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3、章一 相依（下）

　　一般的人大都是从三四岁开始记事的，再早点也不过是一两岁。但司韵好像从一生下来就开始有记忆了。她记得一生下来的所有事情。

　　刚生下来，她就被抱在了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抱得很紧，还在哭泣着：“为什么你要活下来？如果你没有出生就好了，你没有生下来，也就不要经历那么多的痛苦了…………我们都不应该活下来的……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就是逃亡的生活，每天每天，她，也就是这个该被叫做母亲的女人，都抱着她东躲西藏，好像有恶魔追着她们一般。白天就在各式各样的车厢中度过，晚上就在车站或简陋的小房间里躲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两年。终于，她们被找到了。就在这个海边的小城镇。

　　“莲华，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我说过会保护你们母女的啊！”这个声音的主人后来自称是她的父亲。

　　“求求你，放过我们俩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要两句好话就傻得什么都相信的人了。你如果真的会保护我们，就不会一直派人追杀我们，不会用各种方法让我找不到工作。你根本就是想要害死我们！”母亲紧紧的抱着她，好像用尽全身力气的抱着她。自然而然的把她内心深处的恐怖与不安传达给了她。

　　“怎……怎么可能，我跟本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住了口，“樱华……难道是她？不可能的！她是你姐姐啊！她答应过我要好好的照顾你的……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是我。”另一个女声突兀的出现，带着浓浓的恨意。“樱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你的亲妹妹？”男人问到。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们俩个，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亲妹妹，却背着我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我怎么能够不恨，怎么能够不怨！你们凭良心说说！”樱华一步步逼了过来，“你，我跟了你十年，为你生了天铭那么优秀的孩子，在你打拼事业的时候，我有拉过你一下后腿吗？你交给我的那些公司哪一间没给你赚大钱？我做过什么对不起的事吗？还有你，我们父母死得早，我为了能让你继续读书，不到二十岁就到深圳去打工，连大学都没读完。却供你读到了研究生。吃的用的穿的，我哪一样不是为你打点的好好的？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上他？！”破碎的哭喊声，她也是深深的无奈与痛苦。本是这世上最该去爱的两个人，却成了她心头的针，一下一下扎得她的心千创百孔……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姐姐都是我的错，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孩子是无辜的！你就放过她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了，求求你……”她很清楚，早在五年前，这个家里最有地位的人就已经不是这个只会花前月下的姐夫了。姐姐只是生错了人家，要是在一个富豪之家，她的成就不会只是今天这样。可是，她太有事业心了，太沉醉于她的成就里，而忘了，姐夫也是个人，他也有敏感不安的时候。当天天都听到别人称赞夸奖他的妻子，而嘲笑他的懦弱无能时，他当然会不安，会需要有人来给他藉慰。而刚刚走出校门，对一切都陌生好奇的她，正好扮演了这个角色。

　　“太晚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来骗自己了！”如果她没有那么的再乎他们俩个就好了，如果那个被她捉到和她丈夫上床的女人是个不认识的人就好了，她不会恨得这么的绝望。

　　“樱华，别这样，看在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的情份上，就放过她们吧……”男人讨好的说着。

　　“夫妻情份？如果你还有顾及我们的夫妻情份，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你……莲华！你要干什么？”樱华突然发现，莲华不知何时站到了悬崖边，手中还抱着小小的司韵。

　　“对不起，这是我欠你们俩个的。只要我不在了，一切就都没有发生了。这个孩子……她没有这个命……我也带她一起走算了……”说完，母亲就抱着她就要往下跳。

　　“莲华！”男人和女人一起冲了过去，同时伸出了手。男人只抓住了小小婴儿的手，一把把她抱入了怀中，女人却抓了个空……她望着跌落悬崖的妹妹，一下子呆住了。

　　“……不！！！”樱华惨叫了起来。“莲华！莲华！不要！！”她爱她啊！她是真的爱着她的啊！所以她才会在知道了她的背叛的时候这么的恨她。可是，她却还是不能接受失去她的事实。那个可爱乖巧的妹妹就这么的在她的眼前烟消云散了……她唯一的妹妹……

　　“我不原谅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你生的女儿，我才不知道呢！我不会养她的，我才不要好不容易养大了你，又要来养你的小孩！你听到没有！莲华！我不原谅你！”对着崖下的海大声的喊着，樱华知道，这一生，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过去那个幸福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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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疑是喜欢海的……

　　除了哥哥，她最喜欢的就是海了……

　　不是因为在这片海底长眠着她的母亲，而是海的呼唤让她觉得温暖，海的颜色也让她觉得亲切。哥哥不知道，他的发有时候看起来像是深海的色彩。这一点，哥哥不知道。

　　“韵儿，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记得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这么说过。但是，每当她直视他时，他都马上狼狈的扭开了头，不愿和她对视。紫色的眼睛，这个家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色彩，如果不是现代的科学昌明，她大概早就被丢弃了吧？！家里的佣人们都小声的议论着，这是□□的罪证。那个她应该叫做姨妈的女人，只是一声冷哼，从来都不把她看在眼里。只有哥哥，他会一整天一整天的和她对视，只是为了能从她眼里看到他的身影。因为他说：她总是一不小心就把眼前的一切都忽略了，而他，不习惯被忽略的感觉。

　　终于，她的眼里有了他的身影，可是他却又急忙忙的离开了。为什么？因为他从来都没被人忽视过，所以一定要她也重视他吗？而一旦他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失去被重视的理由了？她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看着他。

　　天色渐渐的暗了，司韵离开了那里，必须在八点之前回家，哥哥八点会准时打电话，她是哥哥的乖妹妹。

　　“是她吗？”

　　“不……我不是很清楚……”

　　“笨蛋，一看那个气就知道是了嘛！”

　　“请小声一点，会被发现的……”

　　在远处，有几个人在小声的争吵着。完会没注意到周围的行人对他们的行动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