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43、章十九 王者（下）

　　“如果这些人里面没有王，你就干脆的停止这次的升山算了。”靠在软榻上的六太对着刚刚回来的峰麟说道。

　　六太的恢复比想像中还要缓慢，而尚隆也违背了自己的约定。已经过了二十几天，可是尚隆还是没有来接走六太。

　　“怎么能那样做，芳国的百姓会伤心的。”峰麟在六太的旁边找了个位子，也坐了下来。

　　“反正拖到最后，他们还是要伤心。还不如早点了结了。”六太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自己对着峰麟的脸。

　　“六太你以前也是这样吗？早早的结束升山？”

　　“哈，我根本就是逃跑。直接的从蓬山逃到了蓬莱……虽然在雁国的史书中，我那是去蓬莱亲迎圣主……”六太想用手捎自己的头，却发觉手伸到一半就伸不上去了，他微微的皱了皱眉：“不过事实也就是这样啦。”

　　“六太……对于王气是什么理解的？不要说那种天意、神启之类没有概念的话，我已经听太多了。”峰麟把问过尚隆的问题，再次问了六太一遍。

　　“……麒麟是圣兽喔……”六太望着峰麟小声的说了一句。

　　“啊？”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峰麟莫明其妙。

　　“也就是说，我们也只是比较特别的一种兽类而已。而王气，就是猎人所设下的陷阱。”六太继续说道：“对，我们和那些小心翼翼的躲过各种陷阱，最后却还是掉进了某个高明的猎人的陷阱的动物一样！选了王的麒麟，都是不小心掉进那个名为王气的陷阱中的兽。差别只是，那些动物多半马上被杀，或者被卖。而我们则被给予一个华丽的枷锁，只到那个猎人被名为国家的怪兽吃掉的时候，跟着鱼死网破而已。”

　　峰麟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六太。

　　六太又笑了起来，接着说：“而且那些捉到我们的猎人，却全都没有发现，当他们捉到我们的时候，他们也被我们身后的一张名为王的网给捉住了，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而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只有隔岸观火的……”六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只是用一个眼神向上比了比。

　　天帝！峰麟立刻的明白了六太最后隐去的话语。

　　“或许我一直无法全愈的原因就在此吧。我可是在说他老人家的坏话呢。”六太又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是巧合吗？徇麒和六太都说过相同的话。

　　峰麟低下头，她是不是也该好好的想想，她所要寻找的王，该是怎样的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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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祯卫，明天就结束升山吧。”傍晚，峰麟小声的和前来迎她回宫的女仙说道。

　　“这些人中没有王么。”祯卫低声的问着。

　　“没有。”峰麟很平静的说完，对着祯卫露出了个“告歉”的笑容，就先一步离开了。

　　祯卫看着她离去的地方很久，才回过头来，对其它的女仙们说道：“既然公这样说了，大家就把宫门关上吧。”

　　女仙们都低声的叹息着，虽然她们也很舍不得麒麟离开，但她们更希望各国都能和平安定。

　　“宫门！宫门关上了！”看着慢慢关上的宫门，升山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这次也没有王！冢宰大人，您不是说要请峰麟下山吗？怎么没有成功吗？”一个男子问着小庸。

　　“廉刖，公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还不能马上决定！还有，对公要用敬语！”小庸回过头对着身边的这个男子说道。

　　“喔……”被叫做廉刖的男子只是笑了笑，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小庸望着这个男子，不知该说什么。廉刖是两年前他无意中在市集上遇到的，因为觉得他的身手不错，就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但是这个人……

　　小庸想起廉刖的言行，皱了皱眉头，该什么说呢……太过激进……还有，深沉阴暗。

　　不管怎样，小庸在内心深处又叹了一口气。他去拜见峰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早已去过芳国……

　　“冢宰大人，好久不见。”

　　小庸等了许久，突然听到有人这样与他说话。他一抬头，看到一个金发的女子正站在他的前方，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这个女子！她就是芳国的麒麟吗？那么数月前和梅卿一道去鹰隼宫的就是峰麟了！难怪后来鹰隼宫里发生了蚀，但她为什么不说宫里有没有王呢？对了，一定是要王亲自去升山，她才宣布天启。

　　这样思索着的小庸也没有含糊，他马上对着她跪了下来：“微臣见过蓬山公。”

　　“冢宰大人快快请起。”峰麟上前搀起小庸，请他坐下。

　　“臣惶恐，公能感知王气在何处么？”小庸倒也开门见山。

　　“这……大概吧。”其实最近只要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在芳国有某种东西越来越明显的吸引着她，让她想要快点回到芳国去。

　　“王……在芳国吗？”小庸稍稍的呼了口气。

　　“啊……是的。”峰麟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谢谢公的赐教，回国之后，臣下会发动国民尽可能的前来升山的。”小庸对着峰麟一拜，慢慢的起身离开了。

　　—华瑞宫—

　　“这些就差不多了，醉姬你不多带点东西吗？”峰麟看着醉姬准备的两个小包袱，转过头来问到。

　　醉姬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把准备好的纸和笔递给峰麟。

　　“要怎么写好呢……”拿着毛笔沉思了一阵，峰麟提笔写了几句，然后就放下了笔。

　　“那么我们出发吧。”吹熄了烛火，峰麟和醉姬一人拿起一个包袱离开了华瑞宫。

　　当她们坐在豸亘背上慢慢的飞离蓬山时，峰麟回过头望了望蓬山的宫殿，看着各宫各殿的灯火明灭，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前一代的峰麟……她当初选了王离开蓬山时，又是怎样一种心境？

　　“哈，我这次不但擅离蓬山，还诱拐了一名女仙。”回过头，她笑着和醉姬说。

　　而醉姬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定定的望着远方……

　　—鹰隼宫•别苑—

　　“麴芑，你帮我请一个人来。”近来一直躺在床上的凝轩忽然对着她的女怪说道。

　　“台甫是想请月溪大人过来吗？”

　　“不……是另一个人……去请那一位过来吧，他应该回国了。”凝轩闭上眼睛说道。

　　“……是。”麴芑应了声，慢慢的消失在了地面上。

　　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在月光下，凝轩看着它上面的纹饰如流水般游走着，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竟然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了……果然我已不再是仁兽麒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