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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九重宫阙 ...

  •   卫含章看了看战场的情况,偏头问左珉,“殿下您的枪法如何?”

      “亚父教过一些。”当时宁怀沙与左珉判的成绩是95,但左珉一点都不敢在这位面前逞这种能,生怕卫大将军一个高兴,继“空手套白狼”之后,就叫他去射杀阿多。

      如此,就不只是“好玩刺激”了,也非是感慨天地高远厚重,纵马驰骋于疆场机与险同,而是真要人狗命,真强人所难。

      卫含章倒还算有分寸,没有让左珉小朋友肩扛结束这一场战役的重担,只虚眼指定一卒,“殿下,能开枪杀了他吗?”

      这种近身的骑兵战,双方人马位置变换的极快,同时互相于马上打斗砍杀,一眼望去,只能在烟尘间辨明甲胄的颜色不同,看久了还眼花缭乱。

      左珉,“……”

      说实话,他没看清卫含章指的是哪个人。

      “大帅,您说的是哪个啊?”左珉毕竟没有他亚父那般心思败露,还能顺势而为的道行能力,也没有那被唤鹰犬仍自鸣得意的面皮,这时半红了耳根。好在天时不错,这风沙扬尘之间看不出来异样之色。

      “喏,就那个怀里藏有枪的。”卫含章这混账对这种既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儿耐心极好,又给左珉指了一遍。

      鞑子们衣着几乎一致,大马金刀的左珉看见不少,身上披挂着拼拼凑凑零散盔甲的也挺多,但却真的看不见哪个怀里有枪。

      而且,既然是藏,能让人一眼就看见吗,鞑子就没脑子,不要面子啦?

      左珉,“……”

      “大帅,珉看不清。”
      物之不齐,人孰无过,初上战场左珉就深刻的体会到了理论与实践的天堑鸿沟般的差距,遂认清现实,坦然承认。

      他或许跟着宁怀沙学了几分本事,但显然,路还很长,要学的东西仍然很多。

      但那犊子不好好指挥作战就算了,还抓着左珉不放,“殿下,您再看不清就要贻误战机了。”

      面对卫含章的责问,左珉却不慌张了,“大帅,珉看不清并不会贻误战机。术业有专攻,尺寸有短长,此道非是珉之所长。”

      卫含章笑了,心道真是越发喜欢这小孩儿了,他居然还知长短进退,不卑不亢。

      随即挽弓,一箭。

      就见一鞑子人仰马翻地倒地,随着卫含章的一声哨声,附近有只鹰隼飞了过去,片刻后又飞了回来,爪上带了把粗制滥造的火统。

      卫含章拿下那把火统,鹰隼瞬息又升至空中。

      “殿下,送你个小玩意儿。”说着将枪抛了过去。

      果然跟着大将军就是有肉吃,左珉高兴地接过,“多谢大将军!”

      卫大将军十分地大言不惭,“小意思。”说完,他又打了个呼哨,天上的鹰隼开始攻击一部分鞑子,越军中人看见后,默契的集中力量开始先斩杀这些人,然后惊喜地发现杀完之后不仅会收获人头钱,而且装备会升级。

      阿多之前打算的针对高级将领准备的“出其不意”,成了尽入縠中。

      卫含章心想这一场阿多太过可怜,难起到刀枪鲜血真正的教育作用。

      不过也够了,再完美的胜利也要见血死人。

      希望这些切身入目的刀光与血肉,多少弥补一些左珉常年只在上京城中的听学的不足。

      二殿下现今的状态已然十分令卫含章满意,但期冀既怀,卫某人自然愿意再将他拔高一点,变的更完美一些。

      有些苦难与惊险,不加诸于身,始终如隔雾看花,既不真切自然就更难以感同身受。

      五日后,阿多被图发·巴图尔枭首,其余五部也被西北军打得死伤过半,图发·巴图尔就顺理成章且众望所归的继任新任可汗。

      六部领土新划,图发部再不是那个被迫只能和西北军做“睦邻”的小可怜了。
      部族领土扩大,水草丰美之地收入囊中,那与西北军接壤之处,就不是双方必争之地。
      如此,留出来了和商洽谈的空间,虽然,这个空间是六部自己挪出来的。

      但对于越国和图发来说,尚算共赢。

      草原上的风云际变对越国影响不大,左不过是俯首称臣的人换了个。于是,如大帅许诺,西北军中开宴庆功。

      没什么比在佳节庆功更让人高兴,卫含章巡了一遍营防,对随行的周浵道,“我那儿还有几块先前陛下赐下的茶砖,你让人拿去煮了吧。”

      “你不是说那几块茶砖成色好,要留着做媳妇茶的吗?”周浵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先前他老想尝一尝了,结果这厮居然说是为自己未来夫人准备的,你要实在想喝,也行。
      有此话在先,还喝个屁,周浵连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卫含章看了他一眼,递了个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眼神给他,笑道,“宁相什么样的好茶没见过?”

      周浵,“……”是呐,宁相有钱着呢!!!

      得,他自取其辱。

      旁边的左珉早就想通了那两人的关系,暗道完亚父不愧是亚父后,极具包容地消化了这个事实,毕竟那两人的事儿,他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现下是毫不隔应,还真诚的给出建议,“大帅,这还是有些差别的,亚父若是知晓您特意给他备了茶,他会很高兴。”

      周浵,“……”

      不是,什么时候这位殿下也知道了?而且他的态度正常吗?

      难到是我的思想过于迂腐古板了吗?

      姓卫的和宁相搅合在了一块儿,昭定帝是卫含章三哥,卫含章自个儿又认了宁怀沙做兄弟,二殿下还唤宁怀沙做亚父。天爷啊,这真有够乱的。

      周浵自觉自己的思想已经跟不上那些家伙的节奏。独自处在一旁,默不作声。

      “那便留一块吧,倒是该趁着冬日猎些皮毛来给他做身裘衣。殿下,明日可愿与臣同往?”卫大将军可能有多动症的潜在基因,这才打完阿多,他那手又痒了。

      虽有风雪,但冬猎也别有一番趣味。

      而且这种半大的孩子,就该多跑跑多跳跳。

      卫含章思及此,就等左珉迫不及待地应声了,压根儿没做多想。

      “大帅,珉听闻您的伤尚未痊愈,近日又昼夜布署,现下稍安稳了,还是多养一养的好。”左珉笑得像株太阳花,但话语的杀伤力却不小,而且他的身份敏感,还有打小报告的潜在隐患。

      “亚父他知道大帅有这样的心意,就会很高兴了。”

      最后这一句,在卫含章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已经等同于他要直接告诉宁怀沙,自己就是喜欢顶风作案,喜欢带着伤去踩雪踏冰,“殿下,有些心意,他还是不知道,更高兴儿点。”

      造孽,这倒霉孩子,怎么叫自己遇上了?

      看着卫含章一脸牙疼的晦气样,周浵终于畅怀大笑。

      这时,一人纵马至三人身前,翻身下马未行礼便递予卫含章个封装完整的漆匣。

      卫含章神色一凛,见其由红蜡重封,立刻便领着二人至帅帐查看。

      信纸上的字迹,瞬间将众人的喜悦冲刷的一干二净。

      风奔跑着卷过营帐,有啸声。

      众人在帐外空地起火歌舞,帐内反倒因为没有人活动而冰寒之意经久不散,凉气入心肺,刺得人骨头疼。

      “周浵,去点三千轻骑。别说做什么,封禁消息。”
      “京城守备军有五万人马,大帅?”
      “去。”

      周浵转身大步走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周浵只考虑卫侯能不能打的过京城守备军,然后成功救驾,左珉这小孩儿的心思反而要玲珑剔透些。

      “大帅,父皇有难,珉愿随大帅一同前往。”但面对他父皇的密旨,也不好直接叫卫含章抗旨不遵,遂挑了委婉的说法来表述。

      卫含章望了眼远处架起的篝火,以及未有营防之责的士卒们的笑闹之景,双目中的神色晦明难辨,“殿下,您不善奔袭,还是在营中等候消息吧,臣定会护得陛下无尤。”

      上一次,姓卫的还敢跟部将们说京中宵小无人奈何的了他,这一次,确实有人要他再走一次那崖上危索,但谁人敢保证次次都运气好,是有惊无险呢。

      所以,他连周浵都不会透露半点自己的猜疑,更别说捎带上左珉。

      “大帅,您有疑。”左珉望着他。
      百分之百确定的事,不必推拒自己去尽孝。

      不带自己,是害怕另一种可能。

      密旨言京城守备军哗变,禁军与之对峙,朕居内宫忧怖惊惧,望十八速领兵救朕。

      京城守备军,多半是晏家人统着,要说不满,他们家可能有,但直接造反,估摸还差些气性。

      “字迹凌乱,似混乱中匆忙所写。想来时机紧迫,情有可原。”卫含章不反驳他,只提了一二理据。

      左珉小朋友露出了草芽被勒令叫停吃饭一样焦急又难言的表情,“大帅,字迹非不可伪造。况是此等凌乱的字迹呢?而且此信口吻也同父皇寻常措词,有些差异。”

      语调有些不受控制,句读也不再分明,但他想强调的东西很清楚。

      左珉就差把这是封做不得数的伪诏直接说明了。

      “但玺印为真,封法密语为真。传递人马渠道更是真。”卫含章常年天南地北的传递消息,这其中关窍自然再清楚不过,他确信这封从内容到形式,都透露着憨厚假意的密旨就算非左湖所写,也一定是他想传递出来的。

      至于意欲为何,他琢磨不透。

      或许真的想取他性命了吧。

      以一种冠冕堂皇,可以连根拔除的形式。

      这道旨意,是个货真价实的催命符。

      左珉明白了,前面的,花费功夫不计代价不是不可以伪造,唯有最后一样,至少是由昭定帝亲自下的命令。

      “大帅,我们此前才收到父皇封清和公主为清贵妃,贬晏娘娘为怡妃,除此外,京师承平的朝庭文书。况且大帅您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未有此类消息吧?”
      没道理如此大事,就有且只有皇帝的密旨顺利传了出来。

      可惜,这种最高等级的加急密件,沿道换马,与卫含章接头之人早不是从上京城出发的那个了,否则,一问便知。

      “臣这边新换了人手,或有差池。”也许是消息晚到呢。

      俞寒不在上京城,新上任的小罗能力几何还未有确论。如果,这确是一局,那谋局之人可谓算的面面俱到。

      去,大可能是造反;不去,十分之可能演变为抗旨。

      当年夺嫡时,左湖堪称天工的谋局布策手段,卫含章有幸见过,但那是以牙还牙落在锦贵妃和逆王身上,那时大快人心。上京城中,与他有怨的人也不少,但真会有动作,且此大手笔的人,确实没有。

      就算确实有别的什么人在推动,都一定绕不过昭定帝。

      那人会用计谋算自己吗?不,应该说,会让这般,一中,就是万死难辞其咎的计谋,加诸到自己身上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九重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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