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枕山栖谷（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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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特·索恩，是伊利亚还是朗星河时最好的朋友兰瑟·索恩的雄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虫。
伊利亚自然没有傻到直接去问杜兰特叔叔他家雄父朗平之在哪里。伊利亚冷静地想了一下，在当下的这个时间线，别说是他和兰瑟了，就连他大哥朗星云都尚未出生。
——再大胆一些猜测，或许他的雄父还没追上他雌父。
与畸形的西部不同，东部倡导雌雄自由平等的恋爱。无论是雌虫主动追求雄虫，还是雄虫主动追求雌虫，都属正常之事，不会有其他的虫对此有什么非议。
东部如此自由平等，西部的雌虫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和西部一向飞扬跋扈的雄虫死磕，而不想着去其他地方好好找个雄虫过日子呢？
虫族的四个军部的风俗的确大不相同，除了地域和法律的阻隔之外，还有一个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事实是……就算排除了“自体繁殖”的北部一脉，就连都是通过雌雄□□繁殖的其他东、西、南三部，雄虫也无法让本部之外的雌虫怀孕。
虫族历史漫长，当然不乏有不同军部或者说不同部落的雌雄相恋，然而这些雌虫和雄虫无一例外，他们的结局往往都很凄惨。久而久之，各部也断了联姻的心思，哪怕是最为开明的东部，也不允许自家的雌子和雄子与外部的虫成婚。
“其实我更愿将之理解成一种虫神设定的平衡机制。”简福斯特如此对伊利亚说道。
对于这个说法，伊利亚极为震惊，他看着简福斯特，难以置信这位堪称科学家的人员居然还相信所谓的虫神。
虫族都信仰虫神，并且坚定地认为母树是虫神留下来守护虫族的存在。可伊利亚实际上并不相信虫神真的存在，更多时候，他愿意将之理解为一种虫族的集体信仰。
简福斯特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猜测有理有据：“虫族的大陆为何要平均分成四块？各部之间为何又存在某种意义上的生殖隔离？倘若联姻，岂不是能更快地整合虫族力量？”
“既然你都相信这是虫神的安排，那么更唯心主义一点，只能说虫神这样安排自有其用意。”伊利亚当时正忙于手中的实验，不想与简福斯特讨论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之间的冲突与矛盾。为了避免开启这个一旦讨论便没完没了的话题，他三言两语便将简福斯特打发回去。
如今身处四部的交汇点，伊利亚不禁想起曾经与简福斯特的对话。
不过现在，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红发雄虫，伊利亚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继续和他搭话：“别那么严肃嘛，我是西部的伊利亚·塞西里尔，你叫什么名字？”
“杜兰特·索恩。真难得，西部的雄虫居然也出来见虫了。”看着伊利亚，杜兰特微微挑眉。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毕竟这么多年了，西部可是从未有过雄虫前来参加这种四方齐聚的聚会。
倘若杜兰特在心中给其他几部的雄虫排个序，他最厌恶的应当就是西部的雄虫。
南部的雄虫个个都是金丝雀，每次他看到时，那些南部的雄虫都会柔弱地依偎在雌虫的手臂上，要雌虫抱着他们走路。
南部雄虫这种病态的娇弱让杜兰特打了个哆嗦，更多的却是可悲——被圈养并不是南部雄虫自己选择的命运，杜兰特并不会从弱者的痛苦中获得优越感。
与被雌虫圈养起来的南部雄虫相比，北部的雄虫则是另一种画风。他们天生高冷，每一只雄虫都面如坚冰，但真正接触下来就会发现，这些神棍们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相反，他们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未与尘世接触过的圣洁。
当然，这是修饰后的说法，简单来讲就是……北部的雄虫像是生活在偏远乡下的土包子，对于现代科技几乎啥都不懂。
若不是因为北部和母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着天然的冰雪之险，杜兰特真的很怀疑这些北部的雄虫会不会被其他部族抢走？
当然，如今大家都知晓，抢其他部的雄虫毫无用处，其他部落的雄虫不可能让自家的雌虫怀上一颗蛋，哪怕是雌虫蛋。
南部的雄虫让杜兰特觉得可悲，北部的雄虫也并非不可接触，但是从未真正出现在杜兰特面前，却让杜兰特打心眼里厌恶的，就是西部的雄虫。
哪有虫可以因为性别天然凌驾于另一种性别之上，哪怕杜兰特本身就是一只雄虫，也无法理解这种对另一种性别理所应当的剥削。
他们难道没有良心，不会愧疚吗？提及西部雄虫时，内心正直的杜兰特只觉一阵无名怒火灼烧着他的心灵。
而如今居然有一只西部雄虫站在他面前，还很刻意地和他套近乎，杜兰特嫉恶如仇惯了，当然不想给伊利亚好脸色看。
伊利亚想起自己小时候去兰瑟家里玩，杜兰特叔叔虽然脾气火爆，但却非常开朗健谈。他所谓的“凶”，更多时候是和自己的雌君打打闹闹，和自己的小雄子没大没小地闹作一团。
哪怕他替朗星河开家长会时，因为朗星河在学校带着兰瑟上房揭瓦而被老师点名批评，杜兰特也从未真正责备这两只调皮太过的小雄子。
“小雄子调皮捣蛋算什么大事？调皮点好，调皮点以后才不会被那些雌虫欺负。”虽然朗平之是西部的领主，但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杜兰特很愿意为那两只小的打抱不平，甚至敢和自家领主叫板。
当然，这也和杜兰特和朗平之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有很大关系。朗星河和兰瑟成为最好的小伙伴，也是家族传统了。毕竟众所周知，“发小”这种东西，是可以通过血缘遗传的。
可惜的是，那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让一切归零。伊利亚不是不能够察觉到杜兰特叔叔不愿意和他搭话，不仅是不愿意搭理他，而且伊利亚明显感觉到杜兰特叔叔好像还挺烦他的。
这种大家对于西部雄虫的偏见，伊利亚已不是第一次遭遇，可是因为对他产生偏见的是他那么喜欢的杜兰特叔叔，伊利亚心里还是一瞬间有些难过。
他现在已经是一只成熟稳重的虫了，甚至还是受虫尊敬的伊利亚医生，他不再是二十岁的小崽子朗星河了。
成年虫就应该做一点成年虫该做的事情，伊利亚吸了吸鼻子，决定还是先达成自己的目的要紧。
他厚着脸皮凑到杜兰特身边，硬是自己拖来一张椅子，向往来的侍应生要了一杯无酒精饮料，摆出一副要与杜兰特促膝长谈的架势。
现在四方军区齐聚，这是一个小型的碰头聚会。杜兰特作为此次东部的代表，当然不能直接在宴会上和伊利亚撕破脸。
杜兰特对西部雌虫的德行也是略有耳闻，他们对雄虫的保护和痴迷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居然还有雌虫愿意撕掉翅膀做装饰品，只为了让雄虫开心。
在西部的雌虫眼中，西部的雄虫可是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存在，如果真让他们的宝贝在他这儿哭着跑走，杜兰特虽不害怕，但也会觉得有些麻烦。
会场的侍应生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伊利亚点的饮品送到了他的面前。
摆在伊利亚面前的是一杯低糖的椰子水，这并非雄虫喜爱的口味，而是罗纳德喜欢的。在虫族，雄虫的口味偏甜。就比如说杜兰特，他面前摆着的就是一杯甜到粘稠的薄荷水，或者说薄荷糖浆更为合适。
杜兰特看着伊利亚的选择，他相信大多数雄虫都会对低糖饮料嗤之以鼻。杜兰特冲伊利亚挑了挑眉。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昭示你的特立独行，我劝你还是不必了。”杜兰特不咸不淡地对伊利亚说道。
虽说这话不好听，但杜兰特总算不像刚才那般惜字如金了。
伊利亚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杜兰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拔出插在自己饮品旁边的小伞。这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用特殊手法制成的糖。如果喜欢，可以将其放入整个椰子水中调味。
伊利亚干脆利落地将那只小伞放入面前的椰子水中，他故意不接杜兰特的话茬，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伊利亚佯装不懂地冲着杜兰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这次我们西部来的虫里面只有我一只雄虫，你们呢？你们那儿的雄虫可以自由外出工作和旅行吗？”
非常好，伊利亚要给自己的演技打 99 分，扣的一分是怕自己骄傲。伊利亚现在简直完美演绎了一只被西部的社会制度牢牢禁锢，但却无比向往自由的雄虫形象——别说，你还真别说，真的很励志有木有。
兰瑟说他雄父最喜欢帮助他人，现在伊利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不定能唤醒杜兰特的一点点同情心了。
伊利亚想的没有错，当他这样傻乎乎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杜兰特的时候，杜兰特的眉头虽然还是紧锁，神色却明显缓和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枕山栖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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