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73、番外 良人（下）

　　“所以你被变相的卖给了背享的一个富豪？”泣月这样反问到。

　　三个人行走了几日，一天天黑前没赶到下一个里家，便在一颗野木下休息，哄着刘麒睡着后，两人谈起了这次的护送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苍玉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

　　“你那继母明显是要霸占你家的财产嘛。”泣月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像是泪水言情剧的情节，一个富家小姐，因为父亲续弦，得了个恶后妈，然后老爸又死了，弟弟名为送去参军，实则被变相送去送死了，自己又被卖给远方的一个大富豪做妾……

　　“有怎么办法，她表面功夫做足了，送我出门的时候哭得街坊邻居们都以为她巴不得留我一辈子就好了，只是迫于对方的压力，才把我送去的。”苍玉无奈的自嘲了一下，如果不是她和弟弟太胆小，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呢……只是……她看了看泣月的侧脸，如果她胆子大一点，又有没有希望呢？

　　“……对方给了多少聘礼？”泣月好奇的再问了一句，想知道夫家是个怎么样的有钱人。

　　“……你看这个。”苍玉从怀中拿出一颗鹅蛋大小的珠子，原本昏暗的四周马上被照亮了起来。

　　“夜明珠！还有这么大一颗，高级货嘛。”泣月回忆了一下在恭国帮忙整理冬器库时所看到的资料，这颗夜明珠虽然算不上上品，但绝对是被珠晶列为奢侈品一类的了。

　　“这样的夜明珠有四颗，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据我所知道的，别的不说，黄金就有一万两吧，还有些只有继母知道的……如果我能当官，一定要去查他的帐，绝对有问题。”苍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如果真当了官，你查出来他家有问题了，怎么办？”泣月有意的这么问了一句。

　　“八成先收缴国库，剩下的一成发放给当地的难民，一成……看能不能开个学堂药店怎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总要为穷苦的人做些怎么。”苍玉腼腆的笑着说到。

　　“想法不错，以后如果能当官可别忘了这些话啊。还有，别忘了那些为了保护你而死去的人们，不管是护卫还是杖身……”泣月低声说到，然后又抬眉笑着说到：“对了，你家到背享中间隔了两个州，他是怎么知道你的？”

　　“……泣月，你觉得我漂亮吗？”苍玉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红着脸问着泣月。

　　“漂亮，怎么会不漂亮？基本上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了……难道……？”泣月赞美完，马上就想到了。

　　“嗯，虽然这样说好像自夸，但我在家乡那一带都是有名的美女，而我家正好和他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好像是他下面的人无意中在我家看到我之后，回去跟他说的。”苍玉低着头这样说到。

　　“看他这手笔……说不定是真的喜欢你了，如果是个好男人，可要好好的抓住喔。”泣月听她说完，笑着看着她，“如果是个天天穿金带银，只会摆阔的人，长得又胖，活像一只金黄色的癞蛤蟆的那种，我支持你逃跑。”

　　“金黄色的癞蛤蟆？呵……呵呵……呵……怎么可能逃得掉？”苍玉笑了一回，看了看泣月，又黯然的低声说到。

　　“说不定喔，你也知道我是山客吧，在我们那世界，这样的故事是很多的。说不定哪天就有个大侠把你给救出火海了，不过在等人救助之前要先学会自救就是了。”泣月又笑着说到。

　　“泣月，能给我讲几个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吗？我想听听。”苍玉望着泣月神采奕奕的双眼说到。

　　“讲故事啊……对了，说到你这个夜明珠，我想起我们那的一首诗来：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待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泣月马上的背了一首诗出来。

　　“什么意思？”苍玉问到。

　　“这个……还真和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像，大意就是一个男子对一名妇人动了心，为了追求她，就送了她美丽的夜明珠，那名妇人也对此人有意，就把这夜明珠带在身上，可是这妇人已经有丈夫了，而且她的丈夫对她极好，虽然喜欢这个男子，但她又不忍心背叛她的丈夫，最后在百般为难之下，把夜明珠还给了那个男子，并哭着和他说：‘如果我们在我未嫁时相遇就好了。’”泣月把故事大概的说了一下：“如果你将来遇到了一个比你丈夫还喜欢你的人，而你丈夫却又对你极好的话，大概你也要这样苦恼一回吧。当然，如果你丈夫对你不好，或者你和你丈夫两情相悦，情况又不一样了。”

　　“……不可能的……”苍玉望了泣月许久，低下头小声说到。

　　“什么不可能？”泣月问了句。

　　“我不可能和他两情相悦的……首先他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个妻子四个妾室了，这样花心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而且我听说他比我父亲年轻不了几岁，大了我至少二十岁……而且……我已经……”苍玉低着头慢慢的说着。

　　“原来……”已经有意中人了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对了，你刚刚说的那首诗里有个词……良人，是什么意思？”苍玉马上转了个话题问到。

　　“一般而言是指丈夫，但我更喜欢解释为所托终生的人。”泣月笑着答到。

　　“那不是就没有特指为男性的意思了？”苍玉望着泣月。

　　“呵呵……其实你不觉得每一个国家的王就是那个国家千百万百姓所托终生的良人吗？”泣月笑了，能所托终生的，可以是朋友、战友、同仁、君臣，这样的关系太广了。

　　“王？做那样的良人岂不太累？”要被数百万的人所托终生，如果走错一步就……

　　“那样的良人却也是千百万人所憧憬信赖的对象……想想，因为你的努力，能使大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当这样的良人何乐而不为？”泣月直直的望着苍玉说到。

　　“……”苍玉望着泣月许久，王要是怎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如果她能选王，一定非泣月莫属，只有这个人才是她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到城郭了。”泣白用手搭棚眯起眼看着前方已清晰可见的城门，有点奇怪，人似乎过分的多了点……

　　“你真的送我到这城里就准备离开吗？”苍玉搂着刘麒问到。

　　“嗯，我还有事，必须赶路。”泣月回首点点头，她似乎看到了蓬山的女仙，“小家伙，接你的人也到了。”

　　“咦？！真的是蓉可！”刘麒探出头看了看，发现了熟悉的人，马上又躲回了苍玉的怀中。

　　“公！你让蓉可担心坏了！”女仙们感觉到了刘麒的行踪，都迎了出来，从苍玉的怀中把刘麒抱了过去。

　　苍玉在一瞬间觉得有些寂寞，但马上她就被另外的事情扰乱了思绪，接她的人也来到了城外。

　　“你就是苍玉？”一个高大肥胖的男子斜着眼看了苍玉一下，这样问到。一身的光鲜，苍玉想起泣月的说法：“活像一只金黄色的癞蛤蟆。”不由得一阵想笑，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住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你母亲说好是本月十五到的，却让我等到今天。”得到答复，那名男子皱起浓浓的眉，不悦的说到。

　　“因为送行的杖身和护卫死的死、伤的伤，活着到这里的就只有苍玉小姐和在下二人了。”泣月为苍玉接过了话，挺身望着对方。

　　“你又是怎么人？！”那个男人斜了眼泣月，问到。

　　“在下是苍玉小姐家雇佣的护卫，负责苍玉小姐一路上的安全，本来我这样的护卫总共有十人，杖身十人，还不包括其它送亲的人，但大家都永远的留在来这的途中了。”泣月一脸严肃的望着对方，眼神中是悲伤和愤慨。

　　“你这是怎么眼神！不乐意吗？不乐意当初就不要接这个活啊！既然接了，就应该按时按点的把人给我送到！我还没追究你送人来迟的事呢！你竟然敢瞪我！”说到这，他回头对几个家生模样的说到：“先把他给我绑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有王法吗？放开他！”苍玉看到那几个人马上就把泣月围起来，准备捉人，大声的喊到。并向围观的人寻求帮助。可是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话。

　　“王法？这里我的话就是王法！城里的大人可是我的拜把兄弟。我说你怎么这么护着他？难道你和他有怎么说不清道不明之事？”那个男人脸一横，怒问着苍玉。

　　“道歉！”这时被众人围着的泣月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就给了那个胖商人一巴掌！“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毁一个女子的清誉？你不是还要纳她做妾吗？怎么你连自己的选择都不愿意相信……唔……”

　　泣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从背后敲了一下闷棍，一时间的晕眩让她马上被后面的人绑了起来。

　　“可恶！竟然敢打你李爷爷我！看我不整死你！”说着那个男子还踢了泣月几脚：“看好他，明日送到衙门里让大人给他治个恶意伤人的罪，在牢里把他给我整死了！”

　　“哼，小人得志。”泣月再也不拿正眼瞧这个姓李的商人，仰起头，她只是很好奇那个一直没有做声的小家伙在想怎么。

　　“你们放开他！”苍玉冲了上去，想要救出泣月，却马上被家生人捉住了手脚。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那个李姓商人伸出手抬起苍玉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的确如传闻一样，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和他一起送进官府，给你定个不守妇节的罪，怎么样，我很慈悲吧，让你们两个狗男女死一起……”

　　“呵……呵呵……”听到他的话，泣月突然大笑了起来，众人都莫明的看着她，不知她在笑怎么。

　　“放开她们！”这时一直被女仙们拥簇着的刘麒突然大声的喊了出来，推开了围着他的女仙们，向着被家生们束伏的两人跑去。

　　不再隐藏形态，原来灰褐色的头发一点点的泛起金色的光芒，每一丝金光散开后，发色就亮了一点，直至最后变成灿烂的金黄色。

　　“……是麒麟！”

　　“蓬山公！”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叹声，本来还以为只是哪个富家子弟，看到那金色的发之后，所有的人都顿悟了，然后人群像是被风吹过一样，全都拜倒在地上。

　　“放开她们！”刘麒来到那个商贾老板面前，再次说到。

　　“是……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绑！”那个人马上对身后的人说到，家生们又马上七手八脚的把泣月二人手上身上的绳索解开。

　　“你没事吧？！”刘麒担忧的问了泣月一句。泣月揉了揉手，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刘麒又转身走到苍玉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后伸出手拉住苍玉的手说到：“对不起，都是我太害怕，太胆小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苍玉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说到：“不会，您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在这时，刘麒向着苍玉跪了下来，在众人的惊讶之声中，低下了自己的头，把额头靠在了苍玉的鞋尖上，说到：“奉迎天命，恭迎主上。不离君侧，不违诏命，矢言忠诚，谨以此誓。”然后抬起头，望着苍玉，满脸期盼的说到：“请说‘我宽恕’，主上。”

　　“王……是王！”

　　“她……是新王！”

　　“天启！”

　　“我……”苍玉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跪伏在四周的人头低得更厉害了，就连女仙们也都跪了下来，她环视着人群，站着的就只有自己和泣月了，她带着丝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泣月。

　　这时泣月不知是何意义的笑了一下，也慢慢的单膝跪了下来，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睛低下去了。

　　没有人能帮助自己……自古高处不胜寒，帝王之路更是孤单……

　　“我……宽恕。”苍玉低下头，看着刘麒金黄色的发顶说到。

　　“谢主上！”刘麒开心的说到，然后开心的站起来，再次伸出手拉住了苍玉的衣角。

　　“恭贺新主！”人群间爆发出第一声庆贺的声音，恭贺的浪潮马上响彻了不太的城郭，喜庆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于耳。

　　苍玉在接受众人谨贺的同时，发现泣月已起身准备离开，她没想太多的喊了出来：“泣月！”

　　泣月闻声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对方。

　　众人马上为相距不远的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苍玉走到泣月面前，望着她许久，低声说到：“你……那个……”

　　“恭喜你，遇到了你的半身。”泣月笑着打断了苍玉的话，然后伸起了自己的右臂让它与肩相平：“而我的半身在这里，很奇妙吧。”

　　这时泣月原来空无一物的右臂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只黑猫的影象，它亲密的蹭上了泣月的脸颊。

　　无视于少数人惊呼的“妖怪”之词，苍玉睁大了那双美丽的凤眼，仔细的打量了泣月和那只猫灵许久，才慢慢地伸手到泣月的脑后，一使劲，拉下了她的发带，一头乌黑的秀发流泻下来。

　　“你，是女子。”苍玉怔怔的说到。

　　“我从未说过我是男子吧？虽然为了行走方便，我束胸并刻意压低了声音。”泣月还是望着苍玉微笑着。

　　“……当初你是以二十两银子的雇佣价格来做我这一路上的护卫的吧？”看着泣月点了点头，苍玉又说到：“现在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但我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钱，我想这个东西应该值二十两银子吧，给你，这样我们就两讫了。”说着，苍玉从怀中拿出了当初在夜晚用来照明时用过的夜明珠，递到泣月面前。

　　“太多了，受之有愧。”泣月摇头拒绝。

　　“你拿去换了钱之后，多出来的，沿路送给柳的难民们吧。”苍玉把夜明珠放入泣月手中，“拜托了。”

　　“……好吧，那么我走了。”泣月想了想，收下了那个夜明珠。

　　“一路小心。”苍玉看着泣月又转身向城外走去，也转过身再次向着刘麒所在的位置行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婚时……呵，未嫁又如何？终究是无关的两人啊……

　　苍玉抬起头，理了理刚刚在混乱中弄散的发，用刚刚从泣月头上扯下的发带把发束好，平静的望着众人说到：“我苍玉，一介女流，宾州出身，一个月前被继母卖到这里做李大官人的第五房妾室……不过这些都是我的过去了，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我是刘王，柳的王，你们的王！”

　　说到这，她低下身子，抱起小小的刘麒，望着他说到：“我很感激你选择了我，刘麒。我的麒麟，我的半身，我的良人，妾身定不负你所望。”

　　“主上……”刘麒的小手搭在苍玉的肩上，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呵……我们一起走吧，看能走到哪去。”苍玉对着刘麒露出了媚人的笑容。

　　“嗯……嗯！”刘麒看着她红了脸点点头应到。

　　良人是什么意思？

　　一般而言是指丈夫，但我更喜欢解释为所托终生的人。

　　那不是就没有特指为男性的意思了？

　　呵呵……其实你不觉得每一个国家的王就是那个国家千百万百姓所托终生的良人吗？

　　做那样的良人岂不太累？

　　那样的良人却也是千百万人所憧憬信赖的对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