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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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元忠带着几个龟兹的下属踩着最后一抹余晖走进了客栈，葛虎已经在他房门口候着了，留下人守门，二人径直往里间去说话。
闭元忠摘下帽篼，皱着眉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来了大半年了，仍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出去一趟衣裳上总是沾满沙尘。
葛虎目不斜视，像根木桩般杵着，等着他开口问话。
闭元忠落了座，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才道:“查到什么了，说吧。”
葛虎拱手一礼道:“是。”
“二人所通报姓名皆属实，不过肖赤此人是落了户才有的姓，此前一直被人唤作阿赤，且身世颇有些传奇色彩。”
闭元忠啜了两口茶，顿了顿，似乎有些诧异葛虎竟然学会了卖关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葛虎实冤，他只是在组织语言，并没有想卖关子，触及他的眼神连忙继续道:“据说此人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现在沙漠中的，被人发现时正和两只狼在一起，发现他的那群人是古提镇下乌图村的村民们，当时只以为他是哪家的孩子被狼叼来的，忙救下了他带回去，结果却发现他是汉人，且根本找不到他的家人亲属，像是凭空出现的。”
“最后是乌图村一家姓贺的人家收留了他，阿赤此名也是贺家人给取的，不过此人只在贺家呆了三个月就自己溜回了沙漠，从此孤身一人与狼群共生在沙漠深处，每年只出来两三趟，用些猎物换盐。”
“和狼生活在一起？”闭元忠反问，语气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葛虎也是同镇上许多人求证了一番，才勉强说服自己，肯定道:“属下多番打探，确实如此。”
闭元忠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觉得葛虎会在这种事上糊弄他，就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那名唤作李肖芝的女子来历也颇为古怪，据属下所查，此女是李家药铺主人李时恩的孙女儿，一月前进沙漠寻药材遇险，被肖赤所救，遂以身相许报恩。”
“但李时恩是两月前从高昌国搬到此镇的，来时只孤身一人，并无其他亲眷，一月后莫名地冒出来个孙女儿，属下觉得可疑，已着人去查李时恩的过往，还需要些时日。”
“李家药铺？既是李大夫的孙女儿，为何不住家中，反而来住客栈？”
葛虎摇摇头，心想或许这是人家小夫妻床笫间的趣味儿，这儿的女子可是十分奔放野趣的，上回在另一个镇遇到的那名姑娘，还想和他在山坡上就地伦敦呢。
闭元忠只是习惯性反思，问完了才觉得此问没有必要，他该关注的是肖赤此人，长得和那人这么像，年龄看着又符合，他可不认为是偶然。
“再给你三日时间细查肖赤此人，三日后出发去迎世子爷。”
葛虎领了命退下，想了想便拔腿往乌图村的方向去。
乌图村贺家小院外此时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点心铺子和布庄的四个伙计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主顾竟然是个村里汉子，打量了一下贺家的院子和房子，真瞧不出是个有钱的，心下不由得咋舌。
贺阿嫂一双眼都不够看了，两大车的东西，运来在村里开个杂货铺子都够了，贺家三个娃则是直勾勾盯着那架装满点心瓜果的车咽口水，贺阿奶看不见，但根据环境判断心里隐约觉得不妙。
天色也不早了，伙计们还要赶回镇上，忙问阿赤道:“您看这东西卸哪？”
阿赤看向贺阿奶，又看向贺家阿嫂，贺家阿嫂这才按下心中的惊讶，叫搬进堂屋里，又让大娃带着两个弟弟去把堂屋的桌凳挪一下腾出空间。
两车的东西，阿赤和四个伙计来回几趟就搬完了。
今日贺阿奶带着阿赤去找毛媒婆一事全村都知道了，这会儿两车东西上都贴着红囍字，又是瓜果点心布匹等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提亲用的，围观的村民不禁议论纷纷。
“这么些东西都是拿来做提亲表礼的？”
“这手笔，少说也得四五十两，提上十回亲也够了，狼崽子怎么这般有钱？”
“开了眼了，就是镇上人家做亲我也瞧过，没见过哪家提亲表礼这么买的，到下聘该如何收场？”
……
贺阿奶已经从媳妇儿口中知道了阿赤买了两车提亲表礼的事，又听得众人的议论，差点要昏过去。
按照古提镇的习俗，上门提亲要带六样表礼，瓜、果、糖、点心、一尺红布、一尺白布。
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人家，表礼都是带一些做样子罢了，一般是瓜果点心糖各两盒，布各两匹，凑个好事成双只是说富贵人家的表礼会更精致贵气些，不会在数量上做功夫，毕竟重头戏在下聘。
再看阿赤这个，满满两大车子，跟去进货似的，所以两车东西一进村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阿赤已经在铺子里就付过银子了，两家铺子的伙计卸完东西后就告辞离去了。
贺阿奶也顾不上外头那么些看热闹的村民，急急叫上阿赤往自己屋里去说话。
贺阿奶熟练地插上门闩，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惊诧，捶了几下胸口，问道:“赤阿哥，你的银子全拿来买六礼了？”
阿赤回答道:“还剩二十多两银子。”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你，瓜果点心糖各买两盒，两色布匹各买两匹就够了吗？可是那些铺子诓你了？”贺阿奶眼前一黑，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阿赤就与她说起了买东西的过程。
原来，今天从李家药铺出来以后阿赤就近先去了点心铺子，与那铺子里的掌柜说了自己要瓜果点心糖四礼。
掌柜的见他是个汉人，下意识就以为他是那群来镇上收药材的有钱汉商，因为那群汉商说过这几日就要走，还来铺子买过特产要带回去，也以为他是要买些带回去，自然想着多推销些，多多益善。
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汉人素来大方，又爱讲究脸面摆阔，他本人对汉人的文化也感兴趣，知道他们讲究什么十全十美多多益善，一张嘴就说得天花乱坠。
阿赤倒也不是被他忽悠，只是觉得掌柜的说得很有道理，还认识了“十全十美”一词，觉得寓意极好，还有掌柜说的买的越多女人收到越有面子这句话，阿赤觉得很对，所以就各样都买了些，花了二十两银子。
到了布庄，阿赤也照着买瓜果点心糖的份例买布，布庄的掌柜见他如此大手笔，也以为他是那群汉商，买回去贩卖的，就多嘴问了句，阿赤却说是买给媳妇儿的。
布庄掌柜虽觉得离谱，但生意上门自然要做，嘴更甜，直夸阿赤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云云，又说没有女人不爱漂亮衣裳，除了红白两色尺，又给阿赤推了好多年轻媳妇儿们别的俏丽布色，阿赤都买下了，当然也没忘记贺阿奶的嘱托，要他给自己买一身像样的衣裳明天穿，所以就花了四十两银子。
贺阿奶声音都在发抖，“你没说你是买来做提亲表礼用的？”
“没说，他们又没问。”
贺阿奶……
以后定要叮嘱那位芝芝姑娘，千万不能让阿赤手里拿银子。
六十两银子，要是亲孙子，贺阿奶觉得打死也就打死了，毕竟就算卖掉阿赤也不值六十两。
退掉吗？
那也是不可能的，在古提，买了东西要不是有质量问题一般是不允许退换的，何况是这么多，拿去退掉人家只以为你是存心找骂，不叫人铺子打死才怪。
贺阿奶又愁了起来，只剩下二十多两银子，要是在村里那是很够了，娶两个都够了，可人家是镇上姑娘，家里还开有铺子，二十两着实不够看。
谁知阿赤并不慌张，只问她下聘的话还要多少银子才够，贺阿奶就报了五十两，五十两也只是够看罢了。
阿赤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有数了，叫她不用担心，下聘前一定能弄来这么多银子。
贺阿奶将信将疑，五十两银子哪里是那么好弄的，再想到这回他的银子是卖了豹子皮换来的，只觉得他那些豹子皮估计是多年攒下的，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弄到的，又忙劝道:“凶险的事可别做，豹子可不是善茬，一不小心命都能丢了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阿奶豁出脸皮去与李家商量商量。”
贺阿奶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可行，听阿赤说，那李家药铺就一个李大夫，没有旁的亲属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也觉得人家估计就是要阿赤上门的，只是没明说，说不准这聘礼方面也不会要那么多，兴许是做做样子罢了，转而和阿赤说起明天去提亲的事来。
李家药铺这边也准备打烊了，肖芝估摸着阿赤今晚会在贺家留宿，就想着在药铺对付一晚上。
两个药童已经知道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会医术的阿姊是主家的孙女儿了，连忙就要让出自己的房间给她，但被肖芝婉拒了，最后是李大夫叫两个药童搬了自己房里那张罗汉榻到西厢房正屋给肖芝充作临时的小床，又搬了张闲置小桌和两条凳子，肖芝已经很满意了，在山洞里她还直接睡在草上呢。
李大夫却是愧疚自己不细心，既已认下了人家，屋子该备起来才是，今天又忙了一天，明天人家还上门提亲，什么也没准备。
今天有三个妇人找肖芝看诊，李大夫虽忙，但一直有暗暗留意，见她十分熟稔地判断病症，又能对症下药，已经是满意至极。
对于妇人病，他是不大会治的，不止他，男大夫们都不会研究过深，一是不方便，二是在他们眼中女子内病总是带着污秽的。
李大夫刚才和肖芝还细细探讨了一下她今天看的三个病人的脉案和药方，肖芝还和他讲起了许多妇科方面的知识，简直是又打开了李大夫的一扇新世界大门，让他更好奇肖芝的出身，不知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又觉得这样的好苗子要是他亲孙女儿该多好。
趁着街上的铺子还没关门，李大夫摸了一袋银子就出了门。
肖芝去了后院喂了奔驰一把干草，想着也到弄晚饭的时间了，李大夫又不知所踪，就连猜带比划地问两个药童平时吃饭都是怎么安排。
没有女人当家，李大夫带着两个药童过活，平时一日三餐都是糊弄下就过去了，有时候是外头买吃食，有时候是铁尔木做。
肖芝进灶房看了一圈，主食倒是有，菜却只有一颗类似包菜的蔬菜，就叫上铁尔木陪她去一趟集市。
铁尔木性子活泼又好学，才被李大夫买来一个月，已经跟着李大夫学了一些汉语了，会几个简单的词汇，而另一个高瘦的药童阿西提则是内敛稳重，一个内一个外，肖芝觉得李大夫当真会挑人。
两人都是乡下贫苦人家的孩子，由于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生计艰难，被父母拿出来卖，龟兹虽还算富庶，但乡下的穷苦人家也不少。
肖芝和铁尔木到集市时，大部分摊主都开始收摊了，也让她赶上了尾货打折售卖，半大的孩子能吃死老子，肖芝估量了下四个人的饭量，就买了两条鱼、三斤羊排，一斤老豆腐和一些佐料。
鱼一条用豆腐打汤，一条红烧，羊排也做红烧，再用蒜泥清炒一碟包菜，晚饭做好时天都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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