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各域星月同天》王可与

42、王阿姨家

　　庄龄和华岚听着电话指示穿过曲折的巷子弯弯绕绕中终于绕到了王阿姨的住处，他们原以为王阿姨家与外围的房屋一样是棚户区，没曾想会在曲折中见到风景，这儿虽说也是个陈旧的小区，环境景色却格外的好，楼房身后傍着一座矮山，一片绿枝苍苍的树林。
　　王阿姨此刻在一幢4层楼的小楼房下等着她们，接着领着她们往4楼的家中走去。庄龄和华岚围着褐色玻璃茶几边上的木头凳子上落了座。庄龄环视一周，客厅都是木头门，木头茶几，木头凳子，木头窗子，所有家具都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老物件，只有她们背后的那座沙发和四面的墙看起来是崭新的。
　　王阿姨钻到厨房里倒了两杯热水出来，“来，律师，小妹妹，喝点水。”
　　见她们跑累了，王阿姨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律师你们了，我们也是才搬家，今天下午还得等家具送过来，只能麻烦你们跑我家了。”
　　庄龄：“王姐，没关系的，正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们家这儿环境真好。”
　　“哎，将就住啦，出门很不方便。”王阿姨回答说。
　　“在武江生活很不容易的，能有个自己的房子算是很不错了。王姐你们这房子买了多久，贵不贵？”庄龄一进小区门就判断出，对于在市中心工作的王阿姨来说，租一个远郊区的房子明显很不方便工作，但还选择住那么远，很有可能房子是自己的。进屋后便再一次印证了她的想法，应该是才装修住进来的。
　　王阿姨点点头说：“是啊，妹子，半年前前买的，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处价钱合适点的房子，总归是有了落脚的地方，其他的差点就差点吧。”
　　半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就是闻孝安出事的时间，庄龄默默想着，“但是还是得花不少钱吧？”
　　说到这儿王阿姨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房子还是有点小问题，那家急用钱我们又付的全款，所以比其他房子便宜了点。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们是来问闻医生家的事的吧？”
　　庄龄也觉得再聊下去难免有扒人隐私的嫌疑，便没有继续了，“哈哈，不好意思姐姐，跑题了。王姐，你在闻家工作时他们家，人都怎么样？他们关系都怎么样？”
　　王阿姨说到在闻医生家工作的日子：“哎，我在闻医生家打扫卫生也已经很多年了。闻医生这个人很爱干净，可能医生都爱干净吧，基本上都是他喊你怎么打扫你就得怎么做，不然就得走人。他们家也是换了好几个打扫的阿姨才轮到我。我在他们家工作挺辛苦的，但是待遇不错，我一般打扫卫生加上做一个下午饭，闻医生也能付4000一个月元。我弟当老师的也没我工资高。不过，闻医生人冷漠得很，又凶，声音很大，我都没敢和他多说几句话，他时不时冲闻太太发火我都能被吓到，小闻歆也很少接触他，都是和闻太太比较亲。闻太太人很客气也很安静，经常举着本书看。闻歆就是个比较礼貌的孩子，无论在哪看到都会喊我一下，人也比较好，感觉比闻医生两口子热情。闻歆真的是个好孩子，脾气特别好，是那种很会替人着想的孩子，我刚开始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碰坏一些东西，有次被小闻歆看见了，你猜他怎么和我说的？”王阿姨停了一会像是在等人回答她。
　　“他怎么说的？”华岚问道。
　　王阿姨接着回答：“他说，’不怕的，这个东西不贵。王姨，你以后弄坏了什么东西可先和我说，我来说是我弄坏的，免得我爹又骂人。’我在后面确实也弄坏过几次东西，都是小闻歆帮顶包的。多善良一孩子啊，我是不相信他会杀人的。你不知道，他家一出事来打听的人可多了，我都烦了，所以就趁这个机会搬搬家了。当时也是听你们讲，你们是帮小闻歆的律师，才想见见的，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华岚这会儿说：“谢谢王阿姨。我们其实也是……”
　　华岚还没说完就被庄龄打断了，“王姐，感谢你帮我们，看得出来你也是真心想帮闻歆，王姐，闻医生被杀前后他们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再小也可以讲给我们听听。”
　　王阿姨思考了一会说：“嗯……，现在回想起来，去年他们家其实发生了好多事情。去年年头刚开始时，闻太太就生病了，癌症。我开始给他们家一天做两顿饭，我工资就是从那会涨起来的。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好了，闻太太开始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了，也就待了几月吧，我就再也没见过闻太太了。当然后来我也有听说闻医生的整容医院出事，闻太太被抓了。反正我感觉去年那段时间他家邪门的很，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所以闻医生就请了几个看风水的大师，把家里的家具统统换了位置，搞什么念经超度什么的，那个大师到处转悠，拿着什么圣水香灰洒在家里的各个地方，还烧了家里的好多东西。他们有钱人要是迷信起来还是好迷信哇。那段时间给我累的啊，房子里到处都是香灰啊，闻医生要求又高，我真的是做不动了，就和闻医生说了，闻医生说他后面会请人来打扫卫生。后来确实来了一个打扫的，见过几次。直到闻医生死了的那段时间，我虽然天天去打扫卫生，但是很少见到他们家里人在。”
　　庄龄耐心的听她叨完说：“也就是说，那段时间闻医生家来了很多人是吧？”
　　王阿姨：“对的，平时都冷冷清清的，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来，这人一多了啊，就又脏又乱。”
　　庄龄回王阿姨：“那么多人来，确确实实会比平时脏很多。”
　　王阿姨接着说：“可不是嘛，闻医生特别能折腾人，说好了找一个打扫的，确实也找了，可是这个打扫卫生的只管把地面打扫干净了，其他的桌子柜子椅子上沾的东西一概不管，最后还是我来。还戴着专业的帽子和鞋套，一点都不认真。”
　　庄龄好奇了起来：“王姐，您是有见过吗？”
　　王阿姨回答：“见过一次吧，一个小姑娘，她说她是来闻医生家打扫卫生的。做法的一般上午来，我的活就是下午来打扫，那个小姑娘下午或者晚上看得到。”
　　“王姐，做法事的人特别多吗？除了做法事的还有其他人进来吗？”庄龄问。
　　王阿姨：“很多呢，我也就只遇到过一次，大概六七个吧。我一般就是下午两点到八点在，其他时间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
　　“哦。”和王阿姨聊完，华岚知道王阿姨对于闻家的事知之甚少，大概只清楚自己工作期间发生的事。不过王阿姨在闻家工作过几年，清楚的知道闻家是一户不喜热闹的家庭，在闻歆的印象中闻家也没有什么经常往来的亲友，工作中和生活中也都独来独往。做法事那段日子应该是闻家最热闹的时候。这样一个新起来的，三代都是独生子的家庭是很难了解的，父母之间可能早就没有了爱，家庭成员之间又有隔阂，每个人的心中更像是竖起了一面高墙，对家庭成员互不关心，又默契的对于家里的事都缄口不提，这面墙阻挡住外人的讨论，但流转的情感遇到这面墙也会被打回去。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环境反而造就了闻歆对外的热情，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自己如此拧巴生活，又是否是后天造就的。
　　王阿姨还在一直讲，这似乎是她封口后的第一交流发言，她要把自己知道所有都倾泻出来。她讲到庄龄和华岚留在自己家中解决了下午饭，讲到外面的路灯越来越亮却照不清楚道路。一旁的华岚听着头都晕了。庄龄聊完后也是一种没有收获的感受，但仍像掘水井的人一样，即便是看不到水源依然继续往下挖，怕最后一米的放弃，让自己错过许多。
　　今天算是结束了，回去的路上庄龄在小区门口碰到一个老奶奶像是散步刚回来的样子。老奶奶刚刚走过去，庄龄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折返回去问：“阿姨，我，我想来你们小区买一套房子，你们这儿80平的房子总价大概是多少啊？”
　　老人家：“六七十万吧大概。”
　　庄龄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会这么贵啊，三幢四楼那家不是买的挺便宜的吗？”
　　老奶奶回答：“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们这个小区都是机关单位退休的老领导住的，人又不杂，环境还可以，一般卖的很少的。才搬来的那家，他们算是捡到便宜了。他买的那套房子。住那套房子的老李头家，一开始猫死了，然后狗死了，接着老太太死了，最后老李头也跟着死了，一家子在一个月内全都没了，他们家人办完丧事，就赶紧便宜卖了。”
　　庄龄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那房子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老奶奶笑道：“不至于不至于，都是正常老死的，我们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老头老太太一起走的事很常见的。”
　　庄龄谢过了这位老奶奶，但她的思绪还没有从阿姨的话中走出来，王阿姨和老奶奶的话并没有冲突。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狭隘，从进小区，到知道王阿姨是全款买房，她就一直带着怀疑，回去的一路一直在想自己从开始就动机不纯，她相信了闻歆不是凶手，于是急于找出另一个可疑的人，她不知道是谁，于是从知道的人当中选，期望选出一个真凶，她怀疑过沈留蓉，所以把她弄去警察局；怀疑过王阿姨，于是和她聊那么久，直到老奶奶的几句话让她消除了部分疑虑。
　　这个案件不同于她以前的案子，在这个案件中她找不到切入点，所以被迫干起了侦探的活。
　　下一步该做什么？现在，她该怀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