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为君故——芳极纪事》泣月

13、章六 寻王（上）

　　声势浩大的升山最后像是个笑话似的不了了之，在芳国的升山人群开始离去的时候，峰麟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升山的人群前，和以前一样，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人群整理自己的行李，喂饱妖兽和坐骑，个个像是打了败战似的低着头。离开蓬山的路途同样危险，只是升山之时尚有希望存在，而离去之时却是心灰意冷。

　　这时，众人也看到了峰麟，于是人群又恭敬的跪伏在了地上。少数的人还在冀希着自己能被麒麟垂青，间或抬起头看看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峰麟。

　　走到众人中间，峰麟开口了，她平静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低声用内疚和带点歉意语调说道：“芳国的诸位，我不是一位优秀的麒麟，也不能给大家带来真正的平安幸福，现在的我甚至连怎样给大家一个安慰都不会，”说着，峰麟抬起了头，用坚定的语气继续说：“但是我答应大家，我一定会为我们芳国寻得一位明君，让大家过上详和安乐的生活，请大家相信我！”

　　这并不是一场上得了台面的演说，但她的真诚足已打动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些年青的升山者已经举起右手附和，年长的眼角也泛起了湿意，常世的人很容易被感动，尤其是当王或麒麟许下承诺的时候。

　　正在人群欢呼雀跃的时候，一个女仙匆匆的跑了过来，认真的说道：“公，庆东国的使者有要事求见。”

　　庆东□□麟和旁边的几位女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到在升山期间会有什么事让庆国派出使者。峰麟便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回去。”

　　—丹桂宫—

　　峰麟一进大殿，就看到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女子和玉叶大人站在一起，那名女子也看到了她，马上跪伏了下去，清亮的声音清楚的说道：“庆东国小司寇孙昭拜见蓬山公。”

　　“请起，小司寇大人，不知景王派你前来有何要紧之事？”峰麟不太知道过往的历史，所以只是单纯的问询。眼前的这个庆国秋官是个少有的美人胚子，但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除了恭敬还多了丝什么……

　　“……臣……其实臣是以前芳国之民的身份前来拜见公的。”祥琼沉思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前……前芳国？这么说，常世的人是可以自由选国的罗？”峰麟有点惊讶的回顾身后的女仙，为什么她所知道的并不是这样呢？

　　在众女仙还没有进行解释之前，祥琼率先发话了：“公是胎果，所以有些事不是很明白，但在常世的百姓是不能随便选国的，下官是因为很多原因才入了庆的国籍，现在只是做为一个原芳国的子民想为芳国尽一份力而已。”

　　得体的应对，良好的家教礼仪，峰麟在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断，然后她带点惊讶的低声叫到：“孙昭？你是前峰王的独生女，祥琼公主！”峰麟轻轻拍了下掌，她终于想起来了，阳子曾经和她说过，现任庆国的秋官中有位是芳国的前公主，还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秋官长的人选，本来想在雁国的大学祭结束后就带她到庆国，进行引见的，但是后来和泣月一起上了蓬山，所以错失了那次的机会。

　　“诶……？！啊……是……是的，我是祥琼，不过已经不是公主了。”已经释怀的祥琼从开始的惊讶到了解，很快就接受了一切，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呵呵呵，那么，祥琼，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呢？”峰麟笑着问到。

　　“会在这种时候来的人，会说的无外乎都是和升山有关的事吧。”祥琼淡淡的笑着说，毫无避讳。

　　“你也是来……？”峰麟有点惊讶，谁都知道同姓的人不可能连续为王，身为前公主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不，不是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芳极国的罪人……”祥琼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我只是希望公能早日为芳极国选出新的王，让芳极国的百姓可以早一天过上和平的日子……”

　　“……对不起……”峰麟也低下了头，“我……我感觉不到，在升山的人群中我感觉不到王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第一次的升山本来就不太可能出现王，而且……而且月溪大人也……”祥琼慌忙的摆着手，“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月溪大人为什么不来升山呢……”在她的心目中，也认为月溪是最好的王的人选。

　　“月溪……你说的是原惠州侯，现在的芳国的假王月溪大人吗？”峰麟听到祥琼这样一说也问到，早在升山之前，在女仙中就已经在猜测最有可能成为王的人是月溪了，可是他却临时说不来升山，让女仙们失望了好久。

　　“是的……所以，所以我想请公请自到芳极国去一趟，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到芳极国去不是就更容易遇到王了吗？就算月溪大人不是王，公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王吧！”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麒麟到本国去寻王的事情发生，祥琼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

　　“孙昭大人，虽然你的心意我们大家都明白，但是公是不能随便离开蓬山的，请你见谅。”本来一直在旁边听的玉叶大人这时终于发话了，但是却用桃扇掩住了脸，只是用眼睛看着两人。

　　“……是，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祥琼又低下了头，她在干什么啊，这么毛躁，公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轻易的到满是妖魔的芳去呢。

　　“别在意，我也常常会被玉叶大人说教呢。”峰麟小声的对祥琼说道，“来，到我的住处去吧。我们好好的谈谈。”她伸出手牵过祥琼的手，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醉姬！你是醉姬吧？”当祥琼看到在峰麟房内的女仙时，头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色。她不顾在场的峰麟就冲了上去，一把拉住醉姬的手，上下的仔细打量着她。许久之后，才像是放心似的又哭又笑的抱住了对方：“真的是你，原来那个小吏没有骗我，太好了……太好了……”

　　“哎……你……你们认识的吗？”看了看醉姬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再看看祥琼的激动神情，峰麟问道。

　　“醉姬，当时你什么不能来找我啊？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我一定会和父王说的，这样你们家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黎叔叔什么会有谋反的动机呢？”祥琼显然进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捧着醉姬的脸说着。

　　醉姬显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祥……祥琼，醉姬她现在无法讲话，所以……”峰麟小声说着，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哎……无法讲话？什么意思？难道……”听到峰麟说的话，祥琼回过头来看了看峰麟，又转过去上下看着醉姬，不太相信她话。只到看到醉姬沉默的点了点头，才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似的安静了下来。

　　许久，祥琼小声的呢喃了起来：“这不是真的吧……醉姬竟然……当初教我唱歌的醉姬竟然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这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吗？都是我的错吗……”她缓缓的滑坐了下去，却又突然抓住了醉姬的手，看着她说道：“你怪我吗？你一定很怪我对不对？！对不起，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躲在父王母后的身后过着奢华无知的生活。却害你家破人亡，就连你最引以为傲的声音都失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要什么办才好？醉姬，我要什么做才可以弥补我的过错……”这一次脸颊上划下的是满是歉意与悔恨的泪水。

　　醉姬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祥琼，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带着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她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而看到她这个动作的祥琼再一次抱住醉姬的腿失声痛哭了起来。

　　峰麟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许久，祥琼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拭去了泪，再一次深深的向峰麟跪伏了下去，用着哭过后的沙哑声音说着：“公，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很无礼。但是无论如何，请公亲自去芳国一趟……请公早日为芳国不足百万的百姓选出一位贤明的君王！”

　　这一刻，峰麟第一次觉得选王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愿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原来麒麟选王背后所背负的是一个国家的期望，难怪泣月会责怪她的草率无谋。是的，草率无谋！选王并不是儿戏，她却想用这个方法来把自己喜欢的人强行留在身边，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具有王的资质，不管对方是否真的愿意为一个国家付出……她的确在泣月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气，但那是不是王气却还有待考证……她太急燥了么？

　　醉姬……祥琼和醉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相较于马上去芳国这件事，峰麟倒觉得眼两人的关系更值得她深究一番，因为，这两个人都曾经是芳国的人，现在却都离开了芳国，到底在芳国发生了什么？问她们比问其他的女仙来得更直接。

　　“那些过去太晦暗了，公还是不去想太多的比较好……”麒麟是慈悲的生物，一般而言过于血腥暴力的事情都是尽量的不让他们知道的，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是……源于先王的苛政么……”看到她们回避的神色峰麟也明白了，虽然说是对她的爱护，但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拒绝，一种常人对麒麟的拒绝。的确，麒麟是先天的不近血腥，但如果一直让麒麟处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那么一但出事，被伤得最深的也是麒麟吧，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知道事情的可怕与严肃，所以才会有麒麟慈悲这种说法。

　　“十分抱歉……”祥琼深深的跪伏在地上，就连醉姬也跪伏了下去。

　　“会去的，我会回去那里……”峰麟闭上了眼低喃：“去到那里，选出一个能为大家做些什么的王……我会去的……”

　　“公，您真的不和玉叶大人说一声吗？”芙蓉问着坐在豸亘身上向蓬山外飞去的峰麟。

　　“如果和她说了，我就走不了了。放心，我已经留书一封，说明原因了。我要亲自去芳国寻找王，我要看看我的国家到底荒废到了什么地步……”自从那一日祥琼那样的请求之后，她就一直想去芳国看看，可是因为升山的人群还没有走，所以她也不能离开，现在升山的人终于都走光了，她就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看着峰麟平静而深远的目光，芙蓉由衷的笑了，她的峰麟已经长大了，她会成长得十分优秀，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让世人都赞叹的麒麟。

　　“玉叶大人，不好了……峰麟她……”打扫华瑞宫的女仙一大早发现了失踪的峰麟和她的留书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了玉叶大人的处所。

　　“她离开了是吧，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想要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她能待这么久……”接过信，玉叶她并没有看内容，只是抬起头，望向远方：“去找出你想知道的一切吧，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永远康健，希望你能为芳国带来新的希望，希望你……”

　　最后的话她不想说，也不会说，谁都知道麒麟的命运，她能做的也只是看着而已，虽然难过，却不能出手干涉，这就是这个常世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