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戎马》禾起

9、咱俩走心还是走肾？

　　“小川”，季青衍推了一把李阅川的肩膀，李阅川撑着膝盖的胳膊肘应声滑落，单边身子顺势塌陷。

　　其实脚步声靠近时李阅川就察觉到了，但不知是被夜风吹了还是纯纯休息不够，脑子有些发沉。

　　他发现自己最近状态明显下滑，如果在之前，哪怕两天两夜不合眼也能保持高强度战斗状态。但现在只是睡得不太舒服，就开始犯懒。

　　被叫醒的人抬头面朝声源，可能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李阅川单手挡住双眼缓了几秒，随后扬头，笑说：“季哥，你醒了啊。”

　　李阅川侧脸盛满明媚的朝阳，眼神中没有丝毫怨气，慵懒得好像刚从席梦思上睡饱。这一笑彻底把季青衍笑没了脾气，他半心疼半埋怨道：“你怎么没在屋里睡啊？”

　　李阅川扶着后颈晃悠两下脖子，勉强起身站稳，跺跺脚往前走，边走边回头解释：“我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影响你。”

　　季青衍脸上臊得慌，小声问：“打呼噜啊？”

　　“嗯，可响了”，李阅川很自然地答。

　　房主“外宿”后回自己宿舍是正章的流程，但季青衍就比较尴尬了。跟着回去好像太黏糊，直接回四楼又太无情。

　　手机！

　　对！

　　刚才发现手机没电之后，季青衍恼羞成怒，嫌晦气似的抛扔丢在了隔壁空床上。

　　这不就有现成的借口了嘛~

　　“我手机落你屋了”

　　“哦，急用吗？急用的话直接来取吧，不急用等下我给你送上去”

　　“急用”

　　抛开被季青衍蹂躏一整宿的床铺，整间宿舍依旧堪称整洁。

　　但问题是抛不开，屋子越齐整，反衬出揉成一团的被子、皱巴巴的床单以及斜靠在墙上的枕头越突兀。

　　基地公共区域有保洁人员打扫，但是队员自己的宿舍没人管，也就是说床单被罩这些都要自己洗自己晾。

　　“那个，我给你洗吧”，季青衍从牙缝里轻轻道。他隐约记得昨晚躺进李阅川被窝时闻到一股清爽好闻的皂香，当时自己好像还偷摸笑来着。

　　李阅川摆手，“不用，我回来后自己洗就行。”

　　季青衍上手抢，李阅川不给。季青衍再抢，李阅川坚持不给。

　　熟悉的戏码短时间内再度上演。

　　劳苦的底层人民终究没能战胜万恶资本主义，李阅川眼睁睁看着季青衍磕磕绊绊拆下了自己的枕套、被罩和床单，紧接着把这些团成一个大布球，啪嗒啪嗒抱着跑了。

　　队员们一行四人吃过早饭后前往机场跟雇主汇合，季青衍在四楼看着那台小白车消失于视野，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基地的围墙就像孙悟空挥棍画出的乾坤圈，这些日子他与李阅川朝夕相对，就算有时说不上话，但也知道对方和自己就在1000米的范围内，想得厉害了还能找借口相约吃个饭。

　　可这一走就是七天，还出国了。李阅川在基地时，季青衍觉得基地真热闹，甚至有些吵，耳边嗡响的全是队员们训练时喊出的口号和聊天时的谈笑。

　　要是不经意间视线跟人对上了，心都嘣嘣跳，总也不得安宁。

　　现在明明只少了个李阅川，他就觉得这基地真空，连搭配一身衣服都嫌累，更别说用心画一幅画。

　　他深知这样不对，他是成熟的艺术工作者，不应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创作里。但只要在这个圈内，李阅川这小子就不停在眼前晃，修长的小腿，紧窄的腰胯，错身而过时清浅的呼吸。

　　很多人经常把灵感挂在嘴边，但其实除了灵感，艺术创作中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心无旁骛。

　　他觉得自己在这儿心不静，于是决定回家住，再抽空出去处理些家里的事情。

　　心心念念的人如果每天都重复出现在眼前，极容易形成正面强化，简单来说就是在你纠结自己是否喜欢对方的时候，那个在你期待中反复出现的身影，会一遍遍用意念告诉你，喜欢的。

　　季青衍冷静下来后觉得李阅川这个时候离开一周也是好事，毕竟凡事都要辩证去看待，这几天让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走肾还是走心！

　　傍晚前回到家，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接到了沈敬年来自缅甸的长途电话，说临时有变，想延长一周的安保时间，过完了中秋再回国。

　　季青衍不满中掺了一丢丢庆幸，好似论文的截稿日期突然被延长了，他蓦然松出一口气，拖着尾音说知道了。

　　抓起一个毛绒抱枕斜靠在沙发上，季青衍望着64头的水晶大吊灯发呆，要是真的非他不可了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季青衍也随之消停了几天。这几天他干了不少正事，先是去了一趟自己的美术馆，然后回家看望父母，从父母家直飞广州，三天后回北京去三里屯把之前定的衣服取回来。

　　取衣服时，他站在镶嵌一圈柔灯的穿衣镜前回忆李阅川穿过的衣服，好像很少见这小子穿自己的衣服，印象中翻来覆去穿的都是基地发的那几件。

　　他回身一扫装潢华丽的奢侈品店，随手挑了两件素色T恤，售货员马上跟着问尺码，季青衍不吭声，又把衣服放了回去。

　　签完自己的单子，他坐进车里搜索附近哪儿有优X库，少顷一脚油门开到门前。

　　李阅川的身材完全不需要挑版型，只要尺码合适穿什么都跟模特似的。

　　季青衍按照自己的眼光，深色浅色各选了3件T恤，又挑了2条短裤，结账的时候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咂舌，这么多东西还不到1000！？

　　工作人员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把衣服仔细叠好塞进牛皮纸兜，季青衍皱眉接过，这玩意能穿吗？

　　季青衍豪车不少，但平时最常开的就是这台纯黑路虎。季青衍把刚买的5位数一件的小背心往后座随手一扔，紧接着把一大袋子优X库小心翼翼绑在副驾。

　　宽厚的改装轮胎丝滑变道，季青衍一边狠踩油门一边骂自己鬼迷心窍，大江大河都过了，竟然着了这个肩宽、腰细、臀翘、腿长帅妖精的道儿！

　　与此同时，缅甸，瓦城。

　　李阅川一行人顺利抵达曼德勒（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别名瓦城），来之前他们得到的信息不多，因为雇主知道的也不多，完全靠沈敬年和季青衍之间多年的信任苦苦支撑......

　　小轿车远远开近这个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院时，映在眸子中的景象让四人都有些发懵。这是一个，不夸张的说——重兵把守的碉堡。

　　门口有端枪的佣兵，四角制高点有狙击塔楼，周围还有持械放哨的马仔。如果不是早就确认好了任务性质，他们都有一种错觉，这趟是来营救人质的。

　　雇主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按理说这不合规矩，但毕竟是金主爸爸，以爸爸的要求为准。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四人间的宿舍，整体条件比不上基地，但也比在野外搭帐篷强。

　　绝非抬杠，如果有需要，安保人员露宿野外再正常不过。

　　他们四个跟院子里的安保人员一同吃食堂，缅甸常年湿热，雨季温度时常飚到40多度，待着不动都一身一身的汗。

　　因着这种气候，当地饮食大多以酸辣和油炸为主。当地的酸和国内常见的酸不太一样，多是混着柠檬汁和酸豆子的足以刺激脊椎神经的尖酸。

　　按照李阅川的形容就是：一口咽下去，好像指甲挠黑板了。

　　世界各地美食万千，存在即合理，只不过四海这几人都不太吃得惯。

　　他们有一个任务信息群，不仅有他们四人，还有国内的联络副队长，这次的副队长恰巧又是邢军。

　　每个境外任务除了由执行任务的人员中的某位担任队长外，还需要有一个在国内负责调度联络的副队长。队长刘小天每晚在群里向邢军汇报当日行程，由邢军在国内整理记录。

　　这次任务比他们预想中轻松太多，闲下来大家免不了在群里聊天打趣。聊着聊着发现突然加进来一个人——总经理季青衍。

　　季青衍没加进来之前，群里的聊天是这样的。

　　张勇平：这边儿菜是真吃不惯，尤其那个凉菜，太酸太辣

　　刘小天：是不那个拌木瓜丝？我吃一口就服了

　　王力力：我看小川还行，没啥反应

　　李阅川：我也觉得辣

　　曼德勒矿区不少人会说中文，所以几人不好当着人家面儿吐槽，只能用手机噼里啪啦交流。

　　刘小天：等会儿我去买泡面，来时路上看到附近有个便利店，都要不要？

　　张勇平：+1

　　王力力：+1

　　邢军邀请季总经理进入本群。

　　李阅川：+1

　　季总经理：+1

　　几秒钟的静默后......

　　季总经理：什么加1？

　　.............

　　此时的情景跟老师突然加进班级群一模一样，虽然也没唠什么需要背人的，但总是免不了心虚。

　　四人抬头互相看了看，最终决定派出年纪最小又深得皇恩的李阅川堵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