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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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上春晴子，观其过去的人生履历。
一个词就能总结，普通。
普通的出生于一个三口之家，作为家中的二女普通的长大。
普通的上学，享受着普通人的人生和幸福。
但是，一切都在升上初中时，戛然而止。
她因为‘路过时没有向大姐大问好’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遭到了校园霸凌。
此后的人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路奔向崩坏的边缘。
首先是肢体暴力，殴打和故意碰撞，身体上的青紫从那一天后就没有消去，可是欺凌没有随着忍让退却而是变本加厉，后期上升到了胁迫犯罪，被拍下裸照后被逼迫去偷窃财物。
其次是冷暴力，像是一座被切断了所有联系的孤岛，又或是茅坑里的臭石头，被同学们避之不及。无论是课上的小组作业，还是课外的社团活动，甚至小到体育课上的组队，都是一个人，之后甚至便所饭都是小事了。
随即是无孔不入的谣言，流传于年级间的恶意揣测，‘猩猩女’、‘阴湿’、‘不合群’之类的都是家常便饭，最后愈演愈烈，传到别校时流言早已面目全非，‘□□女’ ‘会做爸爸活的女生’。
到底是怎样发展到这一步的呢？上春晴子想。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遭受这一切暴行的是她？难道她的人生就这样被这群人渣毁了吗？
怯懦和畏惧充斥着这具身体、无法反抗，眼泪和伤口是时间留给她的划痕。
可是上春晴子好想逃啊，就像鸟儿一样飞走，展开翅膀，轻飘飘地划过空中。
想随着鹤间川的河水一同飘走、随波逐流，飘向大海，最终被鱼一口一口吃掉。
在某一次被毒打后，一个人在厕所呕吐的丑陋被看见了。
上春听见停留在厕所隔间门口的脚步声。
不要进来，就当没看见不好吗，就像其他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她当空气忽略就好了，上春在内心痛苦的尖叫着。
门被打开了。
上春晴子没有回头看，只是抱着马桶无声地流着眼泪。
“手帕。你的手帕掉在走廊里了，捡到了还给你。”是新转学来的同学的声音。
上春晴子慢慢地回头，她敢打赌她现在的样子绝对算不上好看，但是被看见也无所谓了，她做好了从那张脸上看见一些表情的心理准备、无论是嫌恶还是可怜又或是关心，她想，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像是要上战场的丑态。
她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的纯黑色眼睛，无论是嫌恶还是可怜又或是关心，这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的只有呆呆的看着这双眼睛的上春晴子。
她突然意识到，新同学只是来把手帕还给上春晴子的。
只是这样。
自那以后，上春就开始偷偷地观察新同学了。
听说是从东京这个大都会转来的，从她的座位旁经过时用余光看见了名字，笹川■■，是个好名字；黑色的头发，总是扎成两股辫子，辫子安静地放在胸前，即使是在运动的时候都是服服帖帖的；黑色的眼睛，和人说话时会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睫毛很长，每一根都很分明；五官组合的恰到好处，每一分都是刚刚好的样子，从不化妆，但是有时候会涂唇膏，水光敛敛；午餐最喜欢的是炒面面包，课间总会去自动售货机前买橙汁，最喜欢吃的点心是芭菲；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但是上课的时候喜欢神游，还会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对所有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是，最重要的是一直都是一个人行动，无论是吃饭、打扫卫生还是回家，像她一样。
看见了很多笹川同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上春从心里感到一阵窃喜。
她有点高兴，看见这样鲜活的笹川同学，她是这样的了解她，或许她可以成为她的朋友，成为上春晴子一个人的朋友。
她等不及要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见上春晴子的模样。
于是，一个阴谋成型了。
她对大姐头说了一些话，又做了一些小动作。
于是，命运再次重演了。
笹川成了霸凌者新的玩具。
每天早上鞋柜里的‘小玩意’，湿漉漉的体育服，走廊上的‘无意’碰撞，课桌上用油性笔写满了污言秽语，突然冷淡的同学，莫名其妙的流言。
笹川遭受了上春曾经的一切。她会变成另一个上春吗？
上春晴子好奇地想。
笹川把鞋柜里的小玩意清理退掉，向高年级的学姐租了一件新的体育服，每一次肢体碰撞后她将同学拉去老师面前对峙，叫当天的值日生擦干净桌子，面对冷淡的同学也依旧如往常一样，她选择直接找上了散播流言的每一位同学对质。
日子一天一天的逃走，笹川以一种相当游刃有余的姿态解决了事情。
这样不行，上春有点焦虑地咬着指甲。
这些恶意对笹川就像是小儿科，所以她决定加快计划的进度了。
大姐头山田派身边的太妹把笹川叫来厕所，最终这个任务落到上春晴子手上。
上春在课间拉住笹川的衣袖，像之前排练过千百次的一样。
“课后来一趟厕所。我有事和你说。”
笹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黑色的眼睛盯着她，上春被看的手心出了汗，心里打着鼓。
笹川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就只是站着。
“求求你了，请一定去吧，拜托你了。”上春恳求道。
笹川听见了，但只是点点头。
课后，笹川安静地跟着上春，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到了地方。
大姐头山田看见笹川，叫她先跪下。
听到这话后，笹川愣了一下，用手摸下巴。
“所以，你们是在对我进行校园霸凌？”她有点疑惑地问着，口气中带点迷茫，像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山田大笑着，手里的烟被她摁灭在地上。
“对，你要反抗吗？”
笹川没回话，她像是自言自语着，低声喃喃。
“那我反击算正当防卫吗？……”
话音未落。
碰——
是山田倒地的声音。
接着，上春看见了一场处刑秀。
笹川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游走在霸凌者之间，挥出的每一拳都打在人的命脉处，所过之处，都是倒下的尸体。
迸发的鲜血、飞落的牙齿、以及□□被撞击的闷哼。
上春看着这场处刑秀，突然感到无比的畅快。
原来把自己压迫到不能呼吸的霸凌者，是这样的孱弱。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时，笹川走到她面前。
“计划也太漏洞百出了吧，原本我还期待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笹川打了个哈切，“但是很无聊，无论是计划还是你本身。”
笹川以一种轻蔑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上春晴子愣住了，她又想起刚刚笹川的眼睛。
黑色的眼睛，一双黑色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的纯黑色眼睛，无论是惊讶还是厌恶又或是反感。
和之前一样，这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的只有呆呆的看着这双眼睛的上春晴子。
啊，是这样啊。
上春晴子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从一开始到结束，本就什么都没有。
她狂笑着流泪。
作者有话说第6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