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不候》画桥南

11、第十一章

　　上次科技展后，祁聿琛带人顺利拿下有关智能家居的专利也算弥补了因内鬼泄密造成的损失，董事会虽未就此事追责，但陈沃总找机会明里暗里提起，一看就想趁机打压。

　　陈沃在集团的权力不小，管理着三个大品牌，且都是当下的热门产品。他所器重的团队也不负期待，在最近一场发布会中扔下重磅炸弹，一时间风头两无，而祁聿琛手下的智能家居才处于起步阶段，还差点夭折，在旁人看来明显落了下风。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钟衍提着饭盒正要走进去，却被哼着小调从轿厢里走出来的陈沃拦住。

　　“你哪个部门的，这是十五楼专用电梯，你去那边几个。”

　　陈沃看他没带工牌，以为他是新来的实习生，但也该看得到电梯门上面挂着的金属铭牌吧，那么多电梯偏偏选了这一部。不过今日他在董事会上压了祁聿琛一头，心情甚好，也就不予计较，语气温和。

　　“对了，你这身打扮，嘶——”陈沃站在电梯前，扬了扬眉毛，小实习生的品味，着实不怎么样，连帽衫外直接套了个臃肿的羽绒服，在公司里还戴着兜帽，生怕别人看清他脸似的。

　　广告专业出生的陈沃眼光挑剔，心想肯定不是他手下的员工，只有祁聿琛那个自视甚高的没品男才会喜欢这种服装打扮。

　　钟衍哪想那么多，出了门只知道冷，他上次来的时候已是半年前，没遇到过这号人物，公司里人来人往，他戴着帽子，并不引人注意，只有前台认出他后把他放了进来。

　　前台远远看着，见钟衍似乎被拦住了，便走过来为他解围。

　　她哪知道两个总裁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虽然明里暗里竞争，在别人眼里做出的却是兄友弟恭的一派和睦景象。

　　若是陈沃看钟衍没有工牌就被放进来而怪罪与她就不好了。

　　“陈总，这位先生是祁总的人。”前台解释道。

　　祁总的人，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给人足够大想象的空间。

　　陈沃忽然想到曾经和祁老爷子生活在一块的时候，听他为了祁聿琛的事情大动肝火，似乎是对他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搞在一起颇为不满。

　　在祁家，儿女们的婚事一直都是由长辈安排好的，比如祁聿琛的父母，是典型的商业联姻，当年也是闹得乌烟瘴气，只有陈沃的母亲是个例外，她不顾一切地私奔，虽然婚姻一片狼藉，草率收场，但起码遂了她的心愿，没成为巩固家族利益的一颗棋子。

　　面前这个身材清瘦的男人……

　　哈，原来祁聿琛喜欢这样的。

　　陈沃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兴趣，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原来是表哥的人，我来这么久了也不介绍一番。”

　　钟衍欲往前走的身子一顿，他竟是祁聿琛的表弟？

　　似乎未曾听祁聿琛提到过。

　　他知道祁聿琛和家里联系不多，没有兄弟姐妹，除了父母外，和谁的关系都很一般。

　　“你好。”钟衍不想被视为不礼貌，声音温柔冷清，抬起头露出被帽子遮住的半张脸。

　　电梯门掐准时间关上，隔绝了陈沃赤裸裸打探的视线。

　　祁聿琛的办公室是尽头的独立房间，半圆形空间，按照现代简约风格做了专门设计，沉稳大气。磨砂玻璃镶嵌在靠门边上的墙体里，钟衍只能透过它看到内里隐隐绰绰两个人形，一坐一站，距离很近。

　　他没敲门便推门进去。

　　“进办公他人室要敲门不知道？入职培训怎么听的。”

　　门骤然被推开，冷空气灌进来，形成微小的风流，祁聿琛头都没抬，语气不善，一双浓而密的眉毛微皱，像是在为什么发愁。

　　“是钟先生。”苏木原本弯着腰，和祁聿琛一起看文件上的内容，头挨得极近，已经超出上下级正常的社交距离，但他跟没意识到似的，直到钟衍开门才起身站直。

　　经人提醒，祁聿琛也抬头来，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怎么才到，不是半个小时前就出门的吗？”边说边把手中的文件递到苏木手上，吩咐道，“全部重改。”

　　“好的。”苏木经过钟衍时朝他淡淡一笑。

　　钟衍蓦然产生错觉，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默契，可以将他隔绝在外。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他一手掀开兜帽，碰了下微凉的鼻头，殊不知两颊已被冻红。

　　食盒被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打开将菜摆好，回答祁聿琛刚刚的问题：刚才在楼下碰到一个人，他说是你的表弟。”

　　“陈沃？”祁聿琛拿筷子的手停顿一下，“他和你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听出了紧张的语气，钟衍转了转眼珠，似在回忆：“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穿得不像这里的员工。”

　　他自动省略了部分，把食盒最底层的枸杞山药鸡汤盛在小碗里，鸡汤熬了几个小时，他尝了一下鲜美无比，鸡肉也被炖得烂烂的，入口细腻。

　　祁聿琛上下打量了面前人：“确实不像。”

　　“碰到他不用搭理。”

　　钟衍歪着头，手肘撑在大腿靠近膝盖的部位，身体已然回暖，甚至有点热，他用手拖着脑袋：“为什么，你们的关系不好吗？”

　　陈沃看上去倒是很关心他。

　　“一句话说不清楚，他是我我爷爷安排进公司来的，我们本就不怎么熟。”祁聿琛用勺子蒯了一勺番茄炒蛋拌进饭里，酸酸甜甜的汤汁流进白糯晶莹的米饭中，味道很不错。

　　这是他有一次看钟衍这么吃，很香的样子，就顺便学过来了。

　　“嗯。”钟衍不怎么听他说有关家里的事情，他很喜欢这样听对方谈论有关自己的事，仿佛通过这样他们的关系就又近了一步。

　　可惜祁聿琛没再说下去的意思了，他眼神漫无目的地乱飘着，忽然被落地窗旁柜子上淡紫色的薰衣草插花吸引，底下点缀着几株白色的茉莉和粉色玫瑰，插花的人审美很好，三种植物放在一起丝毫不觉突兀，宛如一体。

　　祁聿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钟衍指着牛皮纸袋子里的新鲜花朵，说很好看。

　　这是今早苏木捧进来的新花，之前的已经凋谢，放着不好看。摆好后祁聿琛一眼就看到薰衣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天在钟衍手机里看到的短信。

　　“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吗？”他问苏木。

　　苏木怔了一下很快回答：“是等待爱情。”

　　然后他就发现祁聿琛的神色变得不好，于是补充道：“这是一般说法，不过不同地区可能会略微有差别。”

　　“以后别放了。”

　　苏木心中有些猜测，嘴上答着：“好的。”

　　钟衍没待太久，这儿毕竟是办公区域，杨导约了他和几个演员，想在进组开机前吃个饭。

　　很是不巧，他乘坐专用电梯下去，半路又遇到了陈沃。

　　陈沃这才看清被兜帽掩着的男子的面容，并非是棱角明显的，可却透出一股子清冷，淡眉眉尾锐利，让人想到古装剧里出鞘的长剑，而他的眉眼极柔，如春三月被风吹落水面随波逐流的桃花瓣。

　　这样样一张脸，陈沃已经想到如果出现在他的摄像机镜头里会是什么样子。

　　可惜，他与祁聿琛是一路人。

　　“敢问您贵姓啊？”陈沃的语气自带一股痞气。

　　钟衍抿了抿唇：“免贵，钟表的钟。”

　　“哦，钟先生。”陈沃抱着双臂，目光落在食盒上，“我哥的胃挺折腾人的吧？”

　　“还好。”

　　没从钟衍口里撬出更多话来，他略有不满，便看似随意地聊下去：“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

　　钟衍没想到他的好奇心这么旺盛，避重就轻地回道：“我们是高中校友。”

　　陈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看你的长相，我还以为是在娱乐公司举办的酒会上让我哥一见钟情的。”

　　他这话颇具深意，引人细想。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不当明星可惜了，要是签在我公司下面，不到一年半载，就能让你火爆全网。”陈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容易引人误解。

　　“您想多了。”钟衍依旧不动声色。

　　“钟先生听着像是南方人？”

　　电梯开门，钟衍率先走出去，谁知陈沃还跟着。

　　他不得不继续回答：“嗯，我是在南方出生的。”

　　“我也在南方待过一阵子，小桥流水，柳绿花红，确实不比北方。”两人终于要走上相反的道路，“我对钟先生一见如故，希望下次见面我能有幸邀请你喝一杯。”

　　那我希望还是不要再见面了，钟衍心想。

　　终于摆脱了陈沃密集的问题，他们表兄弟的性格真是截然不同，钟衍回头看了眼高耸的建筑，十五楼的玻璃落地窗前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晚上，他应邀参加了杨导组织的私人聚会，来的都是杨导的学生和与他合作多次受他赏识的艺人，钟衍环顾一周 ，有几个目前当红的明星，其他的有一直演正剧的、演话剧的都有，坐在这群人里，钟衍跟坐在演绎奖项颁奖典礼现场似的。

　　不过杨导很照顾他，既不强迫他交际，也不忽视他，说什么都要提一嘴，倒让其他人对钟衍不敢小看了。

　　杨导订的餐厅无论是私密性还是菜色都很不错，推杯换盏间，他们就谈到了杨导即将开机的电视剧。

　　而钟衍不知道的是，在他所处包间的隔壁，正坐着今日在公司碰见的陈沃，以及前阵子偶遇的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