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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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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爷高傲地仰着下巴,往椅子背上一靠,忽然严肃起来,藏住了表情,“我叫,七个点一。”
这步步高升玩法很简单,一人六个骰子,由庄家先猜十二个骰子的点数数量,对方信,则不开,下家继续叫。
如果不信,就叫开。
双方开盅亮出结果,点数数量若大于等于叫数,庄家赢,反之,小于叫数,对家赢。
张爷上来就叫七个点一,当真是猛。
如果林参这边一个点一都没有,他自己那边哪怕六个骰子都是点一也赢不了啊!
概率实在太小了。
赌桌边有人窃窃私语,“上来就叫这么大,是我我就开。”
“对呀,这肯定要开!”
林参能听到旁边人的小声探讨,甚至听得很清楚。
但到底是私下讨论不小心被林参听见了呢,还是故意引导叫开?那就不知道了。
林参从张爷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能琢磨的信息,只能看出对方确实是个资深赌徒,能在关键时刻立马藏起所有表情。
花卷看懂了头顶牌子上写的规则后,也俯在林参耳边提醒道:“大师兄,如果你手里一点数量少,那就开吧。”
林参手里的点数,自己心里清楚。
选择开或不开之前,他借此机会试了试周禧,“希妹,你觉得呢,开不开?”
周禧趴在他肩膀上,两只小手圈着他的脖子,被这里的环境压抑得喘不过气,始终低着头,根本没有心情去看规则。
“我不知道怎么玩……但是大师兄……旁边人都在诱导你开,我认为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不开。”
林参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声夸赞道:“挺聪明的。”
上一秒还在夸周禧看得明白,但下一秒,林参却说,“开。”
话音落下,对面张爷终于不用憋着了,一瞬露出得意蔑笑。
旁边人也都咯咯咯偷笑。
花卷皱眉,双手握在一起,紧张到搓手。
倒是周禧没什么反应,哪怕林参没听他的劝。
张爷最先打开骰盅,亮出了六个点一。
“哇!”
“张爷手气可真好!!”
赌桌边响起接连不断的赞叹声和拍马屁声。
现在只要林参这边有一个点一,林参就输了。
林参在握住骰盅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骰盅里有奇怪的机关在控制点数。
他原本不知道被机关控制出的结果会是什么,但眼下从张爷那胸有成竹的自信表现来看,大概是单数点数至少会出现一个甚至更多的结果。
只有这样,张爷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叫七个点一。
张爷手里那六个点一,十有八九也是机关控制摇出来的,并非运气。
而林参推盅时,看似只是敷衍了几下便草草了事,其实在肉眼看不见的骰盅内,子规啼正在悄悄破坏骰盅底部的机关齿轮,再把结果换成林参想要的样子。
一开始是打算无论庄家喊什么都不开,由自己来叫数,把压力给到对方。
没想到对方上来就喊七个点,反倒给林参省了事儿。
在无人在意的气氛里,他草率地打开了骰盅。
只有花卷双眼瞪大关注着结果,其他人都是一副早有预料的啷当态度,好像只开了一盅,胜负就已明了,完全不在乎第二盅的点数结果。
林参默默打开骰盅,他们都不屑得看一眼,大部分人忙着拍张爷马屁,而张爷已经在琢磨把这两个刚得手的女娃娃卖去哪里。
“啊!!!我们赢了!!!!”
直到花卷跳起来大叫,他们才齐刷刷低头朝林参面前桌上的骰子看去。
明晃晃五个点三和一个点六摆在那儿,并没有点一。
那么最终结果,十二个骰子里只有六个点一,还差一个才算张爷赢。
这张赌桌旁顿时鸦雀无声。
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包围着这一小片戛然安静的空间,小小的赌桌仿佛被割裂在混乱的世界之外。
林参在旁人目瞪口呆之中抱稳周禧淡淡起身,将赢下的代币和自己的本金笼成一堆,拨来拨去粗略地算了算,发现足足能换十两银子,完全够进官卖会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大庄就是好,简单高效省时间。
“拾颜,装好代币牌子,我们去庄台换钱。”
花卷得令,大咧着嘴抓起牌子往衣服口袋里塞,满脸压不住笑。
张爷凶相毕露,检查过林参的骰盅后“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砸了个稀烂,尔后指着林参气到手抖,“你?!你使了什么手段?!!”
林参不想找麻烦,这会儿态度还算客气,冲张爷稍微点了点头说:“我的本金其实不够上你的庄,还得谢谢你愿意跟我赌。”
对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手中那一吊铜板,而是周禧和花卷,这点林参自是心知肚明。
但林参不愿把她们当成赌注,便趁现在跟张爷说明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们不是本金,更不是赌注。
眼里只有钱的花卷什么也没听出来。
哪怕林参真拿她当赌注,她也不会在意什么。
可敏感的周禧非常需要这样一个解释。
听林参说完,始终闷闷不乐的小周禧终于从他肩膀窝里抬起头,对他嘿嘿笑了笑。
林参宽慰地松了口气,等花卷装完代币牌子后,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从左右两边聚拢过来七八个壮汉挡住了三人去路。
张爷:“你当我这里是做慈善的呢?!敢来我这里空手套白狼!!小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花卷被男人狂啸的质问声吓得身体发软,兜在衣服里的代币还没捂热乎,笑容便戛然而止。
小周禧也有些害怕,但仍凶巴巴瞪着围拢在身边的恶人们。
林参却只皱眉看了他们一眼,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我以为你们就算出老千,但至少认赌服输。”
说完又自嘲般无奈叹了口气,小声道:“忘了,这里是云边城,不是安都。”
周禧听见后,猛然一愣,上半身微微后仰,目光从坏人们身上瞪向林参,小大人般的审视眼神将林参盯得心虚。
林参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轻飘飘避开了他的目光。
张爷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林参身边的女孩儿,当即一声令下,“给我抢!”
林参急忙叫停,“等一下!”
张爷立刻抬手示意手下人先不要动手。
毕竟不仅小姑娘能卖钱,林参也可以,若是打残了打坏了,价格便会大打折扣,所以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林参得了空连忙把周禧交给花卷。
可花卷已经吓得腿软,根本抱不稳周禧。
林参忽然强行把周禧塞到她怀里的举动,导致她直接瘫坐在地上,把周禧当成发泄情绪的布偶一般,紧紧抱着哇哇大哭!
“大师兄,呜呜呜呜!!我错了!!!我不去官卖会了,钱也不要了,我们走吧!!!呜呜呜!!!!”
林参一边解开手腕上的流苏头绳绑到周禧细细的手臂上,一边对花卷说:“笨蛋,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说罢,趁机不备欻欻两下点了她们的睡穴。
周禧被花卷勒得呼吸困难,又背对林参,并不知是谁点了他的穴,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努力艰难地呼唤着:“大……师兄……”
林参慢慢将她们放倒在赌桌桌脚边,让她们能相互依偎着保持坐姿靠在那里,不至于躺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张爷以为林参这是开窍了,识趣了,选择乖乖听话了,得意地恶笑着说:“小子,识相就好,不用受罪。”
林参慢慢站起来,眼里已经有了几分阴气,“自找死路。”
场景过于吵杂,张爷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又或许是不确定他敢说这样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话音落下,一个骰子便以迅雷之速射穿了他的喉咙。
骰子带着鲜血和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击中张爷身后另一桌庄家的后脑勺,即使已经在张爷喉咙中消耗了一大半力度,骰子仍然深深嵌入了倒霉庄家的脑袋里。
张爷只觉一阵窒息感冲击头脑,两个眼珠子带着红血丝猛猛往外瞪,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出眼眶的样子,极其可怖。
当他意识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窟窿时,人已经在死亡边缘了。
他直愣愣倒下,捂着脖子,怒目圆睁地摔在地上,摔得皮肉晃抖不止。
众人猛吸一口,以张爷尸体为中心纷纷退散,将林参、和赌桌桌脚边的两个小女孩儿凸现出来。
另一桌倒霉庄家摸了摸痛感蔓延的后脑勺,看见满手鲜血,但是想咆哮已经喊不出声音,没多久也跟着张爷倒了下去,死得莫名其妙。
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死了人后,目光这才齐齐震怒地指向林参。
“是他干的!打死!啊!!!”
林参手里幽幽掂着几个骰子,神色冷漠,没等第一个吆喝的人把话喊完,忽然挥手打出的子规啼便扫倒一大片人!
赌坊打手见势朝林参围攻而来,而赌客们则趁乱跑的跑,抢代币的抢代币。
林参又是一掌子规啼将人弹飞,柱子桌子噼里啪啦被人体砸烂,瞬间引发无数痛苦哀嚎!
对付这些只有蛮力的壮汉,六重子规啼足够了。
“我不想惹麻烦,识趣的话,让我走。”
说罢,林参转身朝周禧花卷蹲下,左右打量几番,兀自想办法同时背起两个人。
“是!是子规啼!”
摔倒地上的人中忽然有谁大喊,“他是魔教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捞月谷!!!!”
林参微愣,情不自禁闭眼叹了口气,拳心紧握。
一声绝望叹息过后,他再睁眼时,眼尾杀意暗泄,面相悄然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