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槿不可言》蓝秋悦

4、改观

　　靳沧溟拿起筷子准备夹菜，随口回道：“月见兄，你现在叮嘱我的话像极了我母亲。”
　　秋槿月端起杯盏一口饮下后说道：“竟是如此嘛？那大约是因为比沧溟兄虚长几岁的原因吧。”
　　靳沧溟问道：“月见兄所住之处离雯华城也是很远的，如何得知雯华城的近况？”
　　秋槿月展扇微微一笑未言，停顿片刻后说道：“来，沧溟兄，吃菜啊，为何总是喝酒，莫不是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总比这样强。”
　　靳沧溟抿了抿嘴眼眶微红，兴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原因，低着头说道：“月见兄你还真是…唉…不问了，不问了。其实，近来心中却有一事，大抵多日前，父亲传信告知，与我家族交好的友人有意将他家女儿许给我，但我并未见过那位小姐，只是传言那是位多才且礼仪得体的姑娘。可其实我对结亲之事不感兴趣，可父亲仍旧希望我娶她为妻。月见兄可有建议？”抬头后只见一脸愁容，其实若不是酒后便不会与旁人说这些事情。
　　秋槿月放下筷子，摇了两下折扇后便收了扇，左手执扇轻轻敲打着右手的手心，思索一阵后便问道：“结亲莫不是为了家族发展？若这姑娘当真如此好为何要拒绝？”
　　靳沧溟手抵着太阳穴揉了两下，说道：“月见兄有所不知，家父与该友人是年少相识的好友，两家逐渐壮大了起来，发展越发的好了，便有种相辅相承之感，可话说回来，如此好的关系，我们小辈间从未见过，倒不是姑娘哪里不好，只是着实不想…不想和一位毫无感觉的共度余生，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以，可不知为何，我真真的不想去顺从…不想就如此草率的决定共度余生之人，父母那时是一见钟情，相聊甚欢，才决定携手共渡一生，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月见兄，我当如何？月见兄…我…当如何才好…”说到最后时话未已有些颤音了。
　　兴许对他人而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好了，可对靳沧溟来说大概并不是这样，毕竟有些人真的会向往一见钟情，向往无话不谈，向往美好爱恋。
　　但如若是秋槿月的话，大概会选择顺从，在没有遇到真的爱以时之前，大概会顺从长辈的安排，纵使完全无感，也可担负责任，绝不三心二意，只是少了情感罢了，毕竟谁能保证爱意丝毫不会减少呢？
　　可靳沧溟当下状态秋槿月大概也明白，兴许是对美好的向往，对共赴未开的人高度的要求，谁知道呢，但现如今该如何劝解呢？这真的超出了秋槿月的行为范畴了，一般如遇对方过分难受时，秋槿月都会直接解决这个问题或是内心感叹“关我什么事”，而后微微一笑，看着对方痛苦难受。
　　秋槿月手拿折扇，端起酒杯，深饮一口后说道：“沧溟兄当真是性情中人啊。在我看来，都没见过沧溟兄怎知毫无感觉，万一有感呢，何不试一试？”
　　靳沧溟手抵额头，明显有些醉意了，说道：“见不得，如若见了，便是在大婚当日，掀盖头的时候，到那时木已成舟，我便没有挣扎的机会了。月见兄，我并不是一个遵循他人意愿，逆来顺受之人。但如若大婚，哪怕我极为后悔，也会去承担该承担的后果，只是…我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内心和那位姑娘，她若当真如此优秀，那理当去寻一个人爱她之人，共渡一生。”
　　秋槿月微微点头说道：“嗯，我不否认沧溟兄的观点，只是你以为你不娶，她就能寻找自由的爱恋了？不会的，沧溟兄，这姑娘定是个顺从父母的人，她的一生早已被她父亲给安排好了。就如希望你娶她一般，你不娶，也会有别人娶，一个可以帮助她家族发展的男子。但，你要想的是倘若你家失去了这个“友军”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沧溟兄，这其中的缘由你可懂？”
　　靳沧溟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玩着筷子，说道：“是，其中缘由我自然是明白的，这才是我何故说出，我该如何的话。月见兄，你说是不是我享受着父亲为我带来的一切，也要去承担一切的后果，这是我的义务与该履行的责任呢？比如不得不和一个陌生人结为夫妻。”
　　秋槿月不知该如何回复，若是曾经的秋家，可以力压是个靳家，可惜，树大招风，但就当时的秋家也没想靠联姻如何如何，也可能是那时自己还小，还未到娶妻的年纪，故而家父与家母也未提及此事，可能吧，如今谁也不会给秋槿月一个答案了。刚准备伸手去安慰一下靳沧溟时便听到了咯啦咯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被压碎的声响。
　　秋槿月看向现在已意识全失的靳沧溟，缓缓站起，随手扯了一根绑纱帐的带子系在头上，打开窗后一片寂静，树林深处还是有细碎的响声，秋槿月便一跃而下，往森林深处走去，离声响越来越近时，秋槿月淡淡的说道：“何人在此。”
　　树林深处走出来了一位婀娜多姿的年轻女子，细软着嗓音说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公子，竟如此动人。”身披一件烫金大花的绸缎制大袍，腰间系着一根细细的丝带，胸口大片袒露，行走间若隐若现，假如是寻常的男子一定会分分钟拜倒在这裙下。这名女子名唤“灵”，本是林中的的百灵鸟，误事了大妖内丹，再加上有些慧根，便就修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若她正经得道修练，定不会是现在这般妩媚模样。
　　秋槿月展扇笑道：“哪里来的半路出家的小妖，你那内丹从何处捡来的 ，倒是便宜你了。只是你这修炼方法为何偏离正道，要靠害人来修炼。”
　　“灵”妩媚的笑着，缓缓走向秋槿月，边走边说道：“刚刚离得远没看清，原来是位小道长嘛？如此清秀的道长倒是少见，你们除了劝人向善，不就是斩妖除魔，如今看到我怕不是要斩草除根？可是小道长，你这身骨打得过我吗？哈哈哈…”边笑边走向秋槿月，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身，看似缠绵的很，实则是在散发魅毒，如若中毒便会□□焚身，色欲上头，慢慢的在欢愉中走向死亡。
　　只是秋槿月此人不知为何，就那样站着，微笑着看着环抱在他身上的小妖，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半晌后灵有些尴尬了，趴在秋槿月身前，脸颊逐渐凑近秋槿月的耳边，软软糯糯的嗓音，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呼吸，缓慢的在耳边说道：“小公子，你这样会让奴家觉得自己毫无魅力。真伤人心，奴家如此主动，你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你的心肠莫不是石头。”
　　秋槿月单手执扇，另一只手勾住灵的腰，同样的笑容，带着一丝魅惑之感，低头趴在灵的耳边说道：“我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劝你向善的小道长。小妖，你还太嫩，下辈子记得离我远一些。”折扇打开如利刃一般横切开了灵的身体，大妖内丹露出，秋槿月伸手取出那埋在小妖身体内的内丹，也不管这小妖是否还有一口气在，更不管她没了内丹会如何，便就那样取走了。其实并不是魅毒不起作用，而是秋槿月如压下寒毒一般压下了魅毒，只能说这小妖还好，好在不是精通魅术的精怪，不然秋槿月一定就搁在这里了。
　　那小妖已被斩成两节，却还有这一丝微弱的气息，弱弱的说着：“我到如今也才魅惑两人，凭什么将我如此对待，你不是道士吗，你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吗？”
　　秋槿月眼神中写满寒凉，表情淡漠，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小妖，只是我刚好需要一颗大妖内丹，你刚好捡到罢了，这与你还没害过人毫无干系，你今日的结局完全是因为，你恰好被我发现。说到底，我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妖，若我没杀你，今日死的便是我了吧。”
　　“灵”有些愤怒，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你这道士，怎这般冷血无情！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永远，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啊啊啊—”伴随着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地上那具一分为二的尸体变成了一只百灵鸟的尸体。尖叫后周围一片死寂，寂静的可怕。
　　秋槿月的眸在月色下闪烁着藐视一切且冷漠的目光，呢喃了一句：“小妖，下辈子祝你好运。我这双手渡不了谁，祝你一路走好，虽然是我要了你的命。”这种冷漠与空洞看起来毫无生气，如果现在被靳沧溟看到一定会惊讶于此人的冷漠无情。
　　秋槿月纵身往客栈方向而去，嘴里轻声呢喃着：“呵，良善这东西，没什么用，所以现在的我回不了师门了。普度众生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