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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晚饭 ...

  •   江倚梅和丁晨离开以后,整个客厅已然没了齐夏然的立足之地。丁砚的气场太强大包裹着整个客厅,他根本无处遁形。

      可客厅就这么大,想逃也逃不了,他无奈走到饭桌前,一定是久居国外的原因,看见一桌子家常菜,揭开罩子的时候齐夏然居然在颤抖。

      抖如筛糠,连指尖都在抽搐。

      桌上的菜,有齐夏然喜欢吃的,也有丁砚喜欢吃的,各占一半。

      他伸手去摸盘子温度,丁晨走前叫他热菜,实际上根本不用热。

      八月的尾巴挺热的,连饭菜都没办法自己降温,现在正温热。

      齐夏然忽视掉仍然坐在沙发上的丁砚,进厨房添饭。

      捧着垒出尖顶的饭,坐在椅子上就大快朵颐起来。几口菜的功夫竟也热泪盈眶,胸中情绪激荡。

      喉间上下一滚,快潸然泪下。但念及丁砚在不远处,齐夏然将情绪收敛干净竖着耳朵听丁砚的动静——他坐在沙发上宛如老僧入定。

      齐夏然不由自主想去看他在做什么,抑或他在想什么,结果就是他吃完饭后又跟丁砚坐在了一起。

      此刻两人对坐,丁砚探不清神色看着齐夏然,齐夏然也看丁砚,两人仿佛在做什么挑战般缄默着不说话。

      丁砚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忽闪得像只萤火虫,他的手指抚摸着右手腕,那里有一道疤格外突兀。

      “你,你过得怎么样?”

      齐夏然主动开口的这句话让僵持的局面变得尴尬,丁砚不再看他。

      沉寂回荡在客厅。

      得不到答复齐夏然就想上楼去自己独处,放弃之际丁砚突然笑了。

      是蔑笑,是嗤笑,总之如何更加能嘲讽齐夏然,惹怒齐夏然,那他就该是那么笑的。

      丁砚的薄唇扯了一个弧度出来,“过得挺好啊。你呢?”

      “我也过得还行。”

      “想来也是。”丁砚从兜里掏出烟盒,手指捻起一根烟含在嘴里,“你研究生毕业了?”

      齐夏然皱紧了眉,在丁砚即将点燃烟丝那一刻将他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抢夺过来。

      火苗尚未接触烟丝,丁砚错愕看他。

      “研究生早毕业了。”

      那根还没被丁砚点燃的烟在齐夏然手里捏烂了,连烟丝都从它那破败的居所里出来,他顺手将其扔进垃圾桶,剩下的烟扔在茶几上。

      “抽烟对身体不好,医生肯定有给你讲。”

      丁砚见此状似笑非笑地看齐夏然。

      他声音很轻很哑,没有烟抽的他只是抹了一把嘴,接着说:“你凭什么管我?你谁啊你?”

      惊雷劈中齐夏然,宣判他万劫不复,于是他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丁砚深吸一口气,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咬牙切齿:

      “你、凭、什、么、管、我?”

      齐夏然轰地起身。

      “是!我没有资格管你!你请便!”

      他嘴唇哆嗦,脑袋一片空白,俨然气极。

      丁砚听齐夏然语气就知道他被自己的话激怒,看着齐夏然像是刘婶家那只吉娃娃狗,呲着牙朝所有人怒目圆瞪,于是丁砚笑了。

      “哈……哈哈……”

      他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喘不过气,可是他笑声嘶哑宛如痛哭后的哀嚎。

      丁砚越笑,声音越刺耳,齐夏然瞬间愣在原地:

      “丁砚别笑了。”

      丁砚笑出眼泪,喉间的声音宛如破风箱,听到齐夏然的话,他拂去泪水,满眼复杂跟齐夏然对视。

      齐夏然有些害怕,手指捻住衣角来回揉搓。

      电光火石间丁砚将表情尽数收敛干净。

      见丁砚终于恢复正常,齐夏然哆嗦着把放在桌上的烟顺手揣进兜:

      “太晚了,不送你了,反正就几米的路,你自己打手电筒回家吧。”

      丁砚僵着脸看齐夏然转身,顷刻猛然起身拉住齐夏然,将他狠狠摔在沙发上。

      他的双手放在齐夏然的头两边压着沙发靠背,整个人罩住齐夏然。

      猝不及防间,齐夏然连心跳都停了。

      “干、干什么?”他错愕道。

      丁砚的眼睛泛着绿光,像饿极了的狼下一秒就要咬破齐夏然的咽喉,将其拆.吞.入.腹。

      丁砚歪头,手指在齐夏然脖颈上游走,牙齿根都发痒。

      “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这个人他快恨透了,听见丁晨告诉他齐夏然即将回来时,丁砚心里的阴影瞬间就将他包裹。

      这个胆小鬼,这个抛弃他的人,怎么就回来了呢?

      看看他长着张魅惑众生的脸,丁砚恨不得掐死他。

      “怎么就回来了呢?”

      丁砚仍不可置信。

      齐夏然呼吸停滞,随着丁砚手指的节奏,他抚摸过的地方都酥麻发烫。

      齐夏然呼出的气息都在颤抖,“丁、丁砚,停、停下来。”

      “你、你发什么神经!”

      丁砚挡住了所有光,他暴露本性肆意妄为,齐夏然虽说着阻止的话,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凑近齐夏然跟他鼻尖相抵。呼吸喷洒下来,齐夏然才构筑起的心墙瞬间击溃,随即再筑起,又再湮灭。

      他毫无意义抵抗着丁砚的攻击。

      “丁砚,你先放开我。”

      丁砚执拗的表情有些可怖,在齐夏然心里从小龙女变成了梅超风,手指的动作像在找怎么用九阴白骨爪杀他。

      他忍着180迈的心跳与丁砚对视,却又深深淹没在丁砚眼中的波浪里。

      耳边的蝉鸣慢慢变成呼吸声,恍然间齐夏然听闻一声叹息,像是某种坚持的妥协。

      随后他落入了一片温床。

      丁砚抱住齐夏然的脑袋,细长手指插进他发丝间,汹涌澎湃的气流瞬间朝齐夏然袭来。

      丁砚的嘴唇很干.涩,有些起皮,依然是凉的。

      独属于他的温度探进来时,齐夏然忍不住去抓他衣角,跟从前一模一样的动作让丁砚吐出一口气,他还是在笑。

      齐夏然本因为丁砚的突袭没有闭眼,可是下一刻丁砚却睁开眼睛,咫尺距离将齐夏然击得粉碎。

      他的眼里酝酿着特大雷暴,掀翻了整个世界。

      投降的号角就此响起。

      呼吸开始颤抖,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丁砚扯着他的头发,按着他脑袋,让自己更方便去亲吻齐夏然。

      齐夏然仰起头在这个吻里沉浮……

      -

      “你说要带我离开是不是真的?”

      丁砚的怀抱像茧,层层包裹他,密不透风。

      他衣服上总有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齐夏然喜欢去嗅他的领口,因为还能嗅出他的味道。

      丁砚的味道很奇特。

      是春天最后一缕春风吹拂而诞生的嫩芽,在夏日最后一丝暑气流连下,迎着第一场秋雨绽放的花。

      齐夏然像蜜蜂采撷那滴花蜜,痴迷地闻着他。

      “是真的。”

      “我们一起离开。”

      鼻尖感受着他脖子的脉动,再嗅一次,就是一股浅淡的檀香味,已经深入丁砚肺腑的檀香味。

      丁砚好香。

      听到他的答复,丁砚彻底将他困在怀抱里,手臂缩无可缩,甚至让齐夏然感受到来自腰上束缚的力量,已经有了一阵痛感和窒息。

      “真的?”

      齐夏然笑着跟丁砚说话:

      “真的。”

      “你要是骗我,我就在床上把你干.死。”

      丁砚放狠话,但是却不知羞让齐夏然红了耳朵。

      “说什么混蛋话呢,流氓。”

      齐夏然去推丁砚,丁砚强势压着他,眼里灰色瞳仁与星光相映成辉,他躬身来吻齐夏然。

      灼热吐息之间,齐夏然仿佛也沾染了檀香味。

      在唇齿相依的空隙间,他总会呢喃,“丁砚。”

      “丁砚,我会带你离开的。”

      “我们一起离开。”

      天真的幻想让他们都得到异常的满足,丁砚用双手褪去齐夏然的衣物,微凉的指尖流连在他的肌肤,他亲手点燃齐夏然,让他融化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们年轻气盛,风华正茂。

      齐夏然叫着丁砚的名字,攀附他,吻着他,眼泪像蝴蝶振翅般消失在鬓角。

      哽咽声变成丁砚的战鼓,他愈来愈勇猛。

      视线模糊间,齐夏然看着他有着流畅肌肉的身体,是在看一头豹子,从头到脚都是流畅线条,矫健而敏锐。

      后来证明,这不过黄粱美梦一场,他跟丁砚终将分别。

      丁砚红着眼像要啖尽他血肉那样,不顾医生护士的拉扯,扒着病房门恶狠狠地看着齐夏然:

      “你这个骗子!”

      齐夏然惊魂未定逃离。

      -

      “丁砚。”在感受到丁砚抚摸自己的腰肢时,齐夏然惊醒了,慌乱地去推搡他,“够了,丁、丁砚,够了!”

      他挣扎得很厉害,用力推丁砚,推开后还能清楚看到他胸口剧烈起伏。

      这场激烈的吻终止,丁砚很不满地咂舌,随即坐在齐夏然旁边,两人肩膀紧贴。

      心烦意乱间又被丁砚撩拨,等到这股情潮压下时,齐夏然的心脏才落回它本该在的腔子里,此时又听丁砚说:

      “齐夏然。”

      齐夏然转头看他,看见他睫毛盖出的那两抹阴翳,彻底遮住了他那双眼睛,丁砚仰着头,轻微翕张的鼻翼,紧闭的唇。

      热度又猛然窜上头顶。

      只听他声音颤抖,“干,干嘛?”

      那阵热气熏得他浑身发麻,看着丁砚嘴唇上的水色,水光潋滟间齐夏然不住抿嘴,自己的嘴也湿润极了。

      “欢迎回来。”

      话语掷地有声。

      慌乱间齐夏然不知道有没有回答丁砚,只记得一阵轰响,房门将门樘上的墙灰震落。

      回家的第一天,心乱如麻。

      齐夏然决定不要再跟丁砚讲一句话,更不要跟他接吻。

      进房间后他趴在窗台上看那棵桂花树。

      桂花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有一股馨香,它的枝丫很细,因为它的花朵不大,轻飘飘的,一颗小石头都能够使它摇晃。

      按理来说,齐夏然现在理应闻到桂花的香味,但是并没有。

      因为这棵桂花树死掉了,它再也开不了花了。

      可能再过几天,齐夏然也再也看不见它了。

      他从都灵回来,只为见它一面。

      齐夏然还记得幼时靠在它并不粗.壮的树干上仰头望,它并不能荫蔽到很宽阔的地方,因为它跟齐夏然年纪差不多大。

      所以,在被它遮住的同时,齐夏然能看见万里无云又或者白浪翻滚的蓝天,还能看见两个窗口。

      一个是齐夏然的,一个是丁砚的。

      那时丁砚的窗帘是蓝色的,风一吹,深蓝大海一样翻起波澜。

      而现在,丁砚的窗帘是灰色的,可能是棉麻布,沉甸甸的像丁砚的眼睛。

      他看了好久,一直看不到对面房间亮起灯,或许是丁砚那棉麻布窗帘太遮光,严丝合缝没有透出一点光亮让齐夏然去知晓丁砚是否回家。

      心中一哽,齐夏然索性关了窗,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想让自己陷入沉眠。

      可是时机不对,即使桂花树已然没了生机,但是树上栖息的蝉可是生.机.勃.勃,吵闹得难以安眠。

      窗口离桂花树太近,齐夏然感觉无数只蝉都在自己耳边鸣叫。

      真是不知道,从前怎么忍下来的,丁砚又在他不在的这些年里,如何忍下来的。

      或许砍掉那棵树,是丁砚最真切的愿望。

      可是这棵树是他们一起种下去的,他怎么舍得它离开,亦如他怎么可能舍得丁砚离开。

      齐夏然翻了个身,枕头上有蜿蜒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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