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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茧 ...

  •   “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我胃里的蝴蝶)不是指胃不舒服,而是指一种忐忑的心情,人们常用它来形容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刘诗雯因为失眠而翘掉了第二天上午的瑜伽课,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翘掉下午的成人外教课。
      她一面记笔记一面想,其实也差不离,爱情近似于肠胃炎,来势汹汹。
      “这说明爱情近似于肠胃炎,夫人。”
      教室里有人在笑,那个抖机灵的男人也在笑。刘诗雯有点意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和这位对视上。
      “Sunny,刘诗雯,对吗?我是你的球迷。”
      下了课已经是傍晚,她收起笔记本,那个男人走过来笑着向她打招呼。
      “是吗?哈哈,没想到来上课也能遇到球迷。”
      “看你打快撕变线实在太精彩了!只是平常太忙了,我这个假球迷到现在都没看过一次现场。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我运气太好了。”
      但可惜了,如今改换大球,提倡女子打法男性化,许多技术都要从头练起。
      她也跟着笑,“谢谢你的喜欢,你贵姓?”
      两个人一起出了机构的教室等电梯,她了解到对方姓裴,是某国企高管。电梯来了,人群鱼贯而入,裴先生用手按了一把电梯门防止合拢,请她先上。
      “啊,下雨了。”
      出了电梯便听见雨声淅淅沥沥,往大厦门厅一望就看见雨丝犹如珠帘绵绵不绝,这是场夏末的大雨。
      “既然我们都没带伞,那不如一起喝杯咖啡吧。”
      裴先生这样提议,刘诗雯犹豫一下,也同意了。虽然她现在喝不了咖啡,但她也想找个地方落脚。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十几分钟就停了,刘诗雯便起身告别:“我家离这儿挺近,我得趁着雨停赶紧回去了。”
      “我送你?我……”
      “不了不了,谢谢。”
      她出了大厦,穿过小广场,一路走到人行道上。马路上川流不息,有车在按喇叭,声音刺耳。她拐了弯往前走去,那喇叭还在喋喋不休,终于她忍无可忍回头,罪魁祸首正是张继科和他的车。
      “有事?”
      “没事。”
      他带着墨镜,在刘诗雯眼里他就是在装酷。
      “你为什么在这儿?”
      “路过。”
      “哦,真巧。”
      她抬手就要关车门,被他伸手拽住。
      “你今天回队里打针没?”昨天高队医交代过她上午一针下午一针。
      “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没去。”他不松手,“我现在送你过去。”
      “你这就给我安排好了?”但是为什么听你的呢。
      “我等了你一个钟头。”
      是真的。
      张继科知道刘诗雯今天上两节课,上午瑜伽下午英语。下午雨由小转大的时候他打赌她没有带伞,提前把车开到了她上课的大厦对面。
      然后就眼看见她和别人说说笑笑下楼来。
      张继科把手搭在了车门门把上,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无论是生气还是吃醋都没立场没身份。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和她认识了多久,发展到了哪一步,如果此刻走上去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选择跟他走。
      他们分手一年时间,他已经对她的事生疏到了这种地步。
      大抵前任就是这样一种会因为曾经熟稔而常常造成错觉的尴尬关系。
      他认清自己的身份,最后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他想起来许多年他被退回省队。
      那是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像住进一个茧,没有谁能真正开启那道壳踏进他的心底。但是她来了,像一道光从罅隙里透进来。他想要抓住,却又担忧自己留不住,因为那时她和大满贯的梦一样,是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月亮。他再怎样傲气轻狂,终究是人不是神,但凡是人就会在低谷中感到失落,陷入自卑,怀疑自我。
      他那时还做梦,梦见在他们的故事里,自己的脸被替换成了别人的脸。陪她一拍一拍对拉的是别人,揪她头发拍她肩膀恶作剧的是别人,帮她把技术笔记抄得工工整整的是别人。反正都是别人,他只是个旁观者,她还笑得那么甜,笑得他心都碎了。
      醒来之后他杀回北京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迫切,像是发了疯般地要从那道茧里挣脱出来,以高负荷的训练量,以闻鸡起舞的刻苦,以性命相搏的决心。
      一球一球,一拍一拍,一步一个坑。在奋力破茧的那一刻,他拖着新生的,湿漉漉的翅膀,静静仰望着洒下光辉的月亮。
      张继科再次回到乒羽中心是个大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刘诗雯背对着门坐在大堂中央。他走过去,故作漫不经心,伸出手掠过她的头顶。她那时留齐耳短发,发丝绵绵密密擦过他的手掌,更像是绵绵密密滚在他的心上。有一种长久盘踞在他心头的不安在触摸到她的此刻终于得以平息。
      她注意到他,眨巴了一会眼睛,很快笑起来:“你回来啦?”又说,“啊,你来晚了!你是来吃饭的吗?”她指着打烊的窗口,“都关了。”
      他没来晚。他是来见她的。
      蝴蝶飞过重峦叠嶂,飞过千沟万壑,飞过茫茫长空,终于得以栖息于皎皎圆月。
      刘诗雯背着手走在他眼前,小脑袋一摇一晃,张继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看着她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与投下的影子,只觉得心如擂鼓。
      看不出来她是不是高兴,也不出来她是不是不高兴。
      他刚跟她表了白。
      她停住,回过身来扫他一眼,有些不满,向他摊开手撅起嘴来:“我的情书和礼物呢?”
      他被她问愣了,下意识去掏球包,很快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有情书和礼物的?”
      她往耳后别了别碎发,没犹豫一会儿就出卖队友:“许昕都告诉我了。他说他看见你写情书了。”
      ……张继科现在觉得许昕挺欠抽的,各种意义上的欠抽。明天就抽死他。
      “难道,那不是写给我的?你还喜欢别的人?”
      “没有。”他赶紧解释,赶紧把东西都递给她,“都是给你的。”末了又犹疑着开口,“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个鬼灵精收了东西,还不肯讲话,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好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才回过头来大喊:“傻狗你是不是傻!我当然是答应啦!”
      他反应过来追上去:“刘诗雯儿你有本事就别跑!”
      “就跑!不跑的才是傻狗!”
      终究是被他占了身高优势,他从后一拉她的肩膀,蛮横地把她锁进怀里,甚至还抱着她转了小半圈。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狠狠捏她脸:“谁是傻狗?嗯?”
      “疼!”她拍开他的手,又仰起脸来靠在他肩上咯咯笑,“今天就是把我捏死你也是傻狗。”
      两个人黏黏糊糊抱在一块儿许久,说不清是他赖在她身上,还是她钻在他怀里。在这凛冽冬夜,两颗心却都像是要暖洋洋地融化掉,共同汇成不分你我的河流。
      “许昕跟我讲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答应你。所以我刚刚忘记说了。”
      2006年的冬至前夜,天上的月亮明得璀璨,地上的月亮落进他的掌心,成为了独属于他的明珠。
      当初如获至宝,可后来却弄没了,像是在手掌中风化成沙,漏下去,再漏下去,什么也抓不住。
      他靠在驾驶座上朝咖啡馆里看,从大雨倾盆看到小雨淅沥,雨刮器在眼角一摇一晃。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终于透过玻璃窗看到她同那个男人告别,从大厦里走出来,穿过小广场。
      他按响了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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