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13、隐匿

　　没过几天，凌颜和苏妙妙就离开了公寓，转眼间，诺大的房子就剩方知有一人。

　　或许是生活太无聊，她游戏打得都不那么顺手了，每天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感受着窗外的阳光出现又消失。

　　终于某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翻了一圈，还是只能选择找那个人。

　　方知有：总监你还在公司吗？

　　那边依旧回得很快。

　　沈则林：在录音棚，怎么了？

　　方知有：没事，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我能去录音棚找你吗？

　　她想了想，把“去录音棚找你”改成了“去录音棚找你录歌”。

　　沈则林：可以，我去接你。

　　方知有刚想拒绝，但考虑到自己是一个路痴加社恐……更何况还是个公众人物。

　　方知有：谢谢总监，给您添麻烦了。

　　沈则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方知有给自己举了个躬，于是给她回了条语音：好好说话。

　　方知有：……哦。

　　沈则林到的时候，方知有已经在小区门口站了大半天，鼻子都冻红了。

　　车子停在眼前，方知有边跺脚边拉开副驾的车门，所幸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沈则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调高了暖气温度，问：“怎么站在门口等？”

　　方知有拉开安全带，“怕你进来太麻烦。”

　　等她系完安全带，沈则林不知从哪拿出一堆餐点，一股脑给了方知有，然后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了小区。

　　方知有低头看了看手上热热的早餐，心里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她嘴角微扬，扭头看了沈则林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沈则林一脸了然：“我还不知道你，这个点，你能起床就不错了，就算不吃饭也会安慰自己当减肥了。”

　　“……前两天陈老师还给我发消息，说我上镜显脸圆。”

　　“你年纪还小，有点婴儿肥很正常，但也要注意身体健康，不然年纪轻轻一身的病。”

　　方知有拿起一杯奶茶，喝了一口，热意从口中一路滑进胃里。

　　方知有：“总监你这两天写新歌了吗？”

　　“写了，”沈则林眼睛看着车外，声音轻柔，“等你唱呢。”

　　方知有听完他的话，手指捏住吸管搅了搅杯底的珍珠，脑袋往车窗外一歪。

　　怎么她在沈则林这里永远那么满足呢？

　　公司为沈则林准备的音乐工作室位于临川市的外环，虽然与盛娱大楼的距离远了点，但说到底是个创作部门，对freedom整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偶像团体是盛娱新开创的商业板块，领导层不想闹出太大的阵仗，工作地点偏远一点，也能避免受到其他部门的桎梏。

　　工作室周围环境清幽，建筑从外面看起来像一间民宿，内部空间科技感十足，色调极简，天花板上布满蜂巢状的灯带，光线充足，整体像个博物馆。

　　方知有三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逛了半个小时才静下心来好好录音。

　　进入工作室，方知有站在沈则林身后，主动挑起话题：“总监，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今年……”听见她的声音，沈则林头轻轻一偏，而后回答，“不打算回家了。”

　　方知有挪到他身旁，“为什么呀？”

　　沈则林直接胡诌：“因为……害怕相亲。”

　　他目视前方，眼神坦荡又自然，明明是在说一件令他感到为难的事，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炫耀。

　　方知有有点想笑。

　　害怕？相亲？

　　这两个词莫名打破了她对沈则林的认知。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沈总监也会害怕？也会被逼着相亲？

　　“怎么不说话？”

　　沈则林走到录音棚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却没着急推开，只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显然是要等她回答后再推门进去。

　　方知有一脸真诚：“……我这个年纪暂时还没有这种烦恼，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沈则林看她说得这么真心实意，忍不住歪了下头，“你……”

　　虽然知道沈则林不会对自己发火，但方知有还是识趣地绕过沈则林，自己开门进去，顺便岔开话题：“总监你写的什么歌？”

　　沈则林创作的新歌只定好了主旋律，歌词还没来得及填，只能先选了一首已经定好的曲子。

　　“试试这个？”

　　方知有以前听过这首歌曲小样，但当时她们三个一致认为这首歌曲风格太过高调，没一个人有信心能驾驭得住。

　　她抿了抿唇，“这首歌太拽了，我唱不了。”

　　沈则林显然不会信：“你那天喝醉不是挺放得开吗？”

　　她没想到沈则林又提这茬，讷讷道：“我，我不记得了。”

　　“你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得到，要不……再给你拿瓶红酒？”

　　沈则林言语中充满调侃，偏偏方知有视死如归，沉重地点了点头：“行！”

　　沈则林气得真想拍一拍她的脑袋，“行什么，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忘了？”

　　虽然沈则林没真的拍她，但她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你跟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总不能你以后上台前还先吹两瓶红酒吧？”

　　“……”唱就唱。

　　方知有虽然没真像沈则林说的那样喝点酒，但她为了能调动自己的状态，拿出手机找了几段圈内前辈的高能舞台视频。

　　果不其然，很有效，方知有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娱乐圈那冉冉升起的新星。

　　几首歌下来她还在兴致勃勃地唱个不停。

　　沈则林招呼她过来：“行了，今天你唱得够好了，过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方知有从录音室回到主控室，接过沈则林手里的水杯，一口一口小心咂着里面的热水。

　　她一动不动靠着身后的倚背，盯着沈则林挺拔的身躯：“总监，我觉得，虽然感觉你不太喜欢相亲，但也应该试试。”

　　沈则林正调着音调，听到她这么说，回头问：“嫌我年纪大？”

　　方知有赶忙为他正名：“不不，总监你很年轻的。”

　　他把头重新扭回去，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于是回敬了一句：“你也很年轻。”

　　比起唱歌，年龄这方面方知有是真的很自信，她看着他，眼神充满坚定：“我不是年轻，我还是个孩子。”

　　“……”沈则林无奈地低声笑了笑，“行，你还是个孩子。”

　　方知有才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还是接着劝：“那你好歹回家吃个年夜饭吧？”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方知有被他的话一噎：“我……嫌麻烦，但总监你好像是临川本地人吧？”

　　“嗯，我是。”

　　“那你还不回家？你想想，你妈妈做一大桌子菜，你居然为了工作不回家，她该多伤心。”

　　方知有这个角度看不见沈则林的脸，只能看见他往椅背上一靠，随后两只手像索命的女鬼一样伸向她的脸。

　　“疼疼疼。”

　　方知有稚嫩柔软的脸颊被沈则林不轻不重地掐着，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挣脱开来，方知有捂着脸抗议道：“不回就不回，干嘛动手。”

　　沈则林拉下她一侧的手，白皙的脸庞赫然一道红印，估计另一边也是，他明明也没用多大的力气。

　　沈则林也不知道自己跟她在这较个什么劲，妥协道：“行，我回家吃年夜饭。”

　　方知有笑得像一个幼稚的孩子：我可真伟大。

　　或许是讨论得太投入，这会儿他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走，带你去吃饭。”

　　方知有扬起求知的眼神：“让盛娱报销吗？”

　　“……我请你。”

　　她笑得特别灿烂：“总监你人真好。”

　　沈则林斜眼看她：“你才发现啊？”

　　方知有赶忙摇头：“不不，早就发现了。”

　　方知有以为和沈则林吃完饭后他会直接送自己回去，没想到他从车上掏出一个新口罩递给她。

　　方知有下意识接过，问：“干嘛？”

　　“去超市买点水果蔬菜，这几天我不在，你一个人在家记得好好吃饭。”

　　沈则林料想这群姑娘不会在饮食方面进行过多钻研，平常吃饭肯定是和外卖绑定在一起，倒不如直接给她们买点现成的食材。

　　“……好的。”

　　沈则林睨了她一眼，“你会做饭吧。”

　　“……会。”

　　“真的？”

　　方知有端正坐姿：“总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沈则林揶揄道：“是啊，毕竟，你还是个孩子。”

　　“……”

　　临近新年，超市挤满采购的人潮。他们先经过一片酱料区，对比之下，这里还算能落脚。

　　方知有推着购物车跟着沈则林，看着他一瓶一瓶地往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调味料。

　　方知有：“用不了这么多调料吧？”

　　“先放着，万一用到了呢。”

　　沈则林转身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车，下巴对着某个方向抬了抬，“去前面的蔬果区看看吧，买点喜欢吃的东西，这个点应该快打折了，我去拿些米面油。”

　　方知有看了看被他抢过去的车子，扭头又拿了一个购物篮，兴致勃勃地往蔬果区走了。

　　等到沈则林再见到她时，她之前饱满圆润的丸子头已经披散开了。

　　方知有拎着篮子，气愤地往沈则林身上一甩。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则林抱着只有几颗娃娃菜的篮子，低头闷闷地笑了几声。

　　看到他的样子，方知有更加来气，“你就是故意的！”

　　刚到蔬果区，她就见一群人围在那里，起先她还不明就里，在货架边优雅地挑着，谁知她刚挑了几颗娃娃菜，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位导购，拿着一个大喇叭，到处通知着打折。

　　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怎么抢得过那群大爷大妈！

　　沈则林在她真正发飙前及时止住笑，安慰道：“行了，这周围还有一个步行街，那里应该还有小商贩，我带你去那里买。”

　　说完，他替方知有将头发解开，顺便理顺。
　　 　　

　　两人提着一大堆东西前往收银台，期间路过了一大片的零食饮料区。

　　方知有虽然脚步极快，但还是忍不住偷瞥了几眼。

　　货架上新出了几款零食，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一个劲的扒拉着货架，男孩的妈妈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顺便拍掉他手上的零食，一时间哭声和威胁声交织不断。

　　方知有拉着沈则林，悻悻地绕了个路，重新往收银台走。

　　收银台人满为患，沈则林排好队，拉着方知有到购物车前。

　　“你先看着东西，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超市里面跑。

　　方知有没搞明白他落下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朝他的背影喊：“喂，总监你……”

　　你快点回来，这么多东西我手机里的钱不够啊！

　　说来也巧，在旁边收银台的队伍里，方知有又看见了刚才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眼眶红红的，还有一些没擦干净的泪水沾在睫毛上，显然是刚被他母亲“教育”过一顿。

　　方知有收回视线，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打心底里同情那个孩子。

　　她不能吃零食是为了保持身材，可怜他小小年纪也要受这样的委屈。

　　方知有正发着呆，一筐装满零食的篮子被人猛地放到了她面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缩脖子，回头就看到了沈则林那淡淡的样子，她的眼睛重新回到那篮子零食上，表情怯生生又充满期待。

　　给我的？

　　她再次回头，张嘴正想问个清楚，脑袋就被沈则林用手按着转了回去。

　　他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刚才车上没空了，回去记得不要一次性吃太多。”

　　方知有尽力绷直就要勾起的嘴角，心里像飞进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总监你万寿无疆。

　　后来她把一大筐零食倒在收银台上，动静吸引到了旁边队伍里的男孩。

　　不知怎的，男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瞅零食，瞅瞅妈妈，孩子年纪小，藏不住心事，直接委屈地哭了起来。

　　等两人带着满车的“战利品”回到freedom公寓，方知有帮沈则林卸着货。

　　卸完货，方知有识趣地给眼前的“大功臣”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沈则林微喘着接过水，猛灌了一口，“不是说会做饭吗，那做一顿给我尝尝。”

　　“啊？”方知有脸上恭敬的笑意瞬间消失。

　　“怎么，帮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不能管我顿饭？”说完他又喝了一口水，眼睛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

　　“不是那个意思。”方知有心虚地解释，“……我试试。”

　　自从搬来这，她们三个人没一个进过厨房，都自觉远离了这个是非地。

　　方知有一进厨房，连菜都没备下就开始试着点火，因为这项技术对她来说是最具未知性的，所以她不自觉地想先上手试试。

　　果不其然，煤气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煤气阀没开。”

　　“……哦。”

　　沈则林突然的提醒吓了她一跳，她回头看了沈则林一眼，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正靠在门边等着看自己笑话呢，偏偏自己理亏，只能顺从于他。

　　看她东敲西捶了半天也没做出点成绩，沈则林干脆自己上手替她找到了煤气阀。

　　方知有很识趣地退到一边。

　　沈则林在刚才买的一大堆菜中挑了几样，撸起袖子就站在水槽边自顾自洗了起来。

　　方知有看着他熟练的刀工，问：“总监，你很会做饭吗？”

　　“嗯，以前我妈经常教我做饭。”

　　“那你妈妈把你养得很贤惠哦。”方知有说，“以前我妈也经常让我学着做饭，但每次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碗都不舍得让我刷。”

　　可能是知道沈则林已经对她的家庭有了一定的了解，方知有对他说这些并不感到别扭。

　　“我妈说我这样的人以后会被婆家嫌弃的，我对她说大不了以后……”

　　沈则林边切菜边飞速瞥了她一眼：“以后什么？”

　　“……没什么。”

　　方知有走到他身旁观摩起刀工，确实很专业。

　　沈则林随便炒了两个菜，又煮了一锅面条，沈则林把它们端到餐桌上，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方知有瞥了一眼电视前的茶几。

　　这些饭菜两个人勉强能吃完，最后，沈则林拿起脱下的外套，轻轻踢了一下她的椅子，“我先走了，记得刷碗。”

　　“……知道了。”

　　走到一半，沈则林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玄关处的墙边露出他半颗脑袋：“别把碗摔了。”

　　方知有：“……”

　　她站起来就要追出去讨个说法，也不知道沈则林是腿太长还是故意的，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像是跟他置气一般，方知有稳稳当当刷完了碗，专门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配文：完好无损。

　　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方知有这人一向不爱发朋友圈，但这次却莫名其妙地发了条莫名其妙的朋友圈。

　　苏妙妙：？

　　凌颜：？

　　小姨：刷个碗也这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