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香》橘猫兔

4、第 4 章

　　何虎在一旁听到宋寂澈当着霍砚之的面这样评价，他后背发凉，眼珠子上下上下的看向霍砚之。

　　方才霍砚之不让他称呼“郡王”看来是不想暴露身份，难道是不想这个姑娘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越发觉得郡王难以琢磨，自莫名进溯城的那日就奇怪起来。
　　原不想救这姑娘结果又改变想法返回去救下，前日听说婼婼姑娘已殁，竟去给婼婼姑娘立了牌位。

　　这种感性的事竟然会出现在杀伐果断的霍砚之身上。
　　嗯！古怪。

　　何虎突然回忆起，酒楼小二绘声绘色跑回来给他们描述在马市看到的事。

　　伙计问道：“唐爷，方才您为何提到程家的三小姐了，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唐乐生边喝酒边看着手中的剑道：“方才来买马的那姑娘有点像程家那位幼女。”

　　见伙计搔耳挠腮，唐乐生舒畅地饮下一口酒，把剑放到一旁。
　　“当年我还没爬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曾牵马送去侯府马厩，偶然见过一次程家三小姐，那时怕惹到麻烦一着急瞎猫碰死耗子就躲到了侯府地道。”唐乐生停顿片刻，“前日林有才那走狗被发现死在侯府附近，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良心发现了，手起刀落自缢了？”伙计一个个都像呆雁。

　　唐乐生抬起手拍了他们的脑袋：“哎呦，烂泥扶不上墙，是追人的时候被杀了啊。”

　　有个伙计仍然没听明白：“追谁啊？”
　　另外一个脑袋灵光一些道：“追程家三小姐？”

　　酒楼小二手舞足蹈地与他们描述完后，只见霍砚之翻身上马就赶去马市。

　　他和霍砚之到马市时，唐乐生正指示伙计将剑挂在墙上镇店。
　　唐乐生一见霍砚之来了，打量后察觉其身份不凡，忙笑脸吟吟招呼：“这位大人可要买马？老夫是全溯城最大的马商，大人要买什么上等马匹，老夫这里都有，只要大人能说的，老夫都能给大人牵来。”

　　唐乐生话术在嘴里转了一圈后抬眼，霍砚之冷声问：“那把剑你从哪里来的？”

　　唐乐生眼珠子转动，呵呵笑：“老夫是在当铺收的。”

　　霍砚之：“哪家当铺？”
　　唐乐生半晌后说：“就西城街角那家。”

　　何虎见郡王脸色变得阴沉，对唐乐生说：“这把剑是寒郡王的，老实说怎么来的放你一马。”

　　唐乐生脸上的肉瞬间苍白起来。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寒郡王的，这把剑是一位姑娘拿来换小的一匹马的，还请寒郡王莫怪。”

　　随后忙让伙计把剑取下恭敬呈上。

　　霍砚之示意何虎拿着，接着问：“那姑娘现在在何处？”

　　唐乐生良久后才叹气说：“好像往出城方向去了。”

　　宋寂澈突然提声猛然打断何虎回忆。
　　“韵妹妹，跟我回去！”

　　程司韵皱眉道：“小公爷，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若你顾念旧情，就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

　　程司韵转身上车，宋寂澈上前要去拦，霍砚之身形高大地挡在前。

　　宋寂澈踟蹰一步，面前这人不知是什么来路，气场极大，还有阴森森让人汗毛竖起的感觉。

　　霍砚之眼神渐深，向前走了一步，一侧嘴角勾起：“替本王向今上问好。”

　　压迫感被拉满。
　　宋寂澈脸色瞬间僵住。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在他要告诉程司韵时。马车疾驰离开甩了他一脸尘埃。

　　——
　　俊马奔腾，没日没夜的跑了六日后，穿过荒地到了北疆，夜晚的北疆荒凉天寒地冻。

　　下车后一阵寒意袭来。

　　程司韵衣衫单薄，不由得唇齿打颤，抱紧了双臂。
　　“公子，今日能否借宿一晚？”她自从入关后就挑着车帘观察四周，比她想象的荒凉。

　　在这里穿的单薄能冻死人。

　　霍砚之没回应，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何虎安排人带她进去。
　　何虎领命带来侍女带程司韵先去沐浴。

　　侍女带程司韵从石子小路进到沐浴间，热气蒸腾，环绕在房中，很是温暖。

　　程司韵沐浴完侍女服侍她换了身较厚的嫣红色衣裙。

　　她淡淡询问：“那位公子是什么地位？”

　　从入关一路畅通无阻加上能进到营地后院，她想可能是寒郡王的麾下。
　　若是寒郡王麾下，她见到寒郡王应就会很顺利了，她暗中杀掉寒郡王应也会顺利。

　　侍女忽然抬眼，眼中疑惑地看着她但并未回答她的话，随后道：“姑娘请跟随我过去。”

　　程司韵茫然但仍然跟着过去。

　　这里院落繁杂，错错落落，侍女提着灯领路，她跟着身后差点被绕晕了。

　　侍女推开门，颔首示意她进去。

　　程司韵踏进门后，侍女关上了门。

　　霍砚之坐在桌案前撑着头，烛光摇曳照在他侧脸，轮廓更加清晰冷冽。

　　程司韵：“多谢公子收留，我有一事能否请公子相助？”

　　霍砚之抬起眼。
　　“何事？”

　　“想必公子和寒郡王相识，能否引见？”

　　霍砚之沉默片刻。
　　“哦，是挺熟的。”

　　他语调上扬，具有玩味。

　　程司韵眼眸一动，霍砚之接着说：“不过你如何证明你和他有婚约？”

　　程司韵察觉到霍砚之怀疑她的话了，张口前迅速在腹中编排好话：“其实我与寒郡王并未有婚约。”

　　霍砚之看着她冷冷的眼神好像在问她“那为何要找寒郡王”，程司韵有些紧张。

　　她吞咽了下口水。
　　“小女子听闻过寒郡王英姿飒爽，所以早对寒郡王暗许芳心，非他不嫁。”

　　程司韵这样夸寒郡王，谁还能怀疑她对寒郡王有杀心。

　　霍砚之嗤笑着扯了扯嘴角。
　　他要信这鬼话，早死几百次了。

　　“你说说寒郡王长什么样？”

　　程司韵一愣，她哪儿知道寒郡王长什么样，外界都说寒郡王长的像凶神恶煞的野兽，最终归于一个“丑”字。

　　她怎么昧着良心夸？何况她还不知他和寒郡王的关系，万一他和寒郡王不对付，她如今在他的地盘夸寒郡王好，不会有什么不测吗？

　　霍砚之静静看着她，程司韵捏了捏手指尖。

　　“不知道如何说起，就是心系他。”

　　心系着杀他。
　　只要她说的越模糊就越真。

　　霍砚之缓缓撑着头：“你觉得我信吗？”

　　程司韵心中慌张起来，她怎么感觉面前的男子话语中带有压迫感。

　　她是露出破绽了吗？
　　寒郡王的麾下都这么不好搞，那寒郡王岂不是更加难搞。

　　程司韵点了点头。

　　霍砚之：“你这话我在其他人嘴里听过无数遍了。”

　　程司韵傻了。
　　“我是真心的，寒郡王英勇善战，叱咤风云这等威风我在溯城从未见过，听说过寒郡王的英姿后就仰慕上了。”

　　霍砚之：“你说他长得丑，我还能信上几分。”
　　程司韵：“……”

　　所以他和寒郡王不和？
　　程司韵心中几经辗转，这样的话她是不是能和他共仇敌恺了。

　　“你早说你讨厌他嘛。”程司韵走到霍砚之旁边，端起他手边的茶盏一口闷，随后拍了拍霍砚之的肩：“那我们算是同仇敌忾了。”

　　“在溯城，寒郡王是出了名的丑陋啊，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长的像一只□□，又矮又丑还是罗圈腿，脸上长了很多麻子隔了几百米都能看到他脸上麻子的那种。”

　　霍砚之转动食指上的戒指，神色越发的冷。
　　他哪里罗圈腿了？脸上哪里有麻子了？

　　他确实听说过溯城在传他丑，但没想到传来丑得这么离谱。

　　霍砚之沉着性子问：“那你为何找他？”

　　程司韵：“我还不是为了……”

　　门外有人来通报打断了程司韵的话，
　　霍砚之让其进来，身穿侍卫盔甲的人抱拳跪下道：“郡王，有快马来信！”

　　程司韵顿时通体发凉，头顶发麻。

　　郡王？
　　他……
　　莫不是寒郡王。

　　侍卫将信件呈上，霍砚之展开看后随手在烛台上点燃烧掉：“退下。”

　　侍卫：“是。”

　　侍卫离开后，霍砚之转眼看向程司韵苍白的脸和僵硬的身躯，她一副好像是大难临头的模样。
　　那日她在雨中都没这幅表情。

　　霍砚之淡道：“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程司韵指甲都嵌入肉里了，手心的疼让她清醒起来。

　　“你当真是寒郡王？”她眉心控制不住地颤动。

　　霍砚之拿起酒壶倒上一杯，将杯盏拿在手中微转动了一周。
　　饮下后，眉峰冷然地挑动，带着攻击性没有任何回答，又似是回答了。

　　程司韵整个人愣住，她的救命恩人竟是杀了她大哥的凶手。

　　霍砚之静静凝着她。
　　她此刻心情很复杂，看见他手边有一把长剑，她想着若是动作迅速就能夺到手，一剑杀了霍砚之为大哥复仇。

　　可寒郡王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传闻中他杀人如麻，但他却也对她出手相救。

　　不，她不能被迷惑。
　　方才他说自己丑，引得她差点把目的说出来了，可见他城府之深。

　　霍砚之手臂靠在桌上，视线落在手指把玩着的杯盏上，见她的视线落在他手边放着的长剑上，他语气凉薄：“你怕我杀了你？”

　　屋子中静可落针，程司韵感觉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她的心跳声。
　　她是否该直接动手杀了他，她才能活命。

　　不是他教她的吗？对仇人手软，死的就会是她。

　　他垂眸，嘴角淡淡轻扯着，额角青筋突起后又落下，拿起桌上长剑起身走到程司韵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