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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要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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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了之分别在走廊的十字路口,李饮秋回了班。
那天晚自习有小道消息,听说再过一个星期便会放假。有这消息,貌似没多少人把心思放学习上了,就连快来的期末考也得缓缓,都在嚷嚷着聊天。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把学生们的声音压下去后,突然说:“你们这段时间确实很刻苦,那就请你们看场电影吧。”
惊喜来得太意想不到,教室开始沸腾,为了怕教导主任抓,又开始偷偷摸摸地说话。这一出,班主任再也忍不住笑。其余人商量看什么电影,啥都有,不过还是恐怖片的票数最高,顺理成章地放了一个外国恐怖片。
难得的放松时光,李饮秋暂且放下还未处理好的杂乱心绪,专心看电影。只是,这电影不看还好,一看心里便会紧张。不由自主地,闪过许多相似的片段。
黑洞洞的湖,伸手不见五指……
你别过来……我跳下去啊!
我愿意……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你还有……要求?
是啊,很简单的要求,无非不过是……所以你……想起来了没?
我想起什么?想起来又怎样?莫名其妙……我才不要和你这个疯子说话,一辈子都不要。
话音戛然而止,屏幕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劈开了眼前漆黑的事物。主角们的身体脆弱不堪如同糖浆四溅,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李饮秋身体僵直,紧皱眉头,忽觉胃里翻涌上来的东西一阵恶心,口腔里一片苦涩。
田景源见他实在太认真,像个假人似的连眼睛也不眨,鬼鬼祟祟地低声问:“李……饮……秋……你……还……好……吗?”
李饮秋回过神,猛地眨眼睛,由于刚才不自觉地憋着气,现下喘气声都非常清晰,好像刚从湖里费劲吧啦地爬上来似的,通体湿漉且冰凉。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在昏暗中瞪田景源:“你吓唬人的伎俩真一般。”
“那你还不是吓到了?看你紧张那样。”田景源忽地想起来,“上次在鬼屋,你不会也吓尿裤子了吧?我可是看到某人牵着你的手走出去了,你们……不会……那个了吧?”
李饮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推开他的脑袋:“别说瞎话,小心半夜我放只蜘蛛爬你床上去。”
田景源:“……”
随着晚自习结束,没放完的电影定格在那瞬间。李饮秋没和田景源一起走,凭着自己不要脸的精神,飞速闪去七班。
他记得今天好像是谢了之放学打扫卫生,果不其然人到的时候,谢了之忙着放凳子。一个人能干的事情,还有其他人帮忙。李饮秋看了几眼,转身下楼回家。
路上,不止环境挺闷的,好心情也随之变闷。
他上楼的时候直接蹲门口,等到谢了之回来的时候,也不由地惊了一瞬,问:“蹲这里干什么?不回去?”
李饮秋的脸在打光下格外泛红,尤其是眼睛,血丝明显,笑着说:“我家就是……你家,你家不就是我家,跟你回家不就是回……我们的家?”他仰起小脸,无助地盯着对方,装可怜装得毫无违和感。
“可以吗?哥哥,你快点决定吧,我这人怕黑。”李饮秋说。
谢了之往他旁边扫了一眼,一瓶光了的江小白立在地上,而后,那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谢了之挥了挥手:“你喝酒了?难怪说胡话。”
李饮秋坦然承认:“是啊,路过就薅了一瓶,说实话,这酒劲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我现在……感觉……天在转,不对,我脑子晕了,所以我站不起来,所以我不能回小姨家,她肯定要把我打死,我不能回去。”
“我也不想收留醉鬼。”谢了之站着,莫名对峙起来。
“那怎样?我睡大马路?你真狠心,想冻死我……”李饮秋忽地笑,“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晚,我就睡一晚,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害怕什么?”
谢了之闭着眼,貌似是在纠结,半晌才问:“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啊,”李饮秋说,“但你得信。”
“……”
谢了之面目无情:“进去只能坐沙发。”
李饮秋不甚情愿:“好吧。”
谢了之转身开了门,屋里还是一样黑。开灯后,李饮秋紧随其后,刚才喝酒之后嫌热早就脱了一层,现在乖乖放在那木沙发上,然后乖乖地坐着。由于他坐着的时候,脑子过于沉重,看什么东西都有点像踩跷跷板,摇摇晃晃,看不真切,莫名烦躁。
谢了之在厨房,给他弄了一杯热牛奶。那牛奶虽然冒着热气,可天气不给力,过一会就要变冷,所以谢了之催促:“把牛奶喝了。”
李饮秋正襟危坐地看了一眼:“我不想喝。”
“你不喝明天头疼。”
“你为什么坐那么远?”
“别岔开话题。”
“那你会喂我喝吗?”
“……”谢了之咬着牙,“我现在有点怀疑,其实你这个人是清醒的,要不你自己回家吧,我就不送你了。”
“我不喜欢喝牛奶,我喜欢……”李饮秋恍惚地眨着眼,“你坐过来,我就喝。你放心,我就想和你坐近点交流,你不觉得那么远,很废嗓子嘛?”
谢了之没动,李饮秋急了眼,耍起酒疯:“你非要我求你吗?好,我求求你,过来嘛。啊——我的头好晕,好难受,对面还有个冰块脸不解风情。我真的要哭了,呜呜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头好晕……”
谢了之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挪了一下位置,他刚坐好,正要亲自拿牛奶堵上这闲不下来的破嘴,李饮秋立马转换姿势,张开双臂抱了过来,死死地压在身上坐。
他始料不及,拼命往后躲:“你这……你……李饮秋……”
李饮秋顺势埋进了他的脖子里,两只手抱得很紧,怎么都不舍得松开。就这么任性地黏了会,他开始嗅他身上的气味,仿佛嗅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笑着耍起无赖:“我真的不喜欢喝嘛,你为什么要强迫我?”
那气息在皮肤上游走,谢了之眉头紧蹙,心神不定。有推开的想法,毕竟身下的东西很热,不容控制。可无赖就是无赖,不加管制,变本加厉,忽地咬住了肩膀不松口。谢了之沉默地忍着痛,这次也没吭一声。
李饮秋无比好奇地抬起头:“你为什么又不出声?能不能让我有点成就感?哪怕说句疼,我都会心满意足。”话音刚落,继续刚才的无赖行径。
谢了之无计可施地笑,依着对方开了金口:“疼。”
听到这声求饶似的,李饮秋嘿嘿笑了,又捧着他的脸问:“有多疼?描述描述?”
谢了之懒懒地靠着看他,伸出手,掐了掐李饮秋的脸:“这样吧。”
李饮秋感受这力道,点评:“还行。”
“还行可以下来吗?”
李饮秋摇了摇头:“不行。”他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擦过谢了之唇间,惊奇,“不喜欢吗?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你喜不喜欢我?”
谢了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双眼,不知道在想啥,表情十分微妙,但咬牙切齿的隐忍却清晰可见。
“为什么不说话?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你不给我笑脸也就算了,大不了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嘛,可是,你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全让我猜啊?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还是厌恶呢?”
“醒来后,你还会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吗?”谢了之忽然问。
“记得吧,也可能不记得……我……我怎么知道……”李饮秋比刚才严肃几分,慢慢道,“不过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负责的。你相信我。”
谢了之脸上明暗各一半,垂下眸后眉宇间则透出不可缓解的凝重,琢磨良久,才低声说道:“你的承诺太轻了,我不敢信。何况你现在并不清醒,我也是……脑子很乱。我都信不了我自己,你又凭什么敢保证的?”
李饮秋明显不管,还想要接着耍无赖,谢了之终于忍不住,推开他:“你身上有酒味。”
李饮秋疑惑:“怎么了?”
“我现在受不了这味道。”
“借口……”
“把牛奶喝了,我送你回家。”
“你就不能收留我一晚吗?”李饮秋说,“冷酷无情的男人,你小心你会被我诅咒的。”
谢了之起身去收拾东西,李饮秋心慌意乱地拿过杯子,忙道:“别走,我喝还不行吗?”
可惜那人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着,势必要在冰天雪地里把他送回去。李饮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瞪着他:“你就不能收留我一晚吗?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吗?”
“听你这语气,没怎么醉。”
“我……”一想到喝多不利于行事,李饮秋心虚地解释,“我这不是醒了很多吗……你就非得把我送回去嘛?这么晚了外面多冷啊……”
谢了之一手薅过他,不由分说:“今天的事,你就忘了吧,回去好好睡个觉,要是口渴就多喝点水,有助于解酒。”
李饮秋被他薅着后脖颈,像被提着的一只猫,无了可张牙舞爪的地方。他没法反驳,整个人酸软无力,随后心情不佳地被提溜到了自己房间里。
自从喝酒之后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走路都不稳了。不是脑袋疼就是腿疼,不是心里有股火没发出来就是他躺在床上烦躁不安莫名难受。
那时候大脑宕机了很长时间,应该是意识在逐渐恢复。可酒后劲挺大,即便醒过一次,恍惚感并未全部消散,导致头疼一阵一阵的,脑海的杂音更是无休无止。
到最后被各种各样的情绪牵制,稀里糊涂地开始在床上哭,泪流在枕头里,脑袋又接着疼,不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缓解。折腾了好一会儿,人才逐渐安静下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干瞪着天花板,活像失了魂魄,麻木到没有一点劲。
真的感觉人要疯了。
他只记得昏睡之前的自己努力地想要撑开眼睛,但奈何巨大的沉重感压迫眼皮,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脑海最后一抹意识也在慢慢消失,连同喃喃自语,倏地消失在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