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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关 ...

  •   正值年关,民宿的客流量明显增多。

      罗晓州送走又一批客人,一进大厅就看见坐在角落的男人面无表情在接听电话。

      对面的人显然情绪激动,电话这头,接听电话的人面无表情地轻“啧”了一声。

      罗晓州看向一旁的许文文,无声询问:是谁打来的。

      许文文努努嘴,同样无声回复:应哥他母亲。

      电话那头,许妈妈在那头怒问:“你到底都在外面干些什么?一年到头没两通电话,你自己说说,你有多少年没回过家了?”

      “三十来岁的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给你催个婚能要你半条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今年过年你到底回不回来?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你有种就在那个山沟沟里开一辈子民宿…”

      和往年一样的话语。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劝慰:“不是说好了,好好讲话吗,你跟他好好聊……”

      许应来不及回应,电话已经“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许应:“……”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罗晓州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同情好友,“老太太又催婚啊。”

      实在不是他八卦,许妈妈最后的声音真的很大。

      许应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大早上起来就接到了母亲的连环夺命电话,只觉困倦不已,“催我过年回家相亲。”

      罗晓州闻言,想笑又实在同情,询问他的想法:“那你是怎么想的?”

      罗晓州安慰他,“老人家嘛,都这样,无非就是想要儿女圆满子孙满堂。”

      他又道,“大过年的,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许应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给父母亲各自转了一笔钱:“我不去那边过年。”

      他抬头和罗晓州打趣:“今年过年又要麻烦你们了,可不要嫌弃我。”

      罗晓州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虽然民宿生意一向普通,但逢年过节,镇上有不少老人孩子会来这边放烟花,也很是热闹。

      况且,这个民宿,包括这座山头的一切产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应才是真正的老板。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罗晓州忙着去招呼下楼的客人,许应没再打扰他。

      许应一个人在阴影处坐了会儿,半响,他走到角落的窗边,点了根烟醒神。

      外头的雨带着丝丝冷意钻进室内,暖橙色的火光带来微弱的温暖。

      火光明明灭灭,烟雾弥漫中,他抬头,看见了后院里头隔着窗户怒视他手中烟头的七月十四。

      许应:“……”

      啧。烦躁。

      他还是掐灭了烟。

      没多久,有人匆匆上了山,来寻许应。

      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人未进民宿的门,就先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人救命。

      场面一度尴尬。

      最后是罗晓州和许文文出来,先劝人起来,又三言两语清散围观的客人。

      等把男人请进待客室,那中年男人捂着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大师,我快疯掉了!我家人都被脏东西缠上了!”

      “现在,我老婆和我儿子天天做噩梦,我儿子精神都快崩溃了,他已经请了快半个月假了,他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啊!”

      许文文:“……”

      虽然但是,都这样了,还要担心孩子考不考试的吗?

      七月十四批评完主人背着它抽烟,美美地打算补个觉,谁知刚躺下就被吵醒了。它没好气地告诉男人:“放心,今天它没有缠着你家里人了。”

      男人一顿,停下动作看向他。

      许文文和罗晓州同样一顿,他们抬头看向男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又看向对方,不会吧?

      民宿这边没结界他们是知道的,但许应房子上空的结界威慑力很大,一般来说,正常的脏东西到了他们这山头都会选择绕路走。

      下一秒,许应看向男人身后:“既然已经跟到这里了,就出来吧。”

      “……”

      男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转头,一道乌漆麻黑的身影浮现出来,龇牙咧嘴,不像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长得歪七扭八的怪物,那怪物一缕冷气吹在他后脖子。

      七月十四: …哇哦,也是黑皮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惊恐大叫。

      等他手脚并用爬到许应身旁,再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屋里只有他们四人一熊。

      许应直直看向那玩意儿,那怪物打了个颤,畏畏缩缩地把自己团成一团。

      七月十四好奇地捏了捏这玩意儿的皮,滑不溜秋的,不像它,有一身厚实的毛。

      它得意地看向主人:看,就算是一样的颜色,这丑八怪也比不上我可爱。

      许文文和罗晓州虽然看不见怪物,但一看许应脸色就知道啥事没有。

      许文文安慰男人:“没事了,现在应该是走了。”

      男人惊魂未定,猛地扑向许应,被他避开后,又紧紧抱住没来得及躲开的罗晓州的大腿:“救救我!大师,救救我吧!它会杀了我的,它会杀了我家里人的!!救救我们吧!”

      罗晓州:“……”

      罗晓州被男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目光幽怨地看向早早躲开的许应和许文文、看好戏的大黑熊,咳了一声,示意男人松开手。

      男人支支吾吾的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半个月前开始,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很诡异…总会传来奇奇怪怪的哭声…我老婆儿子一直做噩梦……之后就是这样子了,我们也报过警,但是并没有用…我听人说,你们民宿的大师很厉害…这才找上来…”

      许文文:“…啊,我们民宿名声,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他们这儿,其实本职上是个正儿八经的民宿来着。

      罗晓州思考:“会不会是八音盒什么的,人心理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

      当事人认为公司半夜闹鬼,最后发现是对头公司恶作剧什么的。

      许文文:“你是不是忘了,那东西都跟来了欸。那按理说得有个出发点吧?哎,大叔,你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没讲啊。”

      七月十四瘪嘴,心道,肯定是自个儿亏心事惹出来的麻烦。正儿八经被缠上的,早让总协会那个天网探测到了,哪里用得着上他们这里解决。

      许应没有理会几人的插科打诨:“寻根追底是总协的活。既然来了这里,那规矩你应该清楚,出去以后闭上嘴。”

      男人的麻烦并不算严重。

      许应下午下山去的男人他家,晚饭前就赶回到民宿了。

      许文文放下手里的活,询问情况。

      许应三言两语总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受了大半个月的苦头,也差不多了。”

      许文文好奇:“那个,按你们的定义,是多少级啊?一出场就凉飕飕,感觉跟从前那些不太一样欸。”

      许应努力思索。

      一进委托人的门,就让七月十四给弄死了,至于等级,实在想不起来了。

      他放弃挣扎:“b级左右吧。没细致看。”

      另一头,罗晓州解下围裙,招呼一旁的七月十四将帮忙将饭菜端上桌,喊他们:“别聊了,开饭啦!”

      “干杯——!!!”

      这间坐落在山城郊外山上的小民宿,一共有三位合伙人,除负责出资的许应外,还有包揽了大部分事务的罗晓州和许文文。

      罗晓州是山城本地人,家里剩他一个,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另外一位许文文,是罗晓州的远房表妹,今年二十七,虽然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却已经育有一子,目前因为一些家庭矛盾,和结婚对象处于异地分居中。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做饭的师傅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是山下附近镇上的人。

      这是他们合开民宿的第三年。

      今年民宿生意照旧,谈不上兴隆,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晚上一起用完饭,许文文就要先走一步了。

      年关将至,她回京都看望孩子,顺带过年。

      看孩子的时间是提前和她丈夫约定好的。

      许文文吐槽:“反正如果没有提前约,我是见不到孩子的,更别提见到他了。”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着什么,知道的说他在学校当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些什么大生意。”

      话虽如此,临走前许文文去镇上买了不少当地特产。

      之后几天,民宿送走了过年前的最后几批客人。

      七月十四化身厨房小达人,每隔几天就要钻厨房给许应熬汤。

      齐飞雁送来的各种药材很多,七月十四找罗晓州帮忙,一块儿挑拣,仔细规划了给许应补身子的日子。

      许应对此很是抗拒,奈何抵不过七月十四戏精上身的哭泣,每每捏着鼻子喝完。

      客人都离开后,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放假,他们开始动手打扫两处房子。

      许应用异能整出了四五个小扫帚人,大大减轻了工作量。

      除夕前一天,他们几人一块动手,剪窗花、裁红纸写对联,评选出较出色的,贴在各处。

      七月十四因其抽象派的字法,惨遭第一轮淘汰,承担两座房子的贴春联大任。

      大黑个子委屈巴巴地指使小扫帚人们爬上爬下贴窗花。

      最后看到自家房子的大门口,贴着的是它画的歪七扭八的抽象派对联,喜笑颜开,向小扫帚人炫耀:“嘿嘿,我最知道主人会喜欢我画的。”

      小扫帚人: ……

      它们人性化地集体“嘁”了一声。

      除夕夜,他们一块儿用了年夜饭。

      七月十四抱着它的能量体晶石堆,也啃得不亦乐乎。

      罗晓州各种群聊里祝福声一片,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许应和他道别,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打开手机,随大流去给几个朋友回复拜年祝福语。

      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罗晓州发的图片。

      是刚刚拍的照片,镇上那些老来民宿下棋的大爷,还有几个放假的小孩子,来民宿这边山上放烟花,和他们一起,嬉闹着比着各种姿势。

      很热闹。

      许应下意识扬起嘴角。

      他刚点了赞,民宿四人小群的消息就叮叮响起。

      罗晓州: 新年快乐·jpg

      许文文: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祝我们定风波民宿,新的一年,发大财!!!

      许文文: 老罗,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民宿这次好热闹啊!啊啊啊,早知道不回家了!

      许文文: 欸,我们这还没吃年夜饭呢,狗男人还没回来。

      许文文: 天杀的,我家这边今年又不让放烟花。

      ……

      许应把消息由上往下看完。

      他看到七月十四打开相机,录了一段烟花视频发进群里。

      不出意外,迎来了许文文的愤怒讨伐。

      他有些好笑,使劲揉了揉凑过来的十四。

      十四吐了吐舌头,和它那些个混熟的限定小扫帚人玩去了。

      许文文大概是又去忙了,群里渐渐安静。

      他打开窗户,楼下传来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又渐渐远去。

      最后剩下时远时近不断燃放的烟花。

      热闹,但转瞬即逝。

      冬夜的风带着寒意,许应拢了拢外套。

      然后是群聊消息。

      许应只有两个班群。

      其中小学群里热火朝天,在策划着正月里的班级聚会。有要去的同学在群里接龙,嘻嘻哈哈回忆着幼时往事。

      因着学区房的缘故,许应小学三年级时转到这个学校,后来又直升中学,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同窗许多年。

      听说之后有很多同学直升高中部,以至于群里一直都很热闹。

      乃至后来大学,也有不少人留在本地,多年感情下来,同窗们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但这一切热闹都跟许应无关。

      他初中就去了外地,从此就很少再见到这些昔日同学。

      许应的大学在离家几千公里远的京都。

      昔日同窗,都是异能者,他年少叛逃后,去京都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谈聚会了。

      ——同学聚会,是会被群殴的程度。

      况且……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另外的那个班群里,已经沉寂很多年了。

      他默默看了两眼消息,打算关掉手机,刚好冒出来一个小红点。

      小红点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忘记是什么时候加的了,名字是“AAA—道具中间商”。

      许应往上滑,过往的聊天记录都是一片空白。点开朋友圈,十天半个月的,会发些广告宣传,什么内容都有——早就被许应屏蔽掉,设置为仅聊天了。

      这次也不例外,那个账号发来一句祝福: 新年快乐,祝万事如意。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整。

      是定时群发么。

      许应垂眸,还是给那个账号回发祝福: 谢谢。也祝你新的一年,平安顺畅。

      十二点,各家各户的烟花争先恐后绽放,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声响。

      许应发完消息,看着那个账号发了会呆。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会,直到楼下传来老大爷招呼他去下棋的声音。

      他站起身,顺手把这个账号删了。

      许应关上手机。

      七月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回来站在他旁边陪他。

      大胖崽子嬉皮笑脸:“爹,新年快乐。”

      窗外是绚烂的烟火。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

      这是他们叛逃后度过的第七个年头,彼时山高水远,一切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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