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往事》考拉是只猫

8、第 8 章

　　第八章一双牛眼看世界 得过且过且随缘

　　大雪下了整整一个白天，到了下午的时光，终于停了，白蒙蒙的乌云也没有散去，看不到太阳的影子。

　　夜幕即将降临，西北的冬天寒冷又漫长，白天很短暂，一晃，就过去了，太阳也在云层的背后悄然无声的消失了光芒，带给人世间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陪着自己的孙子王天真在院子里蹦跶了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喝水，喝奶，这爷孙俩玩真是忘乎所以，无止无尽。

　　王富贵确实累够呛，毕竟上了年纪，虽然自己是年轻的牛犊子，但心性还是一个老年人的水平，自然比不上年轻的孩子能够不停的折腾。

　　院子的夜灯以及牛棚里的电灯也都已经点亮，王富贵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继续溜达，他也不想跑了，也不想玩了，就像慢慢悠悠的无目的的瞎溜达一会。

　　他看见自己的儿子王明亮在院子的麦草堆旁不停的忙碌着，出于好奇，他也站在一旁静静的观望着。

　　“去，小牛犊，去一边去，去，怎么什么都感兴趣，这东西你不能吃，牙口都还没长全，赶紧去吃你的奶去吧。”

　　王富贵就是听着，就是不动，就是继续这样站着观望着，他没其他什么想法，就是想和自己的儿子待一会，看看他平时都是怎么干活的，随便王明亮怎么吓唬他，他也不为所动。

　　“站那别动啊，可别偷吃我正在准备的草料，这东西你要是随便吃了，小心拉肚子，给你来一针镇定剂。” 王富贵知道，这又是在自言自语的吓唬他这只牛，套路，都是套路，尽情的表演吧，乖儿子，赶紧干活，那牛棚里的牛众们可是托我要给你带话了，他们都要饿疯了，一天天的就等着晚上这顿大餐呢，那包谷面，那麸皮，那油渣。。。。再加上和碎麦草一起搅拌在一起，味道绝美，世间之美味不过如此。

　　赶紧干活，乖儿子！！！

　　“哞。。哞。。哞。。” 王富贵跳起两只前提，并用头不断的做出顶的动作，呐喊着，催促着。

　　“嘿，好家伙，你还急眼了。这小牛犊子，是真成精了，哈哈哈。。。”

　　王明亮继续埋头干活，对小牛犊子置之不理，王富贵也不想打扰儿子认真干活，继续在一旁保持观望。

　　他只是很好奇，这一套套的复杂又熟练的养牛，喂牛，拌饲料的流程，他这个小儿子王明亮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总结和学出来的。

　　他越发的看的出身，看的津津有味，不断的吞咽着唾沫，果然，还是那个硬道理，最简单的食材，在大师级的手艺之下，就会变成最顶级的美味。

　　只见王明亮拿了一个铁皮做的长方形大盆，先是用铁叉子叉了一些碎麦草，放入铁盆中，直到铁盆基本齐平满了为止，然后又在铁盆里倒了一大碗包谷面，这种包谷面自然王富贵是见识过的，只不过，他觉得是不是有点奢侈了，想当年，这玩意，可是人吃的东西！！

　　现在，牛都这么高级了么，居然吃包谷面？果然，这年代不同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了，反正肯定是新的时代，在白天的时候，他也看到过，王天真小朋友从屋子里拿了一个白面面头，吃的津津有味，果然生活条件好多了，白面馒头随便想吃就吃。。。。否则，这滔天的浪费，奢侈的包谷面，怎可能让牛众们得以品尝得到。

　　王富贵继续往下看。

　　包谷面倒好了，紧接着就是一碗麸皮，这东西倒也不稀奇，给牛吃，也合情合理，比包谷面合理多了，王富贵自然也是见识过这所谓的麸皮，山东老家，北方，都是要吃面粉的，当年条件好的时候，他自己也亲自去磨过面粉，所谓麸皮，也就是小麦外面的一层皮，所以，给牛吃，一点不过分，甚至牛还要感到幸福，能和人吃一样的类别的东西，何其高贵。

　　麸皮完了，就又是一碗油渣，这油渣自然王富贵牛同志了如指掌，榨油坊里多的是，当年都是人饿疯了的时候，也要捡点这东西去充饥，当然，不能多吃，这玩意吃多了容易涨肚子，还容易生病，整不好就是上吐下泻。当然，给牛吃，自然也合情合理，里面的营养价值对动物而言是相当高，牛的胃，消化这东西，易如反掌，不在话下。

　　所有的料都配好了，接下来就是倒水了，王明亮用旁边的水舀子连续到了好几次，再用手插入到铁盆底，看着好像感觉差不多了，就开始用双手在铁盆里不停的来回上下的翻转着，这就是所谓的搅拌了，把碎麦草和各种东西都拌均匀，雨露均沾，完美融合在一起，味道才能更加的深入到每一个角落。

　　约莫来回拌了不下十几次，中途又添了一些水，王富贵自己看着都觉得已经差不多了，看着干着急，觉得这儿子办事也太磨叽，不就是牛吃的东西么，那么严谨，那么仔细，面面俱到，何必呢。

　　对于牛界而言，就这流程，王富贵都觉得纯粹多余，哪怕是干麦草和麸皮，包谷面，油渣干拌了，随便往牛槽子里就那么一扔，照样，吃的不亦乐乎，感天动地，意犹未尽！！

　　王富贵一声叹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做事情就非常细心，仔细，还多多少少有点洁癖，以及强迫症，别看平时游手好闲，整天的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晃悠，瞎玩，一玩就是一整天，但是真正遇到事儿了，他还是真能应付的来，尤其是家里人交代给他去做的事情，他虽然办的非常慢，但是总是最细致，最让人满意的那一个。

　　甚至有时候，都比他的大姐都细致，更别说和那两个哥哥比较了。

　　王富贵心感甚慰，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没有变，也行吧，最起码品性这一块，还是随他，无奈啊，谁让是自己的种呢，挺好，就这样吧，现在也是成年人了，老子也只是一头牛，还要被你管着，也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了，蹄子都不敢抬的太高，一不小心，再给我来个假兽医，一命呜呼。。。。。

　　这，自然是开玩笑，王富贵自娱自乐的本领现在是愈发的强大。

　　王富贵自我满足自我娱乐的这个时间档口，王明亮已经端着这个大铁盆，慢慢的走向了牛棚。

　　王富贵紧跟其后，他知道，一场牛界的暴殄盛宴，就此即将上演。

　　王明亮把牛槽子清理的干干净净，里面的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牛粪。。。都被一一清扫出局，王富贵看着这一幕，也是莫名其妙，心想，这哪个没素质的牛家伙，吐唾沫，甩鼻涕也就算了，有牛毛也能容忍，这怎么还能有牛粪。。。。。始终是没能想明白，这牛粪，究竟是怎么到了牛槽子里去的。。。

　　王富贵百思不得其解。。。。

　　牛众们，自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各个也都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一场争吵，在所难免。

　　“哪个挨千刀的，反正不是本牛，我拉屎都是直接朝后，我可没那神通广大的本领，能把牛粪拉到正前方的饭槽里！”

　　“哈哈哈。。。笑死了。。。这位牛阁下，你说的太可乐了，我也确实一直没想通，我们的正面，正前方，吃饭的槽子里，这。。到底是什么做到的！！”

　　“这还用说，用牛尾巴甩过去的呗。。。。”

　　“这。。。好像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到底是哪个闲得无聊的牛伙计，拉屎的时候，尾巴也不撅起来吗，沾到尾巴上，真是恶心死了。。。。”

　　“哈哈哈。。。牛伙计们，算了吧，我看啊，八成又是那个疯小牛犊子干的好事，趁着我们趴着无休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拉了一坨屎在槽子里，这是妥妥的报复行为啊，这事儿，也就牛孩子能干出来。”

　　“各位都嘴下留情吧，吃饭的时间，没看到么，盛宴即将到来，能不能别提拉屎。。。。。反胃。。。”

　　王富贵默默的看着，听着，真是又想笑，又想哭，真是牛在地上跑，瓜从天上来，自己相当一头吃瓜群牛，结果吃到的还是自己的瓜，这找谁说理去。

　　随便吧，嗨，不和这群真正的牛众们一般见识，王富贵再次用阿Q精神胜利法战胜了邪恶的言语攻击，继续欣赏着眼前这顿牛界的盛宴。

　　牛槽子已经被彻底清扫干净了，王明亮用力搬起满满的一大铁盆拌好的饲料，给每个牛面前都平均的牛嘴一份，公平又均匀，分配的恰到好处，牛众们边吃边用那大大的牛眼的余光看着自己的隔壁牛邻居，再次满意的确认，十分公平又合理，也就没有了什么牛的怨言，即便是那头刚刚生产的小母牛被多分了一些，在牛众们看来，这也似乎合情合理，毕竟，后续如果遇到自己有这种特殊情况，也需要被特殊照顾，这就是牛性。

　　“吃吧，尽情的吃吧，牛儿牛儿快快长大，赶紧再多生几个小牛犊，越多越好。” 王富贵听着王明亮继续自言自语的对牛弹琴，虽然牛众们听不懂，但是他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也十分希望牛众们能够多多努力，把牛群不断的壮大，这样，自己的儿子就可以有更多的钱了，日子也可以过的更好一些。

　　王富贵突然一想，更多的钱？牛群越多，更多的钱，他这是什么想法，想法从何而来，为什么牛多了，就会有更多的钱？哦对。。。。牛可以拿去卖，卖了换钱。。。。

　　糟糕，王富贵突然全身发冷，莫非，未来，等自己长大了，也要被拿去卖了换钱？！！

　　这，应该不可能吧。。。。王富贵依然这样坚定的认为，就凭他目前和自己的孙子王天真小朋友是如此好的朋友关系，也不会有如此这般的命运。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谁能知道，活好当下吧，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就是幸福的牛生。。。。王富贵可真了不得，又一次阿Q精神胜利法战胜了自己对命运的担心。

　　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王富贵幸福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