语回了座位。

　　明姜云与众长老一一见过，便坐在一边和晚钰对酒。

　　晚钰还没喝几杯便醉倒了，他不得已只好扶着晚钰与南荣雪告辞。

　　南荣魏阙自告奋勇道：

　　“师尊，弟子送师尊回去。”

　　南荣魏阙准备跟随明姜云离去，却被醉酒的南荣雪拉住。

　　“魏阙，你陪为父再喝几杯。”

　　明姜云不放心南荣雪，

　　“魏阙，你留下来照顾尊主，我先带晚钰回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笼罩着整个天地。

　　明姜云扶着晚钰，提着灯笼往聆听轩走去。

　　晚钰抬着虚浮的脚步。

　　“师尊，地面在摇晃。”

　　明姜云：“不是地在摇晃，是你自己在摇晃。”

　　晚钰的头靠着明姜云的肩膀。

　　“师尊，头疼......”

　　明姜云又腾出手来给晚钰揉太阳穴。

　　“不能喝酒便不要逞强。”

　　晚钰突然说出了前世的话：“师尊，世人都道酒是好物，但是我喝着却觉得辣心，虽能解千愁，却是自我催眠。”

　　明姜云突然停下脚步，寒气从脚底涌上心头。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前世的惨剧。方才晚钰的话刚好验证了前世的经历。

　　明姜云不禁想难道自己真的逃不掉宿命吗？

　　晚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明姜云，问道：“师尊，怎么不走了？”

　　明姜云道：“我突然想起披风还没拿。”

　　晚钰虽然醉了，但是言行举止还算正常。

　　“哦，那师尊回去取，我便在此等候师尊。”

　　明姜云逼迫自己不再思考前因后果。

　　“没事，明日再去也不迟，走吧。”

　　师徒二人好不容易回到聆听轩。

　　晚钰拉着明姜云要放天灯。

　　他摇摇晃晃的站在院子里，在乾坤袋里翻找了好一会，拿出了数十盏灯笼，用火咒点燃后，又用灵力将灯笼挂满了聆听轩所有的房间。

　　晚钰的眸子闪着光，看着明姜云。

　　“师尊，听说除夕夜守岁是要点灯的。这些叫做长明灯火，是用来祈祷来年能够平安顺遂。”

　　晚钰拿出三个孔明灯，递给明姜云一个，自己留了两个。

　　“这个是许愿灯。是我特意准备的。师兄也有，但是他没来，我便替他许了。”

　　晚钰掏出火折子给三个孔明灯点上火。

　　“师尊，许愿灯一定要诚意十足，否则就不灵验了。”

　　明姜云看着手中的灯火，眼前所有的一切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只听得晚钰道：“师尊，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然后许愿。”

　　晚钰提醒道：”三！”

　　果然是醉了，直接数到三。

　　明姜云赶忙松开手，学着晚钰的样子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他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样的愿望，又或者说心中有什么希望。

　　他伫立良久，看着天灯往更高处飞去，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晚钰带着几分醉意，目光柔软的望向明姜云。

　　心想：师尊会许什么愿望呢，愿望里有没有自己？

　　除夕夜，长明灯下，来自不同世界的二人许下各自的愿望，希望来日能够梦想成真。

　　明姜云冻的发颤：“进屋吧。”

　　晚钰的眸子透出薄雾。

　　“师尊不问我许的什么愿望？”

　　“若你明日还记得自己的愿望，再告诉我吧。”

　　进屋后明姜云点了炉火，让晚钰坐在火炉边。

　　他拿了一床被子给晚钰盖上，见他老老实实呆着，便卷起自己心爱的被子准备躺下。

　　突然，晚钰扯住明姜云的被子。

　　“师尊，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守岁的。”

　　冬日的明姜云不会与任何阻挡他睡觉的人留情面，即使是整日在自己眼前晃荡的晚钰也不行。

　　他厉声道：“晚钰，为师原谅你醉酒，不与你计较。若还不放手，休怪为师不客气。”

　　晚钰索性裹着被子的另一头躺下，双眸紧盯着明姜云，似要与明姜云同寝共眠。

　　明姜云想起前世两人的冤孽情债，面色变得红润。

　　低声斥道：“你放手！”

　　晚钰不肯放手。

　　明姜云一脚蹬在晚钰的腹部。

　　只见咚的一声，晚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带着半分委屈，半分醉意，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姜云。

　　明姜云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晚钰，又觉得作为长辈没必要跟一个醉酒的徒弟计较。

　　他只好放下被子扶对方起身，拍了拍晚钰的衣袖的灰尘。

　　“罢了，为师不睡了，陪你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