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没有品酒师》大风刮进来

11、第 11 章

　　因为今天这场通知仓促的授衔仪式，宋院出门时候还特地注意了下着装，赶过去的时候，柏嘉喜他们已经到了。
　　礼堂很大，一共分为三块区域，他们两个就坐在最左边的第二排，座位离墙体有一段可供通过的距离，宋院循着墙，走到他们身边，前后距离不算很窄，他就压住了柏嘉喜的肩膀： “别折腾了，我直接往里面挪吧。”
　　大多数座位都是各个军区的人凑一块，彼此都相熟，只有他们特立独群地自成一角，好奇看向他们的人不少，有些直白，有些隐晦。
　　“宋队，以我们的职务资历，似乎还没资格晋升吧？”许横江低声问。
　　“任务完成度优异，贡献巨大，表现突出，升个少将也不为过吧？”宋院笑了下，毫不遮挡地对上那些探究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攻击性。
　　这话听上去实在欠打，他年纪轻轻升到上校，是以前刀山火海闯出来的，十五年前参加虫族战争，并且到目前还活着的，基本上个个都身居高位，只有他们这一代都还太年轻了，参加完战争后，还都回炉再上了一年学。
　　美名其曰是要还给年轻人该有的天真烂漫，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真心，又有多少人是假意。反正等他们正式毕业出来的时候，军政场上的蛋糕已经被瓜分完了，到最后，混得最好的竟然还是宋院这个上校，不对……现在是少将了。
　　但这不是宋院如今春风得意的理由，他没理由这么招摇。如果要升衔，宋院会自己去挣，但是他们历经一年完成的这个任务，其实只是边缘任务，领的人很少，论贡献，根本不足以让他们都往上升一级。
　　许横江斟酌片刻，还是选择相信宋院，柏嘉喜平素最爱说话聊天，这会却目不斜视，沉稳得像棵青松一样。
　　宋院的这句话让周边不少人都皱起了眉毛，但都没有明显表态。僵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仪式开始前几分钟，各大军部领导陆陆续续都来了，礼堂里才再度热闹起来。
　　邱林海一左一右，分别是副军长和他个人的副官，身后还跟了个秘书。
　　他的出现算是让场馆里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毕竟五大军区的军长事务繁杂，轻易不会露面，授衔仪式在他们看来算是大事，于他们而言却只是微末小事。
　　宋院和邱林海隔着几排靠椅的距离，眼神触之即散，邱林海继续往前走，跟着旁边人的引领，坐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许横江坐在旁边，自然也目睹了一切，他磨了磨牙：“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等等看吧，我也不确定。”宋院无奈地回了句。
　　短暂的交流结束后，授衔仪式就开始了。先是这一批新入军部的毕业生按能力评分，授予下士到少尉不等，后半部分则是军区任务完成优异的人的升衔仪式。
　　升衔的人不算多，每一个都是十分优异之下，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西南军第一师三团团长郑启明，中校军衔，因先后完成过2次S级任务，67次A级任务，现授予上校军衔。”
　　“西北军第三师师长夏逢，少将军衔，因完成1次特S级营救任务，现额外授予中将军衔。”
　　“西北军第一师师长林齐物，少将军衔，因先后完成7次S级任务，152次A级任务，现授予中将军衔。”
　　“东南军第三师七团团长于朝孚，上校军衔，因……”
　　宋院他们几个正襟危坐，认真地听着在台上宣布的姓名，试图对上人脸和名字。最后终于到了他们几个。
　　“中南军第二师九团副团长许横江，中校军衔，因完成一次特S级探索任务，现额外授予上校军衔。”
　　“中南军第一师三团团长柏嘉喜，上校军衔，因完成一次特S级探索任务，现额外授予准将军衔。”
　　“中南军第二师九团团长宋院，上校军衔，因完成一次特S级探索任务，现额外授予少将军衔。”
　　大多数人对于这个可以评为特S级的探索任务，仍旧持以怀疑，直到最后的旁听区有人站起身：“我有疑问。”
　　在这个外敌环伺的时代，孩子从会走路开始就开始接触枪械武器，茶余饭后谈得最多的是哪边哪边又发现有虫族闯进来了，在这种几乎全民皆兵的情况下，军队的部分人员和资料，是对外公开的。
　　这种授衔仪式就是让人们了解军部人员更迭及力量的重要方式。
　　宋院回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万瑾年的脸，他是万嘉木的堂弟，宋院以前和万嘉木常有来往，因此也和万瑾年打过几次交道。
　　万瑾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既然完成了特S级探索任务，那么我们作为民众应该有知情权吧，成果为什么不对外公布？”
　　许横江和柏嘉喜这会已经完成了授衔，肩膀上蓝色的星星闪闪发亮，宋院彼时才刚听完上面领导的一串话，处于刚准备起身但还没起身的时候，干脆就坐着听完了万瑾年的话，才缓缓站起身。
　　他从旁边楼梯走上台，正对上坐在第一排的邱军长。
　　邱林海一脸牙疼的表情，看不出来是懊恼还是生气多一点，总之他已经好久没这么被人下过面子了，他站起身，从主讲人的手里接过了松枝花纹的肩章，亲手给宋院别上。
　　手伸过来的时候，宋院微微偏过头：“下次谋划什么事的时候还是稍微暗示我一下吧，我好告诉你哪些人看我不顺眼会坏你的事。”
　　“嬉皮笑脸的，回去再找你算账。”邱林海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说，再抬起头，他笑容又亲和起来：“感谢你为人类做出的贡献。”
　　“至于那位同仁提出来的问题。”邱林海回过头，官方式样的回答道：“相关探索成果近期就会公布，请广大民众放心，我们军部晋升机制绝对公正。”
　　说完，不等万瑾年提出质疑，就独断专行地总结道：“感谢您对人类未来以及军部的关心，有任何问题也可以上报监察部相关部门，现在授衔仪式还没结束……报下一个吧。”后一句是对主讲人说的。
　　在主讲人平稳的声音中，本次授衔仪式终于圆满完成。场内人打量宋院他们的眼神更加毫不掩饰，但都顾忌着要赶紧回军区报道，便都没有久留，各自打过招呼，准备走人。倒是西北军的一位师长也走过来：“宋院，一年没见你，原来是跑去干大事了啊。”
　　“别开我玩笑了，逢哥你也不赖啊，特S级营救，只怕很凶险啊。”
　　“但是有惊无险。”夏逢朝他眨了眨眼睛：“我还有事，有机会一起吃饭啊。”
　　宋院看着夏逢离去的身影，和着许横江一起等柏嘉喜。
　　“柏哥这人脉这没话说。”许横江吸了口气，看着柏嘉喜不断地和人击掌碰拳，几乎感觉他和场馆里大半的人都认识：“这也太恐怖了。”
　　宋院没回答，小心地碰了下许横江的手臂：“军长那等着问我话呢，我得过去负荆请罪了，你们一会先走？”说着刚想往前走，就被许横江抓住了手腕：“别想跑，我们就在附近的水西门等你，晚点你自己过来。”
　　没能成功蒙混过去，宋院只好回头讨饶：“一定！我今天一定给你们交代清楚。等会再见啊！”
　　邱林海在仪式结束后最先离开，秘书副官紧随其后，他们没有立马离开，悬浮车停在外面，几分钟后，宋院拉开车门，站在车外面敬了个军礼。
　　“军长，宋院向您报道。”
　　邱林海摆了摆手：“进来吧，还嫌不够扎眼呢你？”
　　“这不是顺您的意吗？”宋院笑了下，顺从地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将外面喧闹的人群声隔绝在外，邱林海没有立马说话，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万瑾年是怎么回事？说是匿名举报，我随便安排人一查就查到了他；现在干脆烂漫天真地直接当面质问，这是已经打算站立场了？”
　　“万家我记得跟陈廿平关系不错，就算陈廿平现在支持保守和平派，也不至于和我们不对付……就算我们要去查他们研究院了，也不至于说直接把脸皮撕破了吧？郑飞燕又不是傻子。”
　　看得出来，邱军长现在是发自内心地疑惑。
　　“郑飞燕不是傻子，可万瑾年确实不聪明啊。”宋院安慰了句。接到升衔的通知的时候，宋院就心怀疑窦，他们其实没发现什么了不起的突破，他这个年纪能升到上校都已经是参加过人类和虫族的战争，而给的特别优待。
　　一直到仪式开始前，邱林海在前呼后拥的人群里走出来，他才终于意识到了邱林海的意图，这一点，相信许横江他们也意识到了。
　　“我知道您想为我造势，可这会不会太着急了，而且风险很大。”宋院缓声提出他的问题。
　　邱林海其实一向胸有城府，在那群权力野心家里面，也是出了名的狡狐，这次假模假样的生气，一方面是很久没碰到过这么直白的人，另一方面，大概只是想在他这个小辈面前展示一下他的和蔼亲和力罢了。
　　“小宋啊，我手里能用的人真的太少了。”他沉声，轻描淡写地说：“这也是那位的意思。”
　　宋院呼吸略微滞涩了一下，他知道那位指的就是戌区长，作为区长，相当于是三区的中枢，区内党派林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将这一盘散沙凝聚在一起已经很难，这时候任何一个细微的偏向，都有可能导致三区分崩离析，人类的未来就更加渺茫。
　　“那位是偏向我们吗？”宋院小心地问。
　　“不清楚。”邱林海双腿自然地交叉，他单手撑着膝盖，轻舒口气：“作为戌区长，她不能有偏向，但戌韶光她有她自己的愿景。”
　　“至于你们的特S级探索成果。”邱林海清了清嗓子，宋院连忙收敛心神。
　　“戌区长说你们确实已经发现了足够的成绩，为什么你会担心这个？”邱临海望过来，眼神里有微不可察的审视。
　　宋院连忙回顾了一圈和区长的对话，最终有些迟疑地说：“我不确定，我有报告过高级虫族的食谱优先级是人类，并且会间歇性的失控，失控这一点以前并无实证，但光这一点，无法够得上特S级。”
　　“除非……”宋院顿住，突然想起来，他当时还上报了虫族可能会变成人类这个推测，如果是这件事情，那无疑是大功一件。但当初看戌韶光的态度，可能是怕造成区内的不安和彼此怀疑，她似乎并不打算公之于众。
　　偏偏事后，又公然支持宋院的升衔。
　　“小宋啊……”在宋院还犹豫的时候，邱林海已经收回目光：“你已经长大了，现在有自己的想法和谋划也很正常，大胆去做吧，万事有我在呢。”
　　外面人群慢慢散开，邱林海看了眼时间，说：“走吧，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
　　宋院朝他的恩师道别之后，就下了车。一则由监察部下发的任务通知发到了他的个人终端——即日起，查明药物研究院的爆炸事故原因，为期十五天。
　　这则通知才是他能正常进入研究院的信号枪。
　　宋院松了松肩膀，踱步往前走，许横江说的水西门和礼堂所在的阳明路只隔了一条窄河，他绕了一段路，过了桥就是水西门，沿河全是住宅，柏嘉喜他们就在一处供行人歇脚躲雨的亭子里坐着。
　　“这边。”柏嘉喜招了招手。
　　宋院晃了晃手，以示回应，结果刚走过来就被柏嘉喜揽住脖子：“我怎么就升上校了，一个破探索任务，要成果没成果的，上头发消息让我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失心疯了。”
　　“嗯？”柏嘉喜压低了声音：“这两天我和横江都得回家报平安，倒是你，我听老杜说，你们聚了一次？还干了什么，速速招来。”
　　勒着他脖子的手并没有用力，宋院就干脆没挣开，语气平淡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挑着讲了。
　　之前在区外，宋院是队长，柏嘉喜是副队，许横江则是军师，但是回来了却不一样，柏嘉喜也有自己的职务，之后可能就不能全程参与了，只能趁着这会多提提想法：“所以可能是……变回人类，才升的衔？”
　　亭子四面畅开，三个人相对而坐，有任何人靠近都能立刻察觉，基本上不存在死角；哪怕如此，柏嘉喜还是模糊掉了宗青的名字。
　　宋院点点头：“对，但是我在区长那里并没有全盘托出，只说了碰到一个陌生人，并且怀疑可能是虫族变的，另外……我说了你们不知情，一切都是我个人推测，如果有人问起这事，别露陷了。”
　　“你怀疑区长的立场？”许横江脸色一变。
　　“我是谨慎。”宋院回过头，面不改色地和许横江的目光对上。
　　柏嘉喜年龄和资历摆在那，还是沉稳一些，关键时候也能控场：“院儿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怀疑区长立场就算了，你怎么能怀疑我们呢？”
　　……他不一定能控场，但一定擅长火上浇油。
　　平白无故地被盖了一口黑锅，宋院简直要喊冤了：“苍天可鉴，我怎么就怀疑你们了？”
　　“因为你把我们从这件事摘出来了。”柏嘉喜一手搭在后背的横杆上：“我记得我们也没吵架绝交啊，怎么有事自己扛？”
　　顶着柏嘉喜凉凉的质问和许横江幸灾乐祸的目光，宋院只好认输：“我真没这么想！如果真有危险，你们置身事外的话，才能更好的帮我，不是吗？”
　　柏嘉喜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后背一靠，放松下来：“希望你说到做到。”
　　话题七拐八弯的，刚刚许横江和宋院针锋相对的气氛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宋院这才回头解释道：“我也不算是怀疑区长，只是人体改造，甚至一整个楼层的研究院消失，我翻阅了整个事件的档案，却一点相关的线索和猜测都没有出现在上面，这里面的水……恐怕相当深。”
　　许横江沉默片刻，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如果是这样的话，知情人确实越少越好。”说着，话锋却一转：“他们行事太肆意妄为了，就算瞒得再好，也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发觉，有没有可能……戌区长已经知道了什么？”
　　“升衔的目的，一方面可能也是想让你能有资格去查研究院吧？”许横江偏头看了眼缓慢流动的河水：“毕竟郑飞燕和郑家都有权有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