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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2,启明·向往 ...

  •   “主犯容应泓,谋反之罪,三日后斩首,从犯容夕胜、容夕禹,五日后弃市,夷三族在朝者,其余家眷,男子守边,女子劳役。”
      祈央宫朝殿内,聂长忆将这一轮清洗结果一一汇报。
      “孤记得,国舅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让他先走,未免残忍,还是调换一下,留他两日性命,押他到闹市观看着,目送爱子们上路吧。”
      “……遵旨。”
      “五日后,在正阳门执行,你传令下去,所有朝堂之人,必须到场观摩,让奉常先点名,行刑结束后,再点一次。没来的、先走的,各笞一百。”
      “……遵旨。”
      “国舅两位爱子空出的职位,你尽快安排选拔能人顶上,不要耽误了该做的事情。”
      “遵旨。”聂长忆等了许久,见赵墨漓未再有更多交代,正欲退下,被他喊住。
      “长忆,你道,经过这轮,成长老是否能睡踏实些了。孤看他这两年,老得越发快了。”
      聂长忆见赵墨漓心情算好,微笑直言道:“陛下一直让朝堂所有人都以为,陛下针对的是成长老,实际上,陛下真正想对付的,是国舅一家。”
      赵墨漓依旧在竹册上写着什么,一边缓缓道:“成缈之年近六十,慢慢熬也熬死,他老来得子,女儿是个草包,儿子也差不多;容应泓不一样,他才四十出头,有三个儿子,又有太后给他撑腰,还日夜琢磨着把夕遥塞给孤,孤实在不胜其烦。”
      “这样一来,容小姐也不可能进宫了。”
      一提到容夕遥,赵墨漓突然放下笔,打开了话匣子,“夕遥那个姑娘,别人不了解她,但孤从小跟她一块长大,很多事情看在眼里。她从小天天打扮得像个小仙女,但是心肠就特狠,小猫小狗,她前一刻还抱在手里玩,一不高兴,说杀便杀,杀完又兴奋又无辜。她比成茵歹毒多了,孤是不敢惹她。小时候宗室都道,她是孤未来正妻,孤只觉害怕。那晚夕遥一直没出现,孤早就知道,是被成茵给劫走了,但成茵不敢把她怎么样,第二天自然会有人去捞她。”
      聂长忆失笑,“陛下洞悉人性,总是明察秋毫。”说到这,一股惋惜之情涌上心头,被对方看在眼里。
      “你想表达什么,尽管说。”
      聂长忆思索片刻,还是坦言:“孙秋翡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臣是觉得,对他的处理……”是否重了。
      赵墨漓半带回忆地道:“那晚容应泓来找,孤心道,老狐狸你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一报孙秋翡的名字,孤就知原来这些人中,被他控制的是孙。孙秋翡必定掌握了某种证据,否则不会能撑到今天。当夜派兵捉他,孤就是为了抢在容应泓先一步,把孙秋翡给你来审。没想到那蠢货倒被云未壤那女的像念了咒一样,竟把重要的事物交给她。这种脑子不好的,贬他为庶民让他告老还乡,”他面带欣慰地自我认可道,“已是最宽容的处理。”
      聂长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答:“陛下英明。”
      话至此处,赵墨漓突然想起了什么,“宫中禁卫,整顿一番。第一次让云未壤能从大牢里逃出,孤就没有深究;这次一群人捉了一夜都捉不到他二人,可见平时有多么疏于操练。孤看现任郎中令不是很中用的样子。”
      见聂长忆虽然口中领了旨意,却依旧沉浸在替孙秋翡惋惜的情绪中,赵墨漓瞧着,笑着安慰道:“你甭担心孙秋翡,孤不想要的,有人早就瞄中他了。”
      “陛下不介意……”
      提到那女的,赵墨漓就觉得有无数槽点,但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算了,给她吧。”
      聂长忆顿时释怀。“看到陛下今天心情那么好,臣也跟着愉悦。”
      他心情好?他哪里心情好,这聂长忆也开始糊涂了。他把一个眼中钉拔了,可这种事情,拔了一个,还有很多,他早已习惯这种翻云覆雨,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聂长忆斟酌了很久,却还是没忍住吃瓜心态,小声言语:“臣还以为,云小姐会求赐她与公子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她想得美!做梦去吧。况且……此人确实有点手段,让她跟成家联手孤是嫌自己事不够多吗。”
      见聂长忆笑得欢乐,他不介意。“经过此事,她家也算是沉冤得雪,拿回了属于她的东西。至于她个人问题,那是她自己招惹的,凭什么孤替她善后。她曾为此骂孤是昏君,那是她抬举孤了。其实,孤高兴的话,可以是暴君。”
      聂长忆敛住笑容行礼,“恭喜陛下,此番收获颇丰。”
      “长忆,你今日句句都话里有话,但今日孤不会介意。”

      聂长忆退下后,独自坐在殿内的赵墨漓,看着空荡寂静的祈央宫大殿,放下笔墨,休憩地托腮半寐。
      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与云未壤的交谈。他问云未壤,要不要他出面给她和成暮最后的机会。虽然压根没打算成全他俩,只是单纯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既然你不求孤帮你和成暮,没事的话,就退下吧。”
      “草民告退。”
      见云未壤脚步迟疑,又将她叫住,“怎么,莫非还有事情?想想吃亏了?”
      “草民是想问,此事既然盖棺定论,那孙秋翡孙少府,是否会被革职?”
      他没料到云未壤会问这事,顿了下,直接回答:“会。”
      那云未壤又问他:“草民还想问,容家主犯和从犯势必要处置,然则没有参与谋逆的老弱妇孺,是否也会受到牵连?草民知道容家大公子还有个未过门的妾室,怀有身孕。”
      他不以为意地接话:“云未壤,你是想替人求情?想必你是没有见过,容家一大家子在玄州如何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要说他们家里的公子小姐,就是他家的狗,都敢仗着家势欺负活人。收起你的同情吧。”
      “所以是一个不留?”
      “不然呢。享受过至高的富贵,荫及整个家族门第。享受了这般权力,并不过分。享受的时候拿到过多少?付出的时候就嚷嚷叫唤了?一个人他得有多大能耐,才能让自己永远都占着便宜好处呢。”
      “草民不敢替人求情,只是草民答应过太后要帮她卖胭脂。”
      他一听,嘲笑道:“呵呵,云未壤,你一回南祈,就让孤的重臣围着你,现在竟然连孤的亲人都被你利用上了。孤真是不该留你性命到今日啊。”但还是决定给她答案,“太后,已不是容家人。”
      那云未壤不再追问,“草民知晓了。草民告退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站住,现在换孤问你。你现拿回了青烛矿,后面打算用它做什么呢?”
      “陛下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
      “?”
      “陛下,草民今年十八,孙秋翡今年二十,公子笙今年十七,聂长老今年二十二,甚至陛下看着,也和我们差不多年岁……”
      他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也许不信,可是,草民拿回青烛矿,打算好好经营,让它为南祈效力。”
      “孤不相信。”
      “陛下想必知晓草民的父亲,他生前所做的,草民会继续做下去。草民母亲如果知道,也会赞成的。”
      说到这个,他也觉得真有意思,“哼,这世上竟然还有你们一家这种傻瓜。”
      “陛下,如果这就是傻瓜,那这世上的傻瓜,决不止我一家。草民这一生,没有多少宏大的志向,不求盛世,不求流芳,草民只是个眼中只能看到当下的底层。只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也算经历过九死一生,陛下曾说过草民手执火把走在前面会把自己烧了,其实,那又如何,孙秋翡、公子笙、聂长老,我们都有个共同的默契,就是我们还年轻。青春如我,我们都不怕在风雨中逆行,因为我们的心,本就都在燃烧啊!”
      “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云未壤,你可曾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会觉得,你奋斗的奉献的这许多,不过是为王权做嫁衣么;你不会觉得,你执念的赋予的,都只是在贵族们的铜墙铁壁上增加一块砖瓦么。”
      “正因为现在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去做,那就更没有人做了。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我们都想把自己,交付于我们想去做的事情,和看到的光景。心中,有一幅画面,想要去成就。”
      “怎样的画面?”
      “未来。”

      那一日,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二人地位如此悬殊,能让他赵墨漓花时间讲了这么久,并且如此坦白地,纯粹是因为她在捉容应泓这事上立了功。
      还挺好玩的。
      赵墨漓兀自一哼笑,之前的困意也已过去,继续拿起竹册读起来。
      他十三岁入主祈央宫,这个宫殿,就是承载这个国家风云变幻的风暴中心。他一直在这里,坐看云起,每天做什么?
      杀人、救人、放人、抓人、搞钱、搞力量、搞情报、搞对手,来回无非就是这些。权力、手段,道、术,先人、身边人,好像大家都是这么过着。
      直到遇到这个人,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他就奇怪,怎么就能一往无前了。
      前边说自己“眼中只能看到当下”,紧接着又“要实现一个未来的画面”,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打算拆穿她,因为拆穿就不好玩了。
      所以说,未来是什么样子?
      他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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