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的慢热》江上疏影

2、第一章

　　夜晚，星辰微弱的泛着光亮，稀稀落落的散落在天空的各个角落，飞机的机翼闪着不同颜色的的光芒，在暗夜里为飞行员纠正着飞行的航向。
　　陆森的头轻轻的靠在飞机的窗户上，黑色的眼眸透出些许的疲惫，平静的注视着高空下的万家灯火，街道上的路灯变成排列有序的光点，从郊区的稀疏到市中心的密集，在暗夜中像浮动在漆黑水面的萤火一般，陆森笑了笑，掏出衣服口袋的手机对准窗户，尽量将所有光点都放进手机屏幕里，快门声轻响，拍下了这座还没眠的城市。
　　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动，飞机闪着灯在跑道上缓缓降落，陆森总是会在飞机起飞或者降落的时候微微恶心一下，但幸好不是很严重，机舱走廊的柔和的灯亮了起来，乘客早在落地十几分钟前就被广播吵醒，此刻正从行李架上踮着脚取下个人物品，陆森坐在靠里面的位置，等旁边的人离开，自己才起身取下自己随身的行李箱，离开了机舱。
　　XX市的夜晚的风吹得他很舒适，刚刚短暂的反胃感也被吹散了不少，他循着上次离开的路找到地下停车场，掏出车钥匙点了一下，不远处传来汽车解锁的声音，他拎着行李箱向响动的方向走去，今早他向助理打电话，让他将自己的车开到自己上次离开的地方放好，等自己下飞机后自己开车回去。其实他完全可以让助理开车来接自己，即使助理不介意，他还是不太习惯大晚上麻烦别人，于是就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陆森将车开出机场上了高速，放了一首自己喜欢的音乐，疾驰着向市中心驶去。陆森进入了自己小区所在附近的街道，夜晚，路上的车并不算多，陆森不喜欢开快车，他在不阻碍交通和遵守交通法规的前提下，将车速放缓，将车窗打开一半，吹入的夜风轻轻撩动他额前的碎发，路边种的绿化金钱榆树在霓虹灯下显露出婆娑的树影，他正饶有兴趣的欣赏夜晚回家道路上的静谧，在路过一所高中的门口时，突然他发现一个孤单的影子蹲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书包，穿着淡绿色的校服，低着头靠在路灯杆上。
　　陆森原本就开的缓慢，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观察一下这个奇怪的学生，但这个学生始终没有抬头，待陆森开出十几米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没有忍住自己的恻隐之心，调转了车头，向刚刚路过的学校门口开去。将车停好后，陆森小心翼翼的靠近蹲在路灯下的人，在距离他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少年突然抬起了头，少年的眼睛很漂亮，在路灯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很清澈明亮。
　　陆森看着他的眼睛愣了愣，才开口询问到：“你好，同学，夜深了，外面终究是有些不安全的，快点回家吧。”
　　少年看着微笑的陆森并没有搭话，谨慎冷漠地看着他。
　　陆森突然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揣在口袋的手不自觉的轻敲着手机的背面，他说：“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什么的……”
　　“不用。”少年打断了陆森的话。
　　陆森听到少年这样果断的拒绝，也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叫道：“等一下。”陆森闻言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少年站了起来，将怀里的书包单肩背在身上，他缓缓开口道：“哥哥，我明天就要辍学了，不读了。”
　　陆森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他思考了一下这句话所能提取的信息，于是他试探的问道：“是和家人吵架了？”
　　少年嘴唇抿了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才对着陆森正色道：“不是，我家里没人，我只不过是没钱读书了而已，不得不辍学。”
　　陆森被少年的话震惊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说：“你家没人？指的是……你的家人……”
　　少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爸做生意失败欠人钱跑外地躲债去了，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笔钱，他说他过一段时间就回来，可是现在钱也用完了，我也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少年叹了口气，用手摸摸了鼻子，缓缓低下了头。
　　陆森被眼前这个少年悲惨的身世所震惊，但是他还是保持着理智问道：“你家还有亲戚朋友什么的吗？”
　　少年无奈的说：“自从我爸生意失败后，曾经那些亲戚都拉黑了我家的联系方式，即使见面也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能有多远躲多远，而且我是跟着我爸做生意才到XX市读书的，这边没有亲戚，才读了一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陆森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自己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联系人是齐雨霁，他对着少年指了指手机，然后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喂，小森。”电话那边传来温柔的男音。
　　陆森道：“在的，雨霁，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齐雨霁笑了笑，在办公室里一大堆文件里的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对着电话说：“啊，没有啊，我现在还在办公室，今天下午你坐飞机走了，留哥我一个人在京城这边享受孤独，真狠心啊，小森，我约摸着你也应该下飞机到家了，想着问候你一下，毕竟没有你，哥一个人加班真的很无聊啊。”
　　陆森噗嗤笑了，齐雨霁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自己闲聊打电话了，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陆森还真想好好陪他聊聊，但是回头看了看少年还是说：“哈哈，那个，雨霁，我现在有点事，等下闲了我再回给你，我就先挂了啊。”
　　“滴滴滴……”齐雨霁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匆匆挂了电话，陆森不是那种会随便挂电话的人，尤其是还是自己的电话。那么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是一个人吗？齐雨霁沉默的放下了电话，手中的文件也不自觉的搁置在一边，他想立刻给他发个短信问问他在干什么，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会不会显得太关心陆森，如果让他发现自己……那就不好了，于是他强忍内心的着不安，愣是对着短信界面发了好一会的呆。

　　陆森挂了电话，回过身后看着路灯下的少年，他沉默了一会，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迷茫的摇了摇头，陆森无奈的扶额苦笑一声，他其实很能理解少年的无助，因为自己也曾经有那么一段艰难的时光，他先是给出了第一个解决方案：“你需要我帮你报警找爸爸或者亲戚吗？”
　　少年听后摇了摇头。
　　于是陆森给出了第二条建议：“需要找校方解决问题吗？我想他们……应该会理解你的困难的。”
　　少年听后，头摇的更甚，低着头一幅沮丧的样子，他闷闷的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直接辍学。”
　　这下陆森彻底没招了，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他看着学校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他无奈地皱着眉问道：“那你想怎么办，不学习怎么可以呢？你还小，不读书能干什么？你要是没钱上学，我……我可以资助你，但是你最好是别辍学，高中的知识几天不上学都会跟不上，你还有大好前途，总之，肯定有解决困难的办法。”
　　少年闻言，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眼中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哥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陆森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少年说：“你就当我是个比较有同情心的人吧，我车就在旁边，先送你回家，同学，晚上不要在外逗留，不安全，你明天就正常上课就行。”
　　少年笑了笑，抖了抖左肩的书包，有些害羞腼腆的说：“哥哥，我租的房子到期了，没钱可续，现在我也没地可去，如果不遇到你的话，我可能明天就会辍学去睡大街了。”
　　陆森这次是彻底给整不会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捡一个顺路送人回家的小摊子，结果却掀了一个大摊子，听了这个少年这么多的故事，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心累，但是他又确实没办法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大街上，先不管少年话的真实性，他的道德也不容许自己这样视而不见，自己一个成年大男人，难不成还能被一个小孩给难倒？陆森忍住抽痛的眉骨道：“好吧，如果你不怕我是坏人的话，你就先和我去我家吧，还有。”
　　陆森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面前的少年道：“你要自己证明你是自愿跟我回的家，不是我强迫的，我可不是变态或者是绑架犯之类的。”
　　少年灿烂的咧嘴一笑，眼睛对着镜头吐字清楚，大大方方的道：“我叫莫惊春，是高三（3）班的学生，今天遇到……”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森在录视频的时候总有种违和的感觉，可是又不知道这份违和感来自哪里。
　　等录完视频，陆森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车上，询问他一些简单的基本信息，少年都答的滴水不漏，突然他问莫惊春为什么愿意和自己回家，莫惊春说因为他现在没地可去，自己长得看起来起来比较可信。陆森从后视镜看了看自己，心想自己确实没长着一副坏人的样子，但还是耐心的对莫惊春说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和坏人不能简单的从外貌看，一定要谨慎之类的话，莫惊春坐在副驾驶上，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闭上，还没等陆森唠叨完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陆森看他睡着，也没有在继续啰嗦，将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才将莫惊春唤醒拖到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