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轮回》幽心

16、第六章

　　次日，玉女神医一行人便跟随司马潋滟来到了沙漠之甍。
　　“哎呀，这风沙大死了，弄得本少爷头痛手痛脚通浑身上下都痛啊！”少年抱怨着，又好奇打量其他人怎么就不叫苦呢？众人纷纷把目光移到这位大少爷身上，不禁皱眉。
　　“嫌麻烦就别来。”雪靖一边挡着风沙一边冷冷道，明雾宣朝她吐了吐舌头，叫苦连天。

　　“好点了吗？”霜忆柔声道，用丝绢拭去少年脸上的沙迹，看着少年绝美的脸，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少年痴痴看着她，让少女顿而脸红起来，把丝绢塞给少年便迎向队伍。她道：“快走啊，上官阿姨还等着我们呢！”而明雾宣仿佛觉得她的话是圣旨一般紧紧跟随。
　　王主冷冷看着他们，心潮起伏，那个女人，他该见的吗？

　　*** ***

　　沙漠之甍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然而那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碧草青青，落英缤纷，绿柳婆娑。清脆的鸟叫婉转啼鸣，一派生机勃勃怡人的景象。
　　烈焰王主，司马潋滟和雪靖各怀心思，他们没有去欣赏这景色。而那位明大少爷和欧阳小姐却老是落在后面。

　　在只有那两个人在一起时，明雾宣的神色比在大众面前多了几分凝重，着实让霜忆有些吃惊，原以为只是个爱耍脾气的大少爷，那时的他也确实很漂亮，很讨人喜欢，霜忆表现得总是很头通，一副总觉得他好象在哪里见过，可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
　　没想到，严肃时的明雾宣还是让霜忆很惊心。

　　日暮沧远，芳草鲜美。
　　“你真的想不起本少爷了吗？”
　　尽管不忍心，为了使这个笨丫头想起他，雾宣还是拿他的金边折扇敲上了霜忆的头。
　　霜忆暗暗心惊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美丽，透明的阳光下少年的皮肤似乎是晶莹的，黑玉般的头发闪烁着光泽，唇角的笑容顷刻间可以迷倒众生。玉女神医救过很多人，见过不少俊俏的公子哥儿，但是她内心发誓她没见过比明雾宣更漂亮的男孩子了——也许她以前真的认识这个少年吧。

　　“恩……我确实想不起你，可是我想我会慢慢想起来的吧？”
　　白衣裳的少女说着快活地拉起少年的手迎上队伍。

　　现在的霜忆，好象很快乐啊……
　　雾宣淡然一笑，如果那样的霜儿很快乐的话，即使一辈子不能想起他他也没关系啊……
　　可是漂亮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在他淡笑闭眼时，霜忆突然用一种很深邃的眼光看他。

　　*** ***

　　沙漠之甍的水晶棺中，躺着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女人，她眉目间依稀流淌着英秀，只是脸色十分苍白，她静静躺在棺中，浑然一个死人。
　　玉女神医默默走到水晶棺前，扑通一声跪下，喃喃道：“上官阿姨……”
　　雪靖垂目。
　　潋滟已然有了啜泣声。
　　雾宣深邃的目光掩藏着淡淡的悲哀。
　　惟独司马长凌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着女神龙的眼神十分复杂。

　　霜忆缓缓走到上官燕前，轻柔的声音无比坚定：“我欧阳霜忆从不施恩于人，但是女神龙……我绝不放弃她……”

　　*** ***

　　司马潋滟暗暗吃惊。
　　她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把母亲安置在这里，特地还把房间里的光线弄得很昏暗，原以为霜忆会要移到光线稍微明亮点的地方，可是她只是让潋滟一个人留下，其他人都离开这个房间。

　　光线很不好，唯一的光只是那水晶发出的。
　　潋滟紧张地提着盘子，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她生怕一紧张不留神就会打翻，那样，母亲也许就无法复活了。
　　房间还是开着个小口，光线射进来，照在霜忆的脸颊上，可以很明晰地看到她的额上淌着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庞划过，也来不及拭去。她苍白而纤长的手指上紧紧捏着根金针，十分敏捷地扎在女神龙脸上的穴位。

　　霜忆的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过，这是个特殊的病人，是个死了些时日的病人，但是欧阳霜忆坚信自己能救活死人。
　　她是那么地细致耐心，坚定而努力，汗水似乎已经湿透她的全身，几个时辰过去了，她在昏暗气息沉重的房间里呆了几个时辰，眼里细细地布满了血丝，潋滟不禁心疼起来，欲放下手中的托盘而拿起手绢。
　　“胡闹！”
　　霜忆怒喝，疲惫地抬头，而眼神让潋滟感到不怒自威，她突然有种哽咽的感觉，为了哥哥那样对待霜忆，她以德抱怨，不惜自己的身体而去救上官燕。

　　昏暗的光线中。
　　玉女神医的神情片刻未轻松过，射进房间的光线渐渐变淡了，由原本的金黄变成了血红，渐渐地，只有月光。
　　她依然没有放弃，扎穴位后，指点潋滟为女神龙打通经脉，完成这些后，她精疲力竭。

　　就这样，玉女神医欧阳霜忆在昏暗空气又恶劣的密室里呆了十几个时辰。直到一丝曙光射进房间，她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而脸色早已是苍白不堪，身体十分沉重。水晶棺中的女神龙却渐渐有了血色，呼吸越来越强烈。

　　晨光照在霜忆的脸上，她靠在墙边一挥手，潋滟赶忙去开门。
　　烈焰王主，夜雪靖，雾宣抢步进入房间。

　　“潋滟，上官阿姨怎么样了？”雪靖有些焦急。
　　司马潋滟笑着说没事了。

　　那两个少年，纷纷把目光移向了墙边白衣裳少女的身上。
　　她的白衣在昏暗的房间里尤为起眼，苍白的脸色夹杂着丝丝汗珠，她仿佛是溪边经风雨垂打的娇嫩白花，却流露着无比坚定。

　　“笨丫头！怎么这样折磨自己？”
　　雾宣似乎有些薄怒，跑到少女身边，心痛地将她搂在怀里，他呵气如兰，“傻丫头，你就不会睡一下吗？没必要整日整夜地守侯呀！”
　　“不……”少女虚弱地靠在少年怀里，“我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医者父母心，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病人……”
　　她欲言又止，顿时无力地昏厥，仿佛用完了毕生的力气。

　　“丫头，你别吓我呀！你……你给我醒过来啊！”

　　*** ***

　　古朴的小房间里似乎有着荷花的清香，淡淡地洋溢在少女的身躯上，她静静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象牙般的肌肤，纤细的身躯被白衣裹着。
　　女神龙终于复活了！在欧阳霜忆十几个时辰的努力下，她睁开了那双眼！
　　她静静在床边看白衣少女，心中无限感慨。
　　充满着千言万语的微笑荡漾在唇边，显得有些妩媚而不失英秀。

　　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怔怔瞧着眼前的女人，片刻，她喃喃道：“上官阿姨……”眼里含着楚楚的泪水，如一从泉水汩汩流出。
　　“好孩子……”上官燕柔声道：“好好休息啊，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霜忆费力点下头，脸色苍白如纸。她躺进了上官的怀中，上官燕轻轻抱着她，感到她如纸一样轻。而怀里的霜忆心窝突然一酸，一种温暖感流淌了全身，那种感觉……她这样想着，仿佛是在如忆的怀中一样。

　　“上官阿姨……”霜忆的眼里再度涌起楚楚的泪水，“爹……爹他还好吗？”
　　上官燕怔住，这还是那个当初任性骄傲的孩子吗？这些年来在江湖，她知道她受了多少，毕竟是过来之人，可是江湖造就了上官燕的冷傲，却造就了与众不同的欧阳霜忆，她是那么地另人惊叹，又是那么地另人要去怜惜。
　　“他很好啊！”上官燕努力挤出笑脸，企图掩藏眼神中的暗淡，“你爹……很挂念你。晚上，他的书房门突然开的时候，他都会抬头，情不自禁地叫‘霜儿’……”她不忍说下去，霜忆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不用难过……等你回去的时候，你爹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上官轻轻拂着霜忆的长发，柔声哄着。可霜忆却突然道：“司马长凌呢？他没有任何回应吗？”
　　“那个逆子，不用理他！”
　　“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怎么可以这样？至少，你是他叫过娘的女人，即使他不是你亲生的……”
　　上官燕苦笑，“长凌，他太过于骄傲自负，从小便是这样，我时常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当他成为霸主，杀了无数江湖人后我并没反对，毕竟……翅膀硬了，得自己飞呀。”
　　霜忆咬牙切齿。
　　她似而逗笑，“哪比得上我们霜儿啊……霜儿……”女神龙的目光如大海般深邃，“谢谢你……”
　　“我不是霜忆公主，是欧阳神医啊。”
　　这就是欧阳霜忆吧，骄傲而淡定，女神龙默想着。
　　“上官阿姨……”她悄声道，“这里是客栈的吧？我想回山庄一次去看看爹，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女神龙听罢郑重点头，霜忆又道：“还有……你告诉雾宣……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我真的爱他……爱不得不伤害他……”
　　上官燕吃惊望她，少女的情感表露无疑，让人震惊的是，她的话语里透露着无比的哀旋，三年前看到那两个孩子就觉得他们很相配，那时只是少年时期，也没多想。没想到，这种情感却像是封尘了许久，期间忍受了多少，她心中已有数。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声音如轻烟，如琉璃，随着门的徐徐开启，美得让人窒息的少年站在了门口，黄衫透露着无比高贵，唇角的一抹微笑让霜忆心惊，她的心狂跳着，这样的话，竟会让他一字不漏地听去，她脸如红霞。
　　上官燕笑了笑，轻咳一声道：“我出去，你们慢慢谈。”

　　霜忆和雾宣没有答复，他带着琉璃般的眼神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霜忆，用金边折扇敲打着她的背，笑盈盈道：“笨丫头，喜欢人家就直说嘛，还说，
　　‘公子我不认识你……’笨呐！”
　　“咳咳……”霜忆的脸泛起红晕，带着调皮意味道：“谁说的，还不是为你好……谁说喜欢你了？”
　　上官诧异打量他们，殊不知这明雾宣之前和之后完全是两个人，居然可以变这么变。

　　“那……”少年的笑如最和煦的春风，“你是爱上人家了对不对？”
　　“恩……”少女的声音轻得连她自己也听不到，可是他听到了！他的内心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霜儿的心声啊，原来数年来的追踪保护甚至是忍受都是值得的！

　　“笨丫头……”雾宣柔声道，“我想要呵护你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