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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很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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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恐怖故事,和前些日子在学校看的电影挺像。画面全是血腥,什么主角与怪兽拼死搏斗啊、主角团互相质疑猜忌啊,结果几个人逃到最后只剩下幸存者一个人。
而幸存者身后的路上,全是尸体,一些饿兽蠢蠢欲动,渐渐地,将手足无措的他围了起来。可谓是后有追兵,前有猛兽,他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在痛苦中结束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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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到此处已然消失殆尽,随着太阳升起,新的一天来到了。
李饮秋是被闹钟吵醒的,睁眼一瞧,不过八点半。
他这几天的梦境是断断续续的,人也恍恍惚惚的,老是会在睡着之后接着做上一个梦。总结:梦魇没完没了,人却已经麻木了。没想到这次彻底结束干净后,那些痛苦与心酸也随之结束。再一细想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唯有一个模糊的场景,令人难以忘怀。
好像是他手里抱着什么人,那人被怪物咬了一大口后奄奄一息,他正要竭尽全力去找医生救援,没成想,半路那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哭得撕心裂肺。过后再想,他记不清那人的脸,更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那种失去一切的痛感,太深刻了。
李饮秋在家待了几天,于其说是待,不如说是在家扫荡,把过年没吃完的零食全在半夜塞嘴里吃完了。等到开学那日,沈梦云欢天喜地地送他走。下学期不比上学期轻松,科目时间加长了很多,有时下课都不让学生离开。还没几天,人被学业将要搞垮。
连吃饭,都不能彻底放松,要赶时间。
那天,田景源在一堆人中打完饭,找到李饮秋的座位,看着对方吃得狼吞虎咽的,忍不住说:“我发现你最近食欲真得挺大的,你是不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了?我感觉你都能把一头猪啃光了。”
李饮秋嘴巴想要说话,手却自动喂食,他塞得满满当当:“谁知道啊,反正我就是很饿,好像是因为……因为……那个梦……我在梦里经常吃不饱睡不好,所以现在看到能吃的都不想放过。”
田景源:“咦,不想放过,你都快吃成大胖子了。刚想说让你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又开始了,果真跟饿了八百年没区别。”
李饮秋看向他的餐盘,咽了咽口水:“你爱吃鸡腿……吗?”
话未说完,田景源眼疾手快地把鸡腿塞嘴里舔了舔。动作恶心至极,李饮秋嫌弃地白他一眼:“我就问问,你干嘛恶心我?”
“谁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不得做做保护措施?”
李饮秋:“……”
果然,懂得太多也不是好事。
李饮秋扒完了碗里最后的剩饭,见对方未吃完,状似闲聊地提起:“我小姨让我喊一个人回家吃饭,我就寻思,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喊?非得让我喊?我又不认识。诶,你认识吗?你可以帮我喊呐,反正你人缘这么好,哪里都是你朋友,肯定比我喊更有效。”
田景源抬起头:“谁啊?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
李饮秋皱着眉头,有点难以开口:“谢甜甜。”
田景源反应了半天:“……啊?”
中午,休息时间缩短,但是回教室路上的放松曲目依旧未少。那天,几首歌不停环绕,去食堂路上和回来的歌曲依然是那几首。蓝天白云,碧空如洗。李饮秋走路比田景源快,后者时不时会在路上和认识的同学闲聊几句,前者则会忍不住想要去上个厕所。
林荫路,歌曲循环到高、潮,是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李饮秋听着这首歌,隐隐约约想起什么事,走得稍慢。好像是一件已经做了决定将要去实现的事情。然而现在脑中混沌,他抓耳挠腮也实在想不起来。
身后,田景源忽然喊他:“李饮秋!你回头!”
他循声转身,刚巧与身边的人擦肩而过,带起的微风中还藏着冷意,紧接着是阳光的暖意从树叶洒落,停留在眼前,貌似加了层层滤镜,那天色特别蔚蓝。
那一瞬,李饮秋不由自主地随着身边的人望去,只是看见了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于人海,就想起很多模糊的事。像是浪潮,一刻不停地翻涌、拍打,最终露出事态本来面目。他看着,情不自禁地出了神,心中忽起骤风,久不停歇。
田景源跑过来搭人肩膀:“怎么样?”
李饮秋瞥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田景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直接道:“还能怎么样啊?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李饮秋直言不讳:“很一般。”
田景源笑了:“不是你说不认识的吗?趁这个机会,要不要去认识认识?”
“不必了,”李饮秋扒开他的手臂,“我没兴趣,更没时间。”
“你啊……”田景源无奈跟上去,“那就随便你吧,不过我可说好,我跟他也不熟,你要是想让我帮忙,那不可能,你自己努力吧。昂,自己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能够俘获芳心,说不定人家就跟你私定终身了呢。”
李饮秋踹了他一脚:“你再瞎说试试!”
田景源立马笑着跑远了。
夜晚万籁俱寂,李饮秋趴在自己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节拍器。那节拍器被他拨弄后很久未停下,虽然他不知为何自己房内会有这个,但从观察来看,他浮躁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貌似是节拍器的作用。
李饮秋懒散地直起身子,打开手机准备给人发个信息,最终又停在页面,很久不动。他盯着“哥哥”两个字的备注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哥哥这两个字没什么不对,可再去看聊天记录,哪哪都不对。
他有些汗颜。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在一转身去拿薯片吃,手机上的消息自动发了出去。
——我小姨想你了,让你来我家吃饭。
捧着手机,李饮秋无地自容,捶桌子都不能缓解红温。不知具体尴尬什么,现在额头的汗怎么都止不住。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哥哥居然真的回他了。
——明天去。
李饮秋本想回个好,谁知犹豫那会儿,翻到了下面。
消息接收人——李饮秋。
消息就两个字——入梦。
初时还不知其意,等到幡然醒悟那刻,李饮秋睁大了双眼,喃喃自语:“入梦。”像是魔咒,在脑海回旋。
这难道就是他今天没想明白的决定吗?
如果真是,应该怎么做?只是睡觉吗?
他又记起这些日子的梦境,如同梦魇,无论使尽何种办法都没法摘除。只要一睡觉,便进入循环。更不提梦中的故事,谁知是美梦还是噩梦?万一又是噩梦,睡醒的迷糊感更是让人头痛难忍。那么当初,为何有如此决定?究竟为了什么?
人一旦有了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便会如同此时此刻,脑海抽丝剥茧,□□魂飞魄散。李饮秋苦笑着,隐约猜出是为了什么。毕竟他又不是真傻子,就算猜不出,找证据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节拍器。
器物在晃动,时间在流逝。
冥冥之中觉得这东西不简单,大概这些日子以来的梦境断断续续的原因,有它的功劳。难道,这小玩意在身边真有大作用?
酝酿许久,李饮秋再次苦笑,确实觉得前路艰险万分,而且貌似并没有退路可言。其他题目做错一次可以更改重来,这玩意失败后的后果恐怕难以想象,更不提承担了。他才多大,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一……真叫人不敢相信。
手机又在震动,哥哥发来消息:早点睡,别想太多。
李饮秋盯着这行字,陷入迷惘,对方是猜出了什么吗?为何有种不谋而合的直觉呢?他干脆直接问:节拍器是谁送的?你吗?
对方回复:不是。
李饮秋闷闷不乐:那是谁?
对方没回答,不知睡着或是不想回。
李饮秋有些不依不饶,接着问:你知道那些奇怪的梦吗?我最近总是在做同一种噩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包括我的家人。我想过很多,最终觉得,是梦境影响了我。既然如此,肯定有知情人。
等了一会,还是无回复,李饮秋又说:有个叶医生,我问过她一些,和我想得差不多。现在,到你了。你是怎么认为的?
李饮秋眼前模糊重影,打着哈欠快要在椅子上睡着。对方才龟速地回了个:我不知道。
李饮秋忍不住笑了:你也不知?那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或许我怀里抱着的人,压根不是你。
很明显从这句话后对方的回复速度加快了:你的梦里有我?
李饮秋:对啊,你还……
对面:还什么?
李饮秋舔了舔干涩的唇:你被怪物杀死了,不过我也跟你一起去了。
对面:为什么?
李饮秋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我要是记得,肯定和你讲了。一开始我不记得我怀里的人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今天看见你,我才确定那个人应该是你。很不幸,我们没打过怪物,双双阵亡了。
对面:……
李饮秋无奈一笑:等我想起更多再说吧,如果想不起来,那就算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面:什么事?
李饮秋抬眸看着节拍器不言语,凝神半晌,目光越发坚定,随后直截了当地发消息:和你没关系。
因为他的决定是——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