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戎马》禾起

10、你有对象没？

　　李阅川：我们商量等下去买泡面

　　季总经理：沈敬年不给你们供饭？

　　李阅川：有饭

　　三位大哥发现这小子是真不会跟领导聊天，刘小天连忙回复：季总，我们正吃食堂呢，沈先生给安排好了一日三餐

　　紧接着拍了一张众人桌面餐食的照片。

　　季青衍点开照片，两指放大认真看每一道菜，以及照片右侧李阅川拿着汤匙的左手和微低头咀嚼的侧脸。

　　脸颊鼓鼓的，吃什么呢？

　　真乖~

　　午休时间刚过，季青衍一个电话跨境打到沈敬年手机上，“敬年，我们队员在那边食宿条件怎么样？”

　　季青衍的职位身份掩盖了很多事，沈敬年不疑有他，如实回答。

　　季青衍：“听着还成，你看着给安排点国内的饭菜，他们刚过去肯定不适应本地饮食。”

　　沈敬年山呼我嘞个大C，老子自己还寄人篱下给啥吃啥呢！

　　在雇主明确不需要安保的时间段内，保镖们可以两人一组在两公里范围内自由活动。沈敬年昨天特意告知今天上午不需要安保，于是队长刘小天带着王力力出去放风闲逛。

　　刘小天：找到一个工艺品店，大家看看都带点什么？

　　然后唰唰唰往群里发了五张店内陈列品的照片。

　　这是一家小巷子里的手工艺品店，店面很小，商品全部是柚木雕刻的小摆件，合人民币20元左右。几位队员除了李阅川，家里都有孩子，遇上这种小东西都免不了要买下来讨好自家小宝贝儿。

　　张勇平：给我来个小猪，我儿子属猪

　　李阅川认真看了几张照片后回复：我想要第一张照片里横一竖三的粉色爱心，还有横三竖五的迷彩小汽车

　　刘小天：我们都是给孩子买，小川你给谁买啊？

　　李阅川：家人

　　刘小天：是家人还是家里人啊

　　刘小天：哈哈哈哈哈哈

　　李阅川刚要打字，忽然有人敲门，于是边走边用语音回复。

　　门外是一个没见过的当地马仔，先对着李阅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缅语，然后右手递过来一个大塑料袋，左手比划让李阅川接。这边李阅川刚接住，马仔转身就跑。

　　“......”，李阅川狐疑解开袋子，大略看了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面包、饼干、泡面，李阅川和同样留守的张勇平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出于安全考虑把东西全部倒出来一一翻看。

　　这一翻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都是国内牌子的，放心吃。——沈敬年

　　在境外执行安保任务的队员们即将吃上“国内饭菜”的同时，位于北京东城区的季青衍盯着群里那条两秒的语音喉咙口发紧。

　　像明知道暗恋的男孩子就在转角处怀抱玫瑰花等待，而自己正一步步穿过幽深的走廊。

　　如果已知定会相遇，那么靠近的过程最为迷人。

　　他定神点开语音条，李阅川低稳又略带无奈的声音沿着看不见的电波与思念，缓缓而出：“真是家人。”

　　季青衍按照李阅川给出的坐标返回去看那两样东西，粉红色爱心，这肯定是送女孩子的吧。曾经被他刻意遗忘的那通电话，时隔数月再次回荡在耳边。

　　“........钱下午就给你转过去，你多买几件衣服......”

　　白金色的光晕被盛夏引燃成光箭，带着尾端灼热的高温刺穿云层，插在季青衍眼底。他不禁苦笑着从躺椅上起身，摘下挂在树枝上的鸭舌帽，大步走出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季青衍苟在群里，虽然一言不发，但每一条信息都没落下，像个饥渴的变态一般视奸着自己的队员们的一言一行。

　　班师回朝那日，他让厨房按照送行宴的规格又给准备了一桌接风酒。境外任务完成后庆祝一顿本来就是基地的传统，众人不觉有异，带着一身疲惫例行喝酒吃菜。

　　四人去缅甸暴晒这一趟，回来全都又黑又瘦，四双胳膊上画着八条标准的明暗分界线。

　　季青衍憋了又憋实在没憋住，用筷子指着问：“你们都不涂防晒吗？”

　　刘小天满脸嫌弃，“老爷们谁抹那玩意儿”，话音刚落，李阅川抬眸。

　　刘小天瞬间反应过来，马上又道：“这次走得匆忙，忘带了。下次必须想着带，这给我们晒的，都要化了。”

　　季青衍面色稍缓，随意瞟了一眼李阅川。

　　深了两度的肤色使李阅川本就深邃的五官更加硬朗，无端让这个大男孩儿充满了沧桑的故事感。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李阅川隔着王力力对季青衍举杯。

　　今天这顿季青衍怕闹剧重演，万万不敢多喝，两杯啤酒后就改成茶水。殊不知他端起茶杯的那一刻，李阅川心里绷紧的弦才彻底放松。

　　刚回来的队员身心俱疲，季青衍也没端架子，吃完就让大家散了。

　　老板跟员工聚餐后一起溜达回宿舍，大家断然不能让老板“踽踽独行”，于是年纪最小且最得圣上恩宠的“川宝宝”果断又被推出去挡枪，三位大哥毫无人性地迈着欢乐步伐奔向久违的宿舍楼。

　　就在李阅川正琢磨说点什么时，先开口的却是季青衍，“小川，等会儿或者明天你抽空来一趟我屋，有事要跟你说。”

　　“好，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过去”

　　“嗯”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奇怪的是谁都不觉得尴尬，李阅川怎么想的季青衍不清楚，但他很享受正在途径的这一段路。

　　晚风习习过，目之所及是喧闹的人群，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正是朝思暮想的人，思念有了归处，便不觉孤单。

　　他调动周身所有听觉神经，细细分辨李阅川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声脚步。

　　这种无来由的感情让他陷得如此之深，深到让季青衍害怕，未来某一天哪怕出现一个小小的变数，一通电话，一个假期，都可能改变他殚精竭虑保护的这场盛大暗恋。

　　如果这一天不可避免，他祈祷能来得慢一些。

　　半小时后，李阅川如约踏上四楼。

　　过去半个月，季青衍把两人的关系里里外外思考了个遍，可当李阅川真的站在面前的刹那，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插翅膀飞了一样，只剩这张让他看不够的脸。

　　“来了呀，进来吧”，季青衍把人迎进屋，貌似随意地递过去一个黄棕色的大纸袋。

　　李阅川下意识接过往袋子里看，随后抬头用眼神询问。

　　季青衍不敢跟李阅川对视，装忙地给自己倒水，“前几天去买衣服，觉得这几件挺适合你。”

　　李阅川表情明显为难，他顿了几秒才说：“谢谢季哥好意，心领了，东西我不能要。”

　　说着把袋子放回桌子上，但接下来李阅川做了一个极其猥琐的动作。

　　他在季青衍的注视下缓缓拉开衣服中央的横拉链，然后把手伸进了肚子上的口袋里。

　　其实刚才一开门季青衍就觉得眼前一亮，李阅川穿了一件他从未见过的鹅黄色卡通背心，前身上有一个胶印的翠绿色毛绒三眼仔，三眼仔的大嘴正好也是李阅川肚子的位置上有一个带拉链的兜。

　　这时季青衍才反应过来，违和感不仅仅来自李阅川身上这件卡通服带来的青春幼稚，也缘自那本应该紧实平坦的小腹此刻凸起来一个鼓包。

　　掏出来的东西季青衍意外地竟认识，是当时李阅川点名要的那个胖乎乎、傻了吧唧、毫无审美的迷彩小汽车。

　　李阅川此时尴尬到脑门见汗，他端着小汽车往前一举，好似英勇就义般无畏，“季哥，这是送给你的。”

　　季青衍乐了，美颠颠接过小汽车，还拿手扒拉两下轮子，戏谑道：“不是说给家人的嘛~”

　　“怕.....怕大家多想.....”，李阅川耳朵尖尖染上一抹红。

　　这个样子的李阅川实在太少见了，季青衍只恨屋里没装带录像回放功能的监控！

　　他一颗心脏又痒又疼，又酸又涩，在跳出嗓子眼的前一刻，道：“我喜欢那个爱心的，我要那个。”

　　“.......”，李阅川果然愣了，半晌才喃喃说：“也行，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

　　“不，我喜欢小爱心的”

　　“那我下去换一下”

　　“等等，粉红小爱心你本来打算送给谁？”

　　话出口的瞬间，季青衍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攥拳等答案。

　　“给我妹妹的，我想着小姑娘应该喜欢爱心”

　　季青衍把这个答案称之为“梅开二度”，从医院里的孩子到粉红色小爱心，这小子还有没有准儿了！他一狠心直接问：“你有对象没？”

　　李阅川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

　　“那你之前给人打电话，说要给人转钱买衣服？”

　　“啊？”

　　季青衍真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了，实在是话赶话说到这儿，进也不是退也不甘。

　　万幸李阅川自己想起来了，“我那也是跟我妹妹打电话呢，我亲妹妹”，他边解释边乐，眼神中完完整整地表达出这个乌龙简直不可理喻。

　　怕季青衍不信似的，还加了一句：“真是亲的，李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