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53、章二十三 归阳（下）

　　“哥哥好耳力，小弟已经很小心了。”门外一个身影慢慢的走到光亮处，肩上还抗着一把偃月刀。

　　“阿玥？！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寒洲一惊，虽然很高兴看到兄弟，但他能找到这里也就代表憬州侯也有可能很快就会找过来。

　　“大哥可以放心，我想憬州上下大概还没有人知道大哥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憬州界内的事。”阿玥笑着卸下了肩上的偃月刀，“我这次是给大哥送刀来的，大哥你现在用的只是把四十八斤重的刀吧，这是你原来在军中用的伏虎偃月刀，二百多斤可真沉啊，也只有大哥能舞得动。”

　　“它不是被陈子夜锁进冬器库了吗？”寒洲接过刀，伸手抚过棒身，有些陌生的熟悉感让他有点激动，却同时更加的冷静起来。

　　“我同时带出来的还有自己的武器，大哥咱俩再比试一次不？”阿玥没有回答寒洲的问题，只是缓缓的抽出背在身后的大刀笑着说道。

　　“看刀！”寒洲又摸索了自己的爱刀一会，突然一声暴喝，长刀一横，“呼”的一声朝着对方砍了过去。

　　“好刀法！”阿玥笑着赞道，同时飞快地向后一退，伸刀一拦，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嫦婷，这位是什么来历？”华秋看着正打得欢的两人，小声问道。

　　“寒洲的拜把兄弟，原憬州军右将军，连玥，字子玉。应该是在寒洲之后也被逐出憬州了才对。”嫦婷也望着比试的二人，泣月不在，他们这群人里没人能出手让双方都停下且能全身而退的。

　　“子玉？他是史官出身啊，怎么到憬州之后却成了武将？”被嫦婷一说，安然忽然想起那个多年前从自己手中接过御旨而进入春官府的青年，的确是听说他后来被委任了憬州的职务而离开了国府。

　　“这您要问寒洲了，我入憬州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左右将军了。”嫦婷答道。

　　“喝！”寒洲的一声暴喝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只见他手中的刀已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而连玥的刀却只顶住了寒洲的右臂，胜负已分。

　　“大哥又赢了，小弟佩服！”连玥依旧笑着收了刀，一点也不担心寒洲会用刀抹他的脖子。

　　“你小子又给我装蒜！我的眼罩还来！”寒洲也收回了刀，并伸出自己的左手讨要东西，这时众人才发现，他一直戴着的眼罩在打斗中已被对方取下，看来胜负之分还有待商议。

　　“请。”双手奉上眼罩，连玥转身向着嫦婷施了一礼：“嫂嫂安好。”然后双向安然行了一礼：“学生见过恩师。”

　　“当初我可想不到你会成为武官。”安然也回了一礼。

　　“不管怎么样，当初都多亏恩师提携。”

　　“提携你的是黎大人，我不过是按章办事罢了。”当然，对方也要有这个能力她才会签发文书。

　　“只可惜辜负了黎大人的期望，他若地下有知，大概会怪我弃文从武吧。”连玥露出了丝苦笑的神色。

　　“不，他会很高兴你能文武兼备。”

　　“但愿如此。对了，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凌神医吧，在下有礼了。”连玥淡淡的笑着，最后望向华秋。

　　“有礼。”华秋淡淡地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阿玥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拿到东西的！”寒洲伸手又一次压住连玥的肩说道。

　　“现在看守冬器库的官员是我原来的下属，也还有点是非之分，所以……”连玥笑了笑，“对了，大哥，明后天大概会来十几个弟兄，都是原来咱们身边的亲信，您不会怪我通知了他们吧？”

　　“……不会太明显了吗？”寒洲打量着连玥的神情。

　　“他们多半都早离开了州府，也有部分和大哥同样正被通缉。不过大都换了身份在憬州里游走着，我想瞒过州军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太难的一件事。”

　　“那你……”嫦婷听出了连玥不想留下来的意思。

　　“我还想再去寻些人来，嫂嫂请放心，等正式起义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连玥明确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阵沉默。

　　“那么我先走了。”看着众人沉默的表情，连玥又露出了让人放心的微笑。

　　“啊……走好。”寒洲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说什么进屋去了。

　　连玥点了点头，向大家致意后转身离开了。

　　“您怎么看？”华秋看着连玥远去的身影，淡淡的问道。

　　“……只能说，他没见到泣月与浣姬，不知是好是坏。”安然也看着已行远的人。

　　“四个……比预想中多了一个人，难怪大哥可以不被发觉的进到憬州来。”连玥边走边自言自语着：“梅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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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也是那个什么连玥介绍来的？”隔天回来的泣月和浣姬对于陆陆续续来到归阳的人，总多了丝怀疑的神色。

　　“不说他的事了，具体说说你们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吧。”安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别再想这个问题了。

　　“……很糟糕。”浣姬的脸色沉了下去。

　　“憬州境内，除了几个大的县城外，几乎所有的乡镇都下了征兵令。每家必出一名十五至四十五岁间的男子，每五户再多出一名男子，每十五户征一名伙夫，每三十户征粮十担……我很怀疑征兵的效率。”泣月敲着桌子边说道。

　　“有些地方，连身体强建点的女子也征。”浣姬说着又看了眼泣月。

　　“别看我，我没做什么！”泣月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马上坐直了身子。

　　“她是没做什么，只是在经过兵营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几把匕首。”浣姬淡淡的继续接到。

　　“喔。”安然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另一件事就更糟糕了。憬州侯不知为何有冽王的御旨。而且是真的！”泣月又皱着眉头靠倒在了椅子上。

　　“先王的御旨！？”寒洲一惊，“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檄讨惠州侯月溪的御旨。”浣姬叹了口气。

　　“难怪他敢名正言顺的起兵。”华秋冷冷的说了句。

　　“现在怎么办？有先王的御旨就等于有了最后的王牌，光是以‘乱世安民’为由，已经不可能制止得了憬州侯要声讨月溪的步伐了。”嫦婷看着手中的一叠资料，也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十分可疑。”泣月的手在坐椅的把手上轻敲着。

　　“的确，以陈子夜的心性，既然他手里有这么一道御旨，就不可能沉默这么多年。”嫦婷也点了点头。

　　“看来在没有更多的可靠消息之前，我们还是只能静观其变了。”安然想了想，点了点头。

　　“好！再来再来！”华秋再次被房外的叫好声打断了思路，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收起书本，推开门去看院内的热闹。

　　只见几个同为武官出身的人正在院子里互相切磋，就连小草也在，而目前正在比试的是泣月和一名千人长出身的武官。

　　几个回合下来，那名千人长被泣月一挑手，打掉了手中的剑。

　　“哈哈，泣月姑娘好身手，在下自愧不如。”那人笑了笑，拾起自己的剑，退到了一旁。

　　“好，下面换我来！”寒洲大喝一声，起身拿过自己的偃月刀，向泣月一抱拳，“呼呼”的舞着刀杀了上去。

　　“手下留情！”泣月也一笑，轻身向后一退，手中的长剑一抖，全心应付起来。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后院的屋里传来几个孩子的读书声，不用去看也知道，浣姬又开始给那几个投奔者带来的孩子讲课了。

　　果然，不一会，就传来她的声音：“这句话的意思是：学习却不去思考就会迷惑，只会空想而不去学习，就会疑惑难解。大家明白吗？”

　　华秋定了定神，又继续看着泣月和寒洲过招。

　　“华秋，你我二人或可为辅佐之材，但成事者却是一定她们。”安然不知何时也到了华秋的身边。

　　“他们？”华秋一时没有明白安然所指。

　　“她和她。”安然先指了下泣月，然后又指了下后院。

　　“……还请梅卿赐教。”华秋想了想，问道。

　　“这些人或许最初确是慕我们之名而来的，但真正让他们下定了决心的人是泣月和浣姬。”

　　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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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师要离开？为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有要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嫦婷手中还拿着她刚刚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的李师的信。

　　“……走了就算了。”安然叹了口气，毕竟他们不能强迫别人。

　　“可是……”嫦婷总觉得让这个人离开，他会不会把现在他们这些人的地址报告给官府呢？

　　“怎么了？大家的表情这么奇怪？”抱着女儿的泣月推开门走进来，发现大家的神色都有点怪。跟在她身后的浣姬也发现了这一点。

　　“李师走了。”华秋平淡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李师？喔！他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泣月听后却没有一点奇怪的表情。

　　“你不怕他离开之后去告密吗！？”嫦婷终于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告密？可是他昨天是跟我说他要回去把他的妻女带来啊。”浣姬也有丝奇怪的说道。

　　“去带妻女？可……他的留信上并没有这样写啊！”嫦婷吃惊的看着手中的信。

　　“没有写？……这也很正常……常世这边，升了仙的人大多与家人断绝了关系，再说他是一介武士，怕写这样的文字，让人觉得他过于婆妈，放不开吧。”泣月想了想就无所谓的说道。

　　“其实李师他大可不必如此，在在下看来，能在心怀社稷之时还不忘亲情的人，才能放心。试想：一个连自己亲人都不重视的人，又如何能相信他会重视国家社稷呢。”浣姬接过那封信看了，淡淡的笑着接过泣月的话。

　　“真是如此吗？”华秋这样反问了一句。

　　“就算不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吗？毕竟我们只能号召，却不能掌控。”安然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这短短的二十几天，让她觉得自己突然老了很多，原来这就是入朝与在野的不同么？

　　“安然，请相信您自己，在芳国大多数官员的心目中，梅卿是一位不可取代的人物。”浣姬看出了她的疲惫，轻声言道。

　　“……那样就太可怕了……”安然看了她一眼，然后幽幽的说道。

　　而事实上，李师也的确是去接他的妻女去了，不出五日便带着那两人回到了归阳。当慕名而来的那些人看到回来的李师之后，也都露出了这几日间从未有过的轻松神色，更有几人当日便也向安然请辞，回去接家小过来。

　　而那个李师在再次见到安然的时候，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歉意与惧怕，直到泣月笑着上前打量了一番他的妻子之后说：“怪不然李兄天天念叨着嫂子呢，原来是这么一个大美人，就连小宝贝都长得这么可爱，生生把我家乖女给比了下去。”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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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些人，且大多都带着家眷。在这样的乱世里，这个归阳县不知名的小庄园里，一种温情慢慢的弥漫开来。

　　“皎止发生暴动了！？”安然看着眼前派出去的探子，不置信的问道，她还以为归阳才会是最早起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