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成为他的玩物》野草祭

9、迷雾森林09

　　【联盟军校关于给予江晏同学退学处分的决定：
　　全体师生：
　　江晏，男，联盟一等公民，学号209220901，大一新生。
　　鉴于江晏同学于209年9月18日外出任务行动中，抛弃队友险些致使其丧命，严重违反我校校纪。
　　为教育本人、警示他人，经学校郑重决定，处于退学处分。
　　若本人有异议，可在七日内向校委员会提出申请。】

　　“抛弃队友”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眩晕人神志的魔力。
　　江晏久久移不开眼，直到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他回头对上刘青云担忧又愤怒的目光，刘青云嘴巴一张一合，但耳朵犹如被堵上一层屏障，什么声音都传递不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清了刘青云此刻在说什么。

　　“…根本就是不合理的，他们这个理由完全是弄虚作假，你根本没有抛弃队友，他们就是故意的，江晏，你不要多想，你和我走，我们去上诉，我给你作证……”

　　江晏只是静静看着他，在这样的注视下，刘青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一声，在最该激愤的时候停下了话口。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又像是找补一般，道：“我就是……”

　　江晏打断他的话，很直白的问：“你喜欢我？”
　　刘青云的耳朵红了起来，看向江晏的眼眸微微闪动，藏在心中已久的事情被点破，内心深处好像燃起了一簇不合时宜的雀跃的火花。
　　可当他发现那双眼睛和往常无甚差别时，就好似被人凭空泼了一盆冷水。
　　彻底冷静下来后，刘青云没有反驳：“是，我喜欢你。”

　　江晏点点头，就好像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确认了就抽身离开。
　　他抬手关掉投影，说：“没什么可上诉的，这个理由我接受。”

　　刘青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江晏开始下逐客令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准备收拾东西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部分都是学校的东西，简单把换洗的两件衣服叠好装包里后，江晏打开智脑，一堆没有被接收的消息全部跳了出来。
　　他点开老师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班级教官】：江晏，因为这次行动你不顾队友安危和敌人交手，学校对你下发了退学处分，如果你有异议的话，可以联系我上交书面申请，如果没有的话，抽空来我这里签一下退学通知书吧。
　　江晏发过去回复：“好的老师，我现在就过去。”
　　他拎起书包，朝外走去。

　　刘青云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晏踏出寝室门的一瞬间，他脱口而出问：“你真的不在乎吗？”
　　江晏脚步一停，回头看去。
　　刘青云像是终于在混乱中重新找回了自己，那些狼狈的失态被他很好的隐藏在温和的皮囊下，他就那样看着江晏，没有指责没有惋惜。
　　他从小听着江晏的故事长大，那些或好或坏的流言比江晏先一步来到自己身边。
　　在那些流言下，深藏着是他长久的不解。
　　于是在今天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的情况下，被说出口。

　　江晏面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但转瞬即逝，如错觉一般。
　　江晏对他说：“立场不同而已。”

　　-

　　办公室里。
　　江晏在一张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老师检查确认无误后，终于抬起头，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复杂，长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说：“你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我自觉没什么可教你的，就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最后教你一次。”
　　他从桌后起身，侧头看向窗外，彩色绚丽的灯映照在他眼中。

　　“武器由人控制，人由欲望控制。”
　　“世界上杀伤力最大的武器，都比不过被欲望所掌控的人手中的武器。”
　　“这个武器可以是枪，可以是权利，也可以是一张嘴。”
　　“解决之法，要寻求根本。”

　　老师看向江晏，真诚到有些郑重：“江晏同学，我祝你得偿所愿。”

　　恰逢有闹事的学生拿着手电筒在校园里胡乱打闹乱挥，一束光快速从窗外射入，照在桌前立着的名字上——
　　李庸。
　　而李庸的长相就像是他名字所形容的那样，平庸到放入人群中会彻底消失不见。
　　可此时此刻，江晏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也同样认真道：“谢谢老师。”

　　转身离开办公室，距离楼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
　　是刘青云他们。

　　郭训德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被退学明明是好事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难受成那样，要是我家里人不管我，我肯定也不念，恭喜你啊，终于逃脱了这个苦海。”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昨天在车里拍下的照片，递给江晏，说：“可别忘了我啊，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呢。”
　　江晏伸手接过，说：“谢谢。”

　　葛确笔挺挺的站在一旁，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一直都相信你，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像是觉得说的似乎有些太轻了，在江晏开口前又连忙补充道：“以后如果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江晏说：“谢谢。”

　　随后，三人齐齐扭头看向刘青云。
　　刘青云失笑，道：“我本来想着来这里等你，和你单独说一些话，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哦……”
　　郭训德拉长语调，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原来是我们来的时候不对啊，葛确，听见没？人家嫌我们碍眼呢，走吧走吧，别当电灯泡了。”
　　被拽离的葛确的训斥的声音一点点飘远：“你不要乱说话。”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拖下台阶。
　　安静许久后，刘青云没忍住笑了，自嘲道：“我本来觉得刚才在寝室里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但是你走了之后，我又有点儿后悔，觉得还不够，但是现在站在这里，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江晏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青云看着他，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江晏说：“会。”
　　刘青云又笑了，这次是满足的笑，他让开路，说：“有这句话就够了，再见。”
　　江晏：“再见。”

　　走出校门，江晏走到停在校门口的一辆黑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将书包扔到后座，道：“走吧，今晚去你那儿。”
　　张行掐灭手中的烟，笑得很开心：“好啊，正好家里还有几盒没拆封的套。”
　　江晏闭着眼，讽刺道：“你受得住？”
　　张行发动车子，舔了舔嘴唇：“亲爱的真是小瞧我了呢，你想要多少次，我就能来多少次。”
　　江晏张口就来：“一万次。”
　　张行面不改色：“没问题。”
　　江晏嗤笑一声，没再搭话。

　　张行从毕业以后就搬出去住了，所以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偶尔没地方可去、把这价值千万的房子当廉价酒店的江晏。
　　江晏随手把包扔在地上，换了鞋轻车熟路的朝浴室走去。
　　似乎完全当身后人是空气。
　　张行站在玄关处，看着江晏的背影真是又爱又恨，舔了舔犬齿，跟了上去。

　　江晏进了浴室，还没关门，背后就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躯。
　　下一秒，他就被人抵在了镜子前。
　　从镜子里，能看见张行那张交织着欲望与兽性的脸，他不甘心的在江晏的耳后嗅嗅，然后又移到那截充斥着诱惑力的白皙脖颈。
　　张了张嘴，露出獠牙，然后又被克制的收了回去，哑声道：“我可是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帮你查这件事，真的没有一点儿奖励吗？”
　　江晏双手扶在洗手池边缘，语调没有半分波澜：“只有狗做了事才会巴巴上前问主人要奖励，你是狗吗？”
　　话落，一只大手轻柔的掐上了他的脖颈，卡住的地方让江晏被迫抬起头，露出最脆弱的地方。

　　“你想我是，我就是，需要我叫一声吗？”
　　张行半点儿都不在意，他盯着每一处，寻找到完美的地方后，直接张嘴咬了下去。
　　刺痛传入大脑，江晏喉结不自觉动了下，却任由他咬着。
　　张行品到了一丝血腥味，终于肯松口，松口前，又在被咬处状似心疼的舔了舔。
　　看着江晏脖颈处独属于他的痕迹，张行终于满意的笑了，尽管满身的欲`望只发泄了极其微不足道的一点，浑身都在叫嚣着还想要更多。

　　但是久居高位的江晏是绝对不能容忍他这样的冒犯的，他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下一秒，当身为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被人隔着衣服抓住时，张行没忍住“嘶”了一声。
　　江晏一瞬不瞬盯着镜子里的人，冷静克制道：“你*了。”
　　张行笑容加深，贴着江晏的耳朵道：“你要帮我吗？”
　　江晏：“好啊。”

　　话音刚落，张行就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那只手在用力，满身的欲`望在这样的力道下如潮水般褪去。
　　张行面容有些扭曲，强行抓住那只手腕，咬牙切齿：“再继续下去，你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没了。”
　　江晏笑了：“是你的，不是我的。”
　　张行脸色微变，但江晏丝毫不在意，等手里的东西`软`下去，他才松开手，然后打开水龙头，挤了一泵洗手液开始细细洗着手：“好了，如果下次还有这种需求，尽管提，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张行：“……”

　　张行重重呼吸了两个来回，才勉强忍下那股难以言喻的疼痛，然后又不长记性的凑上去挑衅：“我这个人就喜欢挑战不可能，江上校。”
　　江晏点点头，拿毛巾擦干净后，然后干脆利索的把人推出去，说：“祝你成功。”
　　然后门一关，上锁。

　　张行盯着被关上的门，气极反笑，可当他回想起刚才江晏身上被留下的那个牙印、带给他奇异感觉的手、冷漠克制的目光，恰好伴随着此刻水声的响起，他的全身再次热了起来。
　　盯着浴室门的眼睛再次变得赤`裸起来，就好像要透过这扇门，看到一些他从未看到过的风景。
　　但是不巧的是，门铃响了起来。

　　张行有些不满，随手拿起一旁的瓶装冰水，一口气喝掉半瓶，然后走过去打开门。
　　散漫的态度在看见来人后消失不见。
　　片刻后，退后一步，半算恭敬的喊了句：“理事长。”

　　门口站着的正是联盟理事长江百川，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装备荷枪实弹的联盟高级士兵。
　　江百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问：“江晏在哪儿？”
　　张行说：“他在洗澡。”

　　片刻后，江百川坐在了张行家客厅的沙发上。
　　门口有几名士兵把手，江百川的身后又站着两名士兵。
　　张行倒了杯水递过去。
　　但江百川并没有接。
　　于是张行又拿回来自己喝了。

　　不多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江晏穿好浴袍，随意擦了擦头发，顺便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但是这里的隔音做的太好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是想知道张行此刻在做什么，至于刚才的事情有没有让张行生气，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关于这次的基因编辑，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因为这件事太奇怪了。
　　基因编辑是独属于一等公民的利益，也是他们巩固自己权利地位的象征，真的会有人愿意扯开这个口子去触及自己的利益吗？
　　庄驿今天在病房里和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尚且不知，若是以往在联盟中央，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但现在不在了，只能靠手上仅有的人脉去调查。
　　得先调查庄家对于黑市基因编辑究竟知道多少，才能再查别的东西。

　　江晏手握在门把手上，推门出去，觉察到屋内奇怪的气氛后，他侧头看去。
　　当看见来人后，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江百川也在看他，和他脖子上的红痕。
　　这种红痕，想不认识都难。
　　再联想到这几天“无名”自动传送给他的监控数据。
　　江百川眉头紧皱，肉眼可见的在压抑着怒火，他沉声道：“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不回，是非要让我亲自来接你吗？还有学校退学的事情，之前你犯下那样的错误，我豁出去这张老脸让人家录了你，结果这才一个月不到，你又给我闯下这样的大祸，现在你又和这种人……”
　　那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怒声道：“简直是不知廉耻！回家！”

　　江晏不动。
　　下一秒，便有士兵朝他走来，与此同时，张行也动了，他挡住士兵的路，完全没将他们手中的枪放在眼里，似笑非笑道：“想干什么？”
　　江百川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着江晏，加重了语气：“你希望他们动手吗？”

　　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威胁。
　　江晏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嘲讽，走过去拉开张行，指桑骂槐：“我说让你动了吗？怎么？真把自己当成护家的狗了？”
　　张行张口就来：“我不就是你养的一条护家的狗？”
　　江晏：“……”

　　江晏就穿着浴袍拖鞋，在联盟士兵的带领下离开张行家里。
　　但是门口停着的车门并没有被打开。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走来的江百川，江百川在人前强忍的怒气此刻终于显露出来，他用一种极为憎恶的眼神盯着江晏。
　　紧接着，抬手一巴掌重重扇了过去。

　　“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