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上》姜不老不辣

28、犯错

　　明姜云和晚钰被安排在城主府住下，又拨了众多侍女小厮伺候。

　　明姜云在鸣云山一个人住的时候，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动手清洗，但是因为经常外出，偶尔会忘记这些小事，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在房间的一角集成小山包了。而且每次动手洗衣服鞋子，皮肤碰到皂角都会变得红肿，手疼头也疼，因此洗衣便成了他人生中最讨厌的事情。

　　自从晚钰拜入门下后，明姜云的衣服几乎都是晚钰亲自动手收拾，就连床铺也整理的干干净净。

　　现下在城主府吃穿用度不用自己操心，明姜云表面上还维持着一贯冰冷，实际上心里已经满心欢喜。

　　他看着摆满桌子的菜肴，对沈初灵有钱的说法又赞同了几分。

　　明姜云洗完手坐下来拿起筷子的时候发现晚钰没来，他看向旁边正在为自己布菜的侍女，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晚钰呢？”

　　侍女欠了欠身，

　　“奴婢只负责伺候仙君膳食，并不知道小公子在哪。”

　　明姜云知道此次回城主府并没有那么简单带走晚钰，而且从他们安排的住处来看，也是有意让自己和晚钰分开，想到这里他竟无端的失落起来。

　　晚钰住在东苑有着和明姜云同样的遭遇。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自食其力，而且还能把明姜云照顾的无微不至，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浑身不自在，看着满屋子的人都为自己忙前忙后，满桌子的佳肴只为自己准备，他觉得太过奢侈了，于是他让人撤掉了桌子上的膳食，并且打发了屋里所有人出了东苑。

　　晚钰刚准备去找明姜云，便在东苑门前碰到李管事。

　　李管事向晚钰请礼，

　　“老奴见过小公子。”

　　晚钰回礼：“李管事客气了。”

　　李管事赶忙上前扶着晚钰的胳膊，“小公子莫要折煞老奴。”

　　晚钰：“不知李管事来有何事？”

　　李管事：“这个时辰该是府上用晚膳的时间，但是方才见小公子让那些伺候的人都离开东苑了，连带着晚膳也未曾用，老奴便过来看看。那些人愚笨没福气伺候小公子，小人已经将他们打发了。并且又为小公子重新选了一批人。”

　　说完便从后面走出六女四男，十人齐齐站在晚钰身边行礼，

　　“见过小公子。”

　　晚钰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刚才打发哪些伺候他的人，此时已经领完城主府最后的工钱，正排队等着能买下自己的下一个主人。

　　晚钰慌忙回礼：“各位客气了。”

　　又转向李管事道：“李管事误会了，我并没有嫌弃他们愚笨，实在是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才打发他们去的，还请李管事不要为难他们。”

　　李管事：“小公子作为修仙之人，自然是习惯自食其力。但是这是城主特意吩咐，要派人好生伺候小公子。您如此推辞，老奴无法向城主交代。不如这样，只留下两个人伺候小公子如何？这样既不会打扰道您，也能让老奴在城主那解释的过去？”

　　晚钰扫了扫对面的十个人，

　　“那就有劳李管事安排了。”

　　李管事存着私心，便挑了两个相貌姣好的侍女照顾晚钰的日常起居。

　　晚钰打发众人之后，又带着两个侍女回到东苑。

　　两名侍女一进屋便又给晚钰请安，

　　“奴婢琼玉，连连见过小公子。”

　　晚钰哪里见过姑娘给自己行此大礼，

　　“两位姐姐快快请起！”他从未与姑娘相处过，此时紧张的手无举措。

　　名叫琼玉的侍女胆子略微大些，

　　“小公子还未用膳吧，奴婢这就请厨房送来。”

　　晚钰：“不必了，我准备去找师尊一起吃。”

　　琼玉和连连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

　　晚钰转身准备出门，却见琼玉和连连跟在自己身后，他郁闷至极，转身对二人说道：

　　“两位姐姐便留在东苑，我自己去就行。”

　　琼玉和连连欠了欠身，目送晚钰出门。

　　晚钰终于摆脱众人，来到西苑。刚进门看到明姜云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发愣。

　　晚钰轻手轻脚的走到旁边，示意站在一边的侍女不要出声，自己接过侍女手中的筷子为明姜云挑选喜欢吃的菜。

　　不消一会儿，明姜云面前的碗里已经堆了起来。

　　明姜云以为是侍女还在帮自己布菜，头也不抬，“我已经吃饱了，劳烦姑娘帮忙将这些都撤了吧。”

　　“师尊都没动筷子呢！”

　　明姜云听到晚钰的声音，转头看了看四周，哪里还有刚才布菜的侍女，只见晚钰拿着筷子站在自己旁边，心里不禁欢喜。

　　“晚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晚钰：“师尊刚才愣神的时候我就到了。”

　　明姜云拉着晚钰坐下，“我去让人再添一副碗筷！”

　　晚钰举着手里的筷子，

　　“我就用这双，用师尊喝汤的碗罢。”

　　明姜云将自己面前的丝毫未动的汤碗递给晚钰，“这汤碗我没用过的。”

　　晚钰根本不介意明姜云用没用过，就着碗里的汤给自己盛了两勺饭，

　　“师尊一定要多吃些，听说城主府的做饭的都是鼎有名的厨娘。”

　　明姜云：“你怎知晓的？”

　　晚钰：“是安大哥带我去东苑的时候告诉我的。说来也奇怪，我一下午都没见到叔父和安大哥了。”

　　明姜云：“许是在忙其他的事情。”

　　晚钰：“既然他们有事，干嘛给我们留在城主府，四处都有无数只眼睛盯着，做什么都不方便。”

　　明姜云：“若是不喜欢，告诉沈公子一声便可。”

　　晚钰：“我方才因为不习惯有人跟着，便将众人都打发出去了，谁知道那些人前脚刚走，李管事后脚又带了十个人过去。”

　　明姜云听完皱起了眉头，看来晚钰还不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的规矩---但凡被客人或者主人打发出去的奴仆都会被府里重新发卖。

　　他道：“晚钰，若是真的嫌弃他们伺候的不好，就打发他们在外头候着便罢，为何要将他们赶出去？”

　　晚钰不解道：“师尊，我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去。”

　　明姜云：“你这样将他们打发出院子，与赶走他们有何区别？”

　　晚钰见明姜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明姜云：“大户人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被客人或者主人嫌弃的的奴仆侍从都会被主人重新发卖到别处。城主府是庆高城最大的府邸，从这里出去的人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好过。”

　　晚钰的愧疚之心忽然袭遍全身，压得他拿着筷子的手轻颤了一下，他脸色泛白，。

　　“师尊，我对不起他们。我真的不知道会因为我的不习惯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然后忽然起身，准备往外走，“我去找叔父说清楚，让他们留下来。”

　　“现在怕是人都已经出府了。”

　　晚钰忽的跪在地上，

　　“对不起，师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多规矩。我......”

　　连说了三个我字，晚钰竟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他无法想象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那十个人的命运。

　　晚钰的眼里泛着眼泪，看上去委屈极了。

　　明姜云扶起晚钰，叹了口气。

　　“罢了，你也是无心的。但是晚钰，以后切记不要因为自己跌的心情而轻易下决定，你是第一次下山，千千世界还有许多你不懂或不曾遇到的人或事，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晚钰点点头，“师尊，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鸣云山？”

　　明姜云：“对不起，晚钰，只怕此次师父没办法带你回去了。”

　　晚钰见明姜云不语，“师尊说是等城北的凶杀案解决就会回去。师尊放心，此次有叔父帮忙肯定不会要太久的。”

　　明姜云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晚钰看着明姜云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尊是不是有事瞒我？”

　　明姜云放下碗筷，

　　“若是让你一直留在庆高城，你可愿意？”

　　晚钰猛地摇摇头，“师尊在哪我便在哪！我来城主府也是为了能祭拜我的父母，而且之前和叔父说好的只小住两日。师尊这是想丢下晚钰一个人回去么？”

　　明姜云：“那倒不是，只不过问问你的意见罢了。城北的事情还未解决，陈阁主也不知所踪。我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晚钰：“都听师尊的。”

　　与此同时，沈初灵和安稳正在想办法让沈青衣放过晚钰。

　　沈青衣虽然一直拖着未见晚钰，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先让李管事将城主府的玉匙送予晚钰，又将师徒二人分别安置在东西苑，就是想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等晚钰习惯后再着人把明姜云送回鸣云山。

　　然而沈青衣的这一切安排背离了沈初灵的初衷。因为他太了解沈青衣的为人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所有人都可以利用，所以他并不想让晚钰留在沈青衣的身边。

　　安稳：“公子，现在府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城主安排晚钰入住东苑正是承认晚钰长孙的身份，让他名正言顺的留在城主府。既然城主心意已决，怕是没那么容易改变。”

　　沈初灵望着兄长的画像，“既是我将晚钰带回来的，那就再将他带走。”

　　安问：“公子的意思是晚钰既不能留在城主府，又不能随廉真仙君回鸣云山？”

　　沈初灵：“晚钰未必会答应一直留在这里。但是你没见廉真君走哪，晚钰跟哪吗？”

　　安稳：“徒弟不跟着师尊，难道跟着你？”

　　沈初灵：“我说的不是这个，近日我与他们同住在客栈，发现晚钰对廉真君似乎存在别样的感情。”

　　安稳：“你是说晚钰喜欢廉真仙君！这可是违背天理伦常，欺师灭祖的事情！不可能的，晚钰这般可人，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师尊。”

　　沈初灵揉了揉脑袋，

　　“一般人见到廉真君都招架不住，何况晚钰与他日夜相处，若是不喜欢那才有问题。但是也许是我想错了，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决定带他去长白山！”

　　安稳：“那公子打算怎么做？”

　　沈初灵：“先要借助城主打发廉真君回鸣云山，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安稳：“公子有没有想过，城主若是留不住他，只怕会招来杀心。晚钰既是长公子的骨肉，若是不能为城主所用，可能不会手下留情，公子难道忘了城主是怎么对长公子的吗？”

　　沈初灵：“就是因为我知道才要这么做。沈家的密探遍布整个修真界，他怎么可能不知晓晚钰的存在。这些年任由晚钰在外漂泊，惟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兄长，不在乎兄长的血脉！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假惺惺的要将玉匙赠与晚钰，他做的这一切从来没考虑晚钰需不需要。”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沈初灵对门外的侍卫，“何事？”

　　侍卫恭敬的回答：“回公子，稽亭阁阁主陈笙已安然回去了。”

　　安稳快速开门，“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卫：“一刻钟之前。”

　　安稳点点头，示意侍卫退下。转身看向沈初灵：

　　“公子不是说他被人带走了，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回去了？陈畅长老难道还会容忍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继续担任稽亭阁的阁主么？”

　　沈初灵：“他既然敢回去，就说明已经有所防备。奈何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

　　安稳：“这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要想找证据得要废些功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