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窗口》楼雪尽

3、03竹马

　　齐夏然5岁时父母离异，他随江倚梅搬来这里。

　　那时他对一切事物的新鲜感都是最浓的时候，他喜欢村里那条河，不知晓它的深度，只能看见一片黑蓝，水流并不急。

　　往里面扔石头，会溅起一道白色的水花，更显得它深沉了，因为那声音很闷。

　　他还喜欢那蜿蜒且杂草丛生的小路，它裸.露出来的泥巴路根本无法供人走动，只能去推那些青绿或者黄绿的草，艰难推开它们就是一片开阔天地。

　　齐夏然那时认为那是秘密基地，实际上江倚梅和邻里经常去，尤其是在清明前后，那里会长一种野菜和糯米粉一起做成馍馍，江倚梅总做，即使齐夏然并不喜欢吃。

　　齐夏然曾偷偷带丁砚去，叫丁砚保密这个秘密基地的位置。

　　不过，齐夏然更喜欢的，念来念去的，也还是自己的房间。

　　搬家之前，齐夏然强烈要求，让江倚梅给自己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因为齐夏然快上小学了，已经长大了。

　　齐夏然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江倚梅那时揉齐夏然的脑袋，说他半大点儿还想有自己的秘密。

　　不过齐夏然最终如愿有了自己的房间，它有一个大大的窗口，从前整个人都能侧躺在窗台上。

　　齐夏然总是在窗口或眺望远目，或左右顾盼，总也看不腻外面的景象。

　　一直到上小学，突然修起来的房子雏形挡住了视线。

　　齐夏然一时气急问江倚梅，那家人凭什么挡住，还离这么近，为什么不给他们划三八线？自然，三八线是在学校时候齐夏然同桌经常爱划的，她让齐夏然不要越过那条线。

　　江倚梅扬手就要打齐夏然，说齐夏然怎么那么蛮横。

　　那怎么能叫蛮横！他们挡住了他看风景！

　　那时修房子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那家的房子就变成了水泥房子，其实看习惯以后，就太过无聊了。

　　所以齐夏然心里又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那里会住进什么人？

　　有没有跟齐夏然一样年纪的人？

　　齐夏然没有玩伴，感觉邻里就齐夏然一个小孩，他多么希望搬进来的人里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小孩。

　　齐夏然怀揣着这个期望，一日又一日期待那个贴家很近的房子赶紧修好，赶紧住进人。

　　就在齐夏然快要把这件事忘掉的一个周末，江倚梅告诉齐夏然，那家人搬过来了。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齐夏然问：“跟我一般大的孩子？”

　　江倚梅说：“比你大点。”

　　齐夏然又问，“大多少？”

　　江倚梅说：“大了大半年。”

　　齐夏然说：“那也跟我一般大呗。”

　　那简直太好了！

　　一回家，齐夏然脱掉书包就跑到隔壁的门口，大门紧闭着，他正在门口徘徊时，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打开了门。

　　她有些憔悴，齐肩的头发，看着比江倚梅要年轻一些，她见齐夏然时有些惊讶，“你是？”

　　齐夏然嘴巴张了张，右手指着家。

　　她了然，“是夏然吧？你要叫我丁阿姨。”

　　齐夏然乖巧地叫她，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笑了笑，“你是来找小砚的吧？”她把大门敞开，朝楼上喊：“丁砚，快下来！”

　　那就是齐夏然第一次见丁砚，他从二楼下来，把着楼梯扶手，在楼梯上看齐夏然，神情冷漠空洞。

　　“她”长得可真好看，那是齐夏然的第一想法。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玩伴会是个女孩……

　　一直到丁砚走到齐夏然面前，他还是这么认为的，齐夏然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是短头发？

　　不过女孩子好啊！女孩子漂亮！

　　正当齐夏然美得想吹鼻涕泡，准备要开口说姐姐好时——

　　丁晨的话让这个想法彻底破碎。

　　丁晨说：“夏然啊，这是丁砚，他比你大，你要叫哥哥。”

　　哥哥。

　　哥，哥？

　　齐夏然留给丁砚的第一印象是个奇怪的小孩。

　　因为听到丁晨这句话后，齐夏然的脸开始泛红，丁砚疑惑且嫌弃地看这个缺了门牙的小孩。

　　随后在丁晨，丁砚的眼里，齐夏然宛如振翅的飞鸟，咻地一下飞回自己家里，躲着不再出门。

　　后来其实齐夏然并不敢跟丁砚一起玩，因为他总在夜里听见丁砚那边传来的古怪声，一度让他做噩梦。

　　甚至他还听见了丁砚的哭声和丁晨的尖叫，还有……梵音佛经……

　　后来齐夏然主动跟江倚梅提及，江倚梅则说齐夏然多想了。那天她找了丁晨母子一起吃饭，夜里丁砚坐在院子里孤零零看月亮。

　　齐夏然端着杯热水，坐在他身边，“丁砚你看《铠甲勇士》吗？我妈前天给我买了碟片，我们一起看啊。”

　　丁砚不回他，还是在看月亮。

　　齐夏然也不生气，他笑嘻嘻跟丁砚说：“我听丁阿姨说你转学到我读的小学了，我们可以上下学呢。”

　　“丁砚你渴了吧，喝口水。”

　　丁砚这才接过齐夏然手里的水，“谢谢。”

　　“没事儿没事儿！”

　　齐夏然笑着摆手。

　　丁砚跟玉琢的童子似的，从小到大就是颜控的齐夏然喜欢得要命，硬要跟丁砚找到共同爱好：

　　“前几天我爸给我寄了一堆玩具，丁砚我们一起玩呀。”

　　说完这话他去看丁砚，不看还不要紧，一看便吓了一跳。

　　晶莹的泪珠从丁砚的眼尾落下，齐夏然急得去擦，结果被丁砚躲了过去。

　　那天他跟丁砚讲了好多话，可丁砚也只是偶尔说一句话，一直到月亮被云雾遮住。

　　月光暗下去，丁砚不再被照亮才说：“你爸爸对你好吗？”

　　齐夏然肯定道：“好呀……”随即他又低落了，“可是我爸跟我妈离婚了。”

　　说完这句他想起了什么，“哎丁砚，你爸爸呢？”

　　云雾散去，月光照亮丁砚稚嫩但悲伤的面庞，“妈妈说爸爸离开了。”

　　“啊——”

　　两个小人坐在小板凳上都忧伤起来，不过齐夏然很快就调理好了，“没关系的，还有丁阿姨在呢，我爸也离开了，我照样还有我妈呢。”

　　丁砚转过头看齐夏然，他勉强勾起一抹笑逗丁砚开心。

　　只听丁砚说：“可是我不想要妈妈。”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