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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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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闷哼一声,手肘撑着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攀扯间差点摸到阿芙的寝衣,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轻松避了过去。
兰珩只能扶着桌案起来,嘴角微变露出一抹苦涩。
“奴才为主子办事,主子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也就罢了,怎还趁乱补刀,这是要了奴才的命呐!”
阿芙撇过头,伸手拉过边上的椅子,端坐在椅子上,伸出脚,一双绣花鞋往他的方向点了下,命他不准越过这个界限。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家人,是被一老郎中收养,一切都要顺和以讨人欢心,这般才能留在郎中家中。
她不知气愤是何物,她只知晓自己怄气只会气坏了自己,并无会关心她的情绪。
她逆来顺受,但泥人急了也会有脾气。
她刚见谢家夫妇不久,怎会无端就来了这些话,只能是背后有人故意泄露。
“兰珩,我救了你,你为我办事,这本就是你的本分。”阿芙认真说。
月色给女子披了层纱。
她睫羽轻颤,即便目光中带来凶狠和不悦,但那双桃花眼过于潋滟,她又温柔惯了,想凶也没有一丁点的威慑。
兰珩道:“主子下次生气,可以板着脸。”
阿芙只穿了件单薄寝衣,兰珩站直腰身后不知怎有了一个想法。
她压抑着,直到最后也会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他不择手段。
柔软的披风搭在阿芙的肩头,虽已是春日,但深夜依旧冰冷,阿芙坐在窗边吹着风,暖意从肩头而来,顿时发觉夜晚的冷意。
“你今晚来又是为了什么。”
宫内晚上宵禁,无事在外闲逛或给人瞧见了什么,阿芙自认为自个还没这般大的魅力,要潇霁光处处维护。
这几日宫内对她的态度,还有戚妃无意间的垂头柔弱态,要她明白后宫中并非只有她一个。
兰珩皱眉,不满她的话,嗔怪道:“主子下次见了奴才,该问是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亦或是奴才事办妥了没。”
阿芙平时情绪不多,多为跟着前边的人走。
比如皇帝,比如太后。
兰珩喘息了会,道:“现在宫里知道主子身份的只有皇上太后,和张太妃。”
太常博士之女的身份是皇帝亲手捏造,他自是不愿生此事端,太后如今要用她也不会生些事端,所以只有张太妃会设这局。
“张贵嫔身边的华月、彩月是张太妃调教出来的人,对她二人最忠诚不过,张太妃帮过太后大忙,太后还需留着张太妃,今晚上便会送她老人家到暄王的封地。”
“张贵嫔和妙贵嫔交好,这些日佘美人频繁到妙贵嫔的宫中。”
兰珩说了许多,阿芙再是个愚钝的人也清楚几人之间的关系。
只怕福临殿观赏瓷器就是一个局,将阿芙扔到明面上,引起潇霁光的怜惜。
“太后需要用我,张太妃也不会铤而走险为此得罪太后。”阿芙拉拢身上的披风,秀气的眉毛簇在一块,“我得罪了张贵嫔,张太妃知晓自己入局时日已短,让婢女透露了些话,本想让张贵嫔以此来拿捏我,或是太后。”
但是她蠢,她急不可耐要报斥责降位之仇。
“奴才用心良苦,为主子四处探查情报。”
花香味重了,他今儿熏得香重,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阿芙将椅子往后推,连着自己也退了几步。
夜色深沉,兰珩翻上窗户,离开时贴心地关上窗户。
连着在寒风中消散的,是这么一句——
“婉主子只需记得,您救下奴才,奴才自为您做事,至于其他的,可莫要听了挑拨离间的话,而让我俩离心。”
“这宫中,您只需信奴才,为您捧上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间她被瑶草从被褥里薅出来,再到洗漱、梳妆打扮、用膳,这一下来皆是行云流水。
走在宫道上,只听绮山仔细交待,最后嘱咐说:“张太妃近来身子不好思念暄王,昨晚上已去暄王爷的封地,奴婢命棠儿备了份甜汤,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送到皇上手上。”
阿芙平静道:“好。”
凤仪宫与平常无一般二,暂时没有宠妃又没有子嗣,自然瞧得风平浪静。
便是昨晚上的言论,跟秋日里的风一样,一卷,都蔓延了遍地。
佘美人端看了阿芙好一会,胳膊靠在桌上,淡粉色衣袖闯进她眼帘,就听身边的女子说:“柔才人长得好看,我听宫人谈论,你的姿态与婉太婕妤甚像。”
阿芙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听说太婕妤就是个温婉的性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结果,佘美人有些不甘,却只能和阿芙聊些其他的。
杜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听她说起也无意间观察起阿芙的眉眼,刚要开口,只见殿门又被内侍推开,外边是太监扯着嗓子通报:“德妃娘娘到!”
殿内妃嫔齐齐站起身,整齐屈下身子行礼,德妃越过众人,给杜皇后请安后,坐在椅子上,方道了句起。
德妃自幼体弱,身子不好故而不爱出门。
潇霁光妃子不多,三品以上的高位妃只有六位,三位礼聘入宫,三位东宫旧人,其中便是德妃最为尊贵。
戚妃慢悠悠道:“张姐姐来了,佘美人刚说到柔才人与婉太婕妤像一事,我们几位妹妹也没见过太婕妤,一时间也不知是像还是不像。”
德妃神情淡淡,瞧了眼妙贵嫔,先在阿芙脸上转了圈,又看向戚妃,说:“若是这般说,戚妃妹妹与佘美人也有些像了。”
戚妃讪讪:“臣妾与佘美人,怎会像婉太婕妤。”
“三位妹妹气质相仿,皆是温柔小意的姿态。”德妃轻飘飘说道。
德妃在宫中不站队,多是独来独往,与她接触最多的也是妙贵嫔。
谨妃和安充仪入宫不久,不像张贵嫔宫内有个依靠,自进宫那日见了潇霁光后,在宫中更像是透明人不闻不问,比起张贵嫔和阿芙结下梁子,自然对她没有恶意。
经德妃提点,再看她三人时,霎时有了眉目,也猜到潇霁光喜欢什么样的美人。
德妃位分高,佘美人不敢再多说,张贵嫔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会也只有妙贵嫔一人露了马脚,着急道:“既然有流言蜚语传出,又岂会是空穴来风?”
德妃狠狠剜了一眼,妙贵嫔被震慑住,只好止住话头,不服气地转头。
“宫人间玩笑的话,都当不了真,柔才人,这些话本宫和皇后会查清楚是哪个嚼舌根的婢子传出,不会叫你不清不白,遭了旁人冤枉。”德妃道。
杜皇后脸上不悦,德妃在她跟前擅自做主,但在妃嫔间到底忍了下来,“柔才人,你且安心,这些话不会凭空出现,本宫与德妃会仔细查清,将那搬弄是非的宫人揪出来。”
阿芙道了谢,德妃在话语中给她挖坑,但皇后却是实实在在想要帮她。
毕竟皇帝的妃子和先帝妃子像,这事实在不光彩。
聊了一些话后,皇后摆手有些乏了,众妃请安散去。
宫里人暂时不多,她排在第八位,只等了片刻也便出了殿门。
只是还未走两步,就被唤住:“柔才人,稍等片刻。”
她回过身,是皇后身边的淡玉跟了出来。
淡玉说:“小主进宫多日可住得习惯,我们娘娘请您进去陪她说说话。”
阿芙瞬间明了,她先前想见皇后却见不到,今儿皇后亲自见她,必然是有话要说。
她跟着淡玉进去,杜皇后此时正坐着闭目养神,身边还有一位名为青玉的女官添香,见她来了,在皇后耳边说:“柔才人来了。”
皇后睁开眼,阿芙立刻福礼请安,上边人唤了句“平身”后才起来。
“柔才人,姑母和本宫说起过你,是个温顺的性子。”杜皇后招呼她坐在边上。
阿芙坐得近了些,皇后端看了好久,双眸沾了泪水,垂下头良久不敢看她,待泪水逼回了眼眶,对她说:“在宫中几日你可有过的不好,若是过的不好,定要和我说。德妃今天的话当不得真,你护着自己的妹妹,但万事也不能失了公道。”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照拂,娘娘仁置后宫,臣妾在宫中自然过得好。”阿芙恰到好处扬起一抹笑意。
她生得貌美性子又温柔,这笑并不会刻意,一下让人倍生好感。
只是皇后想到了其他事,一时失了态。
正好宫外刘庆宝刚好到,顾及着皇后面子,委婉说:“皇后娘娘,皇上为谣言一事,需见柔才人一面。”
杜皇后心口一滞,手指不自觉握紧:“柔才人性格温顺,既然是谣言,万不可失了情分脸面。”
刘庆宝一愣,随即立刻道了声“是”,接着说:“皇后娘娘放心,皇上既然要见柔才人,自然是要听她的证词。”
他虽是这么说,但皇后依旧放心不下,等淡玉将刘庆宝送到门外,回来时皇后已然坐不稳,死死扶着扶手稳住最后的仪态。
“本宫差点以为,是柔音她回来了!”
“这事关娘娘什么事,都是皇上的选择,您又何必悔过自责,为他人担起责任?”
皇后心痛不已,早已泪如雨下。
“到底是一条人命。”
因为她而消失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停留在懊悔中。
“或许她的到来,是为了让我补偿曾经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