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17、隐匿

　　方知有今天穿得不多，眼看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芒也快下岗了，她识趣地拉着张欣往车里钻。

　　一上车她就瞅见了座位旁的奶茶。

　　方知有看了一眼张欣：“给我的？”

　　张欣眼疾手快地把奶茶护在怀里，身体尽可能远离她，“这是我的，本来今天我都没什么工作的，结果在外面逛街逛到一半就被沈总监强行召回了。”

　　张欣换了一种语气劝她：“你还是少喝这些东西吧，等你回去可是要接受杨老师全方位的审判的。”

　　听到她的提醒，方知有瞬间没骨头似地往位置上一靠，她生无可恋地说：“那你帮我看一下今天关于我们的热搜，好的你就大大方方的告诉我，坏的……你就委婉地告诉沈总监吧。”

　　她相信即使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沈则林也会选择不动声色地改变自己。

　　晚上，方知有躺在酒店的床上，房间里的灯一会开一会灭。

　　方知有再一次失眠了。

　　她也没想到会这样。

　　白天自己那样声嘶力竭地应援偶像，也算废了不少精力，按理说该睡个昏天黑地才对。

　　可惜肚子里的饥饿感还是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睡意。

　　最后，她认命了，盘着腿，颓废地坐在床上。

　　想睡个安稳觉，前提是她得吃饱喝足才行。

　　下午她跟着团队回来后，拿出手机就想点一顿山珍海味，可她的团队实在是太“贴心”了，早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晚饭。

　　——低脂沙拉。

　　方知有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双击点亮屏幕。

　　晚上十点。

　　她息掉屏幕，歪着脖子想了想，还不算太晚。

　　偷偷跑出去买个夜宵？

　　在她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的时候，肚子里有酸楚感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再不吃饭就要饿出人命了。

　　方知有披着外衣，一脸惺忪地走到酒店大堂，钝钝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又可怖。

　　这会儿，酒店前台正强行抵抗着睡意，见有人在大厅路晃悠，出于职业操守，前台小姐姐一动不动，带着使命感，目光炯炯地送方知有出酒店门。

　　小姐姐最近总在手机上看到各种杀人抛尸或者罪犯潜逃的案例，总觉得大半夜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很高，万一真出什么事，她可是重要目击证人。

　　果不其然，就在方知有出门不久，大厅里又出现了一个人，他像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尾随在女孩身边。

　　酒店周围商铺林立，可想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是很难的。

　　大晚上的，四周又黑又静，方知有游魂似的在大街上飘荡，她东瞅瞅，西看看，就是没一家能吃东西的店。

　　腹中的饥饿感渐渐攀升，她双腿有些发软，找了大半天，没补充到能量，体力也跟着消耗殆尽了。

　　她揉了揉空空的肚子，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想看看这周围到底哪里有便利店一类的。

　　有个目标，总比当没头苍蝇好。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方知有手心一紧，直到那人的影子彻底将她覆盖，她霎时头皮发麻，下意识转身，还没看清身后人的长相，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方知有吓得惊声尖叫。

　　沈则林皱着眉，双手彻底箍住她，“别叫，大半夜的，你想吓死谁？”

　　方知有被他晃了晃，看清他的脸，方知有瞬间脱力，差点站不稳，幸好沈则林及时扶住她。

　　等她缓过来，心有余悸地挣开沈则林的手：“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想吓死谁？不能先出个声吗？”

　　沈则林换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怎么出来了？”

　　方知有看都不愿意看他，拿着手机的胳膊认命般垂下，简单明了地突出一个字：“饿。”

　　“饿不会点外卖吗？大半夜的一个人出来瞎晃悠，也不怕遇到危险。”

　　“这么晚了，辛苦人家外卖员多不合适。”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方知有虽然很饿，但也只是想随便吃一点，只要胃不那么难受就好。

　　比如一块面包，一个饭团。

　　这大半夜的，点外卖就点一个面包，人家外卖员怕不会觉得她有病，起码也该点个麻辣烫之类的才对，可麻辣烫热量太高，要是吃了，等她回去就不敢看杨采妮的眼睛了。

　　倒不如自己走两步，去外面买一点吃的，就当运动了。

　　可谁知道买个面包这么难。

　　方知有看看沈则林：“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房间里的网络坏了，想找前台帮个忙，刚巧看到你出去。”

　　方知有饿得不想理他，低头说：“哦。”

　　“想买吃的去桥北的夜市街，来这你只能吃到干巴单调的面包一类。”沈则林拉住她的胳膊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沈则林说着就要带她去，但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问：“怎么？”

　　方知有第一反应是沈则林人真好，第二反应是他怎么总带自己去吃饭。

　　“总监，你干嘛每回都只带我一个人吃饭？”

　　“……因为就你最容易饿。”

　　“……”

　　“好了，开玩笑的，”沈则林一脸正色地教育她，“其实我也偷偷带她们出来过，只不过公司对你们管理太严格，我又担心你们的身体，要是一次性把你们三个都带去开小灶未免太显眼，公司发现就不好了。”

　　方知有一脸顿悟：“哦～”

　　原来是这样。

　　方知有没想到都这个点了，夜市居然还这么多人。

　　走进香味扑鼻的夜市街，周遭是一排排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行走其中，人头攒动，仿佛置身于古代灯会，一步一景，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起先方知有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就好，可是沿街的美食实在令人垂涎欲滴，什么芝士炒玉米，酱腌鸡翅，芋泥麻薯……

　　她明明只想吃个面包的。

　　在一片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沈则林问：“吃什么？”

　　方知有眼神幽怨地看着他：我想吃一整条街。

　　沈则林看到她的眼神，还以为她是选择困难症犯了。

　　“不用不好意思，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跟着我你什么时候挨过饿？”

　　方知有苦笑一声，脸更垮了：这是好不好意思的问题吗？这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纠结半天，方知有决定再一次甩锅给沈则林，她问：“总监，我胖吗？”

　　沈则林低头看她，方知有的睫毛很密，即使素颜也会给人一种自带眼线的感觉，她眼睛圆润，搭配窄窄的双眼皮，饱满的花瓣唇泛着粉粉的水光……

　　沈则林甚至能感觉到她嘴唇上冰凉的温度……

　　他不由错开目光。

　　他的犹豫落在方知有眼里就是，他不想打击自己，又不忍心跟自己说实话。

　　方知有有些难过，她垂头，微微抿着嘴，绷紧的脸颊却没有了以前的婴儿肥，也是这时候沈则林才发现，她最近确实是瘦了不少。

　　方知有没让他为难，说：“要不我们还是找个便利店吧。”

　　沈则林回过神，有些尴尬地问：“找什么？”

　　她回答：“便利店。”

　　沈则林还没对上她的频道，问：“去那干嘛？”

　　方知有自觉地维护着艺人守则：“这里的食物热量太高了，回去杨老师该不高兴了。”

　　沈则林：“那这样吧，吃完饭我陪你到附近的江口转转，消耗消耗热量。”

　　腹中的饥饿感已经侵蚀了她的理智，方知有咽了咽口水，点头：“好。”

　　两人买了不少小吃，基本没什么主食。

　　沈则林本来的计划是带她到一家主食类的饭店，结果她一头扎进热闹的街道，一会儿溜达到这个炸串摊前，一会儿趴在那个奶茶店的品类菜单上。

　　大部分小吃，方知有只负责吃两口尝尝，剩下的自然是交给沈则林解决。

　　回去时，两人在道路的转角旁看见了一家炸鸡店，这家炸鸡店装修得十分“动漫”，尤其是玻璃门后的那个奶蓝色风铃。

　　方知有站在店门口，歪着头打量它，花朵形状的铃身下坠着高低不一的水晶蝴蝶，微风一吹，让人一秒带入到宫崎骏的动漫世界里。

　　就在这时，一位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热心地开门迎接她进去。

　　风铃被打开的门撞得晃动起来，声音像汝窑开片一样，清脆如流水

　　联想到刚才自己类似偷窥的行为，方知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老板娘笑笑。

　　人家都开门迎客了，现在走也不合适，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则林。

　　怎么办？进去呗。

　　店里桌椅都是马卡龙色系的奶油风设计，收银台旁边还有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的落地摆件。

　　这里不像个炸鸡店，倒像是儿童乐园。

　　方知有挑了一个离收银台最远的位置，眼睛似有若无地往门口的风铃上瞥。

　　系着围裙的老板娘递给沈则林菜单，刚才转了一圈，也差不多吃饱了，他直接将菜单推到方知有面前。

　　“我就不吃了，你点吧。”

　　她点了一份最小规格的炸鸡套餐，再往后翻，就是一些茶水饮料。

　　这家炸鸡店的菜单为每一个菜品都贴上了实物图，当方知有翻到酒水页，立马就被里面五光十色的酒水吸引。

　　这家炸鸡店居然还有特调酒。

　　方知有看了半天，酒精度数基本都很高，老板娘像是看出了她的顾忌，为她推荐了一些适合女孩子喝的酒水，说都是自家酿的果酒，酒精度数低。

　　方知有顺着老板娘的指引，点了一杯混着椰奶的葡萄酒，看图片，杯底像是加入了一些玫瑰糖浆，在外壁挂着的水珠下显得诱人可口，名字叫“微熏玫瑰”。

　　点完，方知有问一旁的沈则林要不要喝点什么。

　　沈则林这次倒是没拒绝，只是没点酒，而是点了一杯山楂茶。

　　酒水和炸鸡被人一起端上来，方知有放弃了自己最爱的炸鸡，反倒是先对那杯“微熏玫瑰”下起了手。

　　冰冰凉凉、丝丝甜甜的酒水混着奶香滑进胃里，随后酒精在口腔中缓缓炸开，在最后关头才体现它作为一杯酒水的价值。

　　方知有长叹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惊喜。

　　好刺激的感觉。

　　转眼间，炸鸡才吃了两三个，那杯酒水就已经见底了。

　　沈则林看着她微红的脸，试探地问：“醉了？”

　　方知有抬头，眼神还是清明的，只是脸颊和耳朵红成了一片。

　　她摇摇头，刚想对他说没有，结果眼前的整个世界晃悠个没完，让她差点以为是自己摇动的头还没停下。

　　方知有眨眨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眩晕感才消失，她吐字清晰地对他说：“没有。”

　　“我很清醒，我的意识很清醒。”

　　沈则林试图跟她交流，“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

　　方知有还攥着手里的空杯子，小声请求道：“我还想喝。”

　　老板娘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着眼前因为醉酒而全身粉嫩嫩的小姑娘，弯腰问：“小姑娘，要续杯吗？”

　　方知有闪着水汪汪地眼睛看她：“可以吗？”

　　老板娘实在没忍住，手掌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脸，“可以，不过你还是问一下你男朋友的意见吧，我看他挺关心你的。”

　　干燥温暖的手掌令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才磕磕绊绊回答问题。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方知有看向沈则林，或许是酒喝多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又转头认真对老板娘解释道：“不过也差不多。”

　　闻言，沈则林眸光一闪，手指微微蜷缩，呼吸乱得明显，半天才从一种混沌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起身走到方知有身侧，扶住东倒西歪的她，柔声说：“别喝了，以后我再带你来喝。”

　　方知有似乎是困了，放下杯子，半靠在沈则林身上。

　　沈则林伸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托起来，转头对老板娘说：“麻烦把剩下的炸鸡打个包。”

　　两人离开时，因开门而响起的风铃声让方知有思绪清醒了一点，她回头对老板娘挥挥手：“老板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