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吸引》璎斓

87、幻境（2）

　　“是，宁队和谢楚进入了申少原的精神域，暂时失去联系。申少原同伙已经控制，交代其正欲前往中心城基站与主部队汇合。”杨培风拖着申少原的司机，他快速报出一个坐标，“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张春和听完叹了口气，目前她是杨培风唯一可以联系上的人，但城郊基站目前状态也算不上乐观，东南基站失联前最后的消息是求援，他们也快顶不住了。中心城基站状态稍好，不过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更别说过外其他基站的状态。

　　“我先调人去找你们，”张春和决定，“注意安全。”

　　“知道。”杨培风本欲结束通话，却突然想到什么，叫住张春和。

　　他问：“孟青竹怎么样了？”

　　张春和微微皱眉。

　　“不知道，他和宁佳在一起，据说已经找到了艾普莉的备用主机。”张春和问，“怎么了？”

　　杨培风垂下眼：“没事。”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作为杨培风和孟青竹认识的时间少的可怜，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已经超出了初识朋友的边界。

　　人类刚认识对方的时候，总是礼貌又克制，做不出太重的承诺，也承担不起太重的期待。

　　他们的关系也本应该如此。

　　“孟孟哥，想什么呢？”

　　艾普莉加载到63%，速度正常，加载流畅，这让宁佳暂时放下心来。

　　孟青竹回过神，摇了摇头。

　　他说：“我在想为什么是我？”

　　宁佳了然。

　　密钥这样贵重的东西，为什么杨培风会交给几面之缘的自己？

　　“不如亲自问问他。”宁佳眨眨眼，“等一切结束以后。”

　　是啊。

　　孟青竹想，等一切结束以后，等生活恢复平静。

　　他们也许该找个时间谈一谈。

　　孟青竹敛起神色，专注的盯着艾普莉的加载。

　　“说起这个，”孟青竹想到宁彬的那场葬礼，忍不住看向宁佳，“这件事你提前就知道？”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宁佳爽快的承认了。

　　“知道。”她一挑眉，“演技不错吧！”

　　孟青竹竖起大拇指：“实在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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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演技，”申少原的精神域内，谢楚和宁彬一同按住那不断扭曲挣扎的白色东西，“要不是提前跟我说了一声，我得吓疯。答应我，以后千万别用在我身上了，好吗？”

　　“不好，”宁彬交出一条咬住一坨申少原，他现在正为让谢楚走他不走这件事生气，“以后天天演，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谢楚一听，有点急：“我怎么可能走？你还想在我眼前再消失一次？宁彬，你讲点道理，我可能放你一个人进来吗？”

　　也许是处理申少原的过程实在是有点枯燥，在谢楚寻找合适的工具捆住申少原时，两个人还能用这点时间掐一架。

　　宁彬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和谢楚吵嘴，好像这样做，紧张的气氛，危险的情况就能被弱化一些。

　　但这件事他的确是理亏。

　　宁彬不想谢楚跟过来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他肩膀上的伤。

　　要是被谢楚知道了，估计又是一个月的营养餐。

　　他真的，不想吃了！

　　见宁彬沉默，谢楚刚要张嘴哄两句，余光中突然瞥见一抹红，他定睛一看，好家伙，星星点点的血迹争先恐后的从宁彬肩膀处外渗，那个位置，和双生子在幻境中给他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谢楚感觉气血直冲头顶，“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宁彬回以沉默。

　　谢楚感觉现在自己又出现那种被气的呼吸不畅的情况，他心说就这种情况，你居然还想自己扛？

　　也许是看出谢楚的生气，宁彬颇有些理亏的开口：“先找中心点。”

　　谢楚现在想直接把这破精神域拆了，但四面八方的浓雾阻挡了他们的行动，手下不断挣扎的一坨申少原在此刻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撑断绳索，猛地在两人眼前膨胀。

　　“留下来吧。”他说。

　　谢楚和宁彬当即一闪，在球形申少原砸下来前离开原地。

　　砰——

　　渐起的烟尘四处飞扬，申少原似乎发觉无法逃离，在宁彬谢楚躲闪之际猛的冲向裂缝的天空，重重的撞了上去。有了他的带领，其他意识也开始进行同样的行动。

　　“这是？”谢楚被他们的行为弄的一懵。

　　宁彬却反应过来。

　　“他们要出去。”宁彬说，“申少原也不知道精神域的中心点在哪，这里是方志松的精神域。”

　　宁彬猛的想到北3功能点爆炸那天，申少原主动请缨和唐紫灵进入供能点。

　　因为方志松的抵抗，申少原始终没有能力完全控制他的精神域。为了他们计划顺利进行，申少原将目光放在唐紫灵身上。

　　“裂痕变大了。”谢楚说，“但这样下去，精神域也会坍塌。”

　　宁彬没有犹豫，他展开精神网，抵挡住申少原和意识们冲向裂痕的下一次攻击。

　　“中心点一般会在精神体附近，”宁彬看向身边干涸的河床，“说不定就在这里，去找找，我拦住他们。”

　　谢楚应声而动，他快速滑下矮坡，跳到河床中的骸骨旁边。那些意识似乎感觉到他们要做什么，尖啸着冲向二人。宁彬放出一条，用精神力做出一个简单的防护。

　　挨得近了，他终于在此刻看清那些意识的真容。

　　类似于胶质的流体中紧紧的挤着一副五官，眼睛以一种不正常的比例存在其中，其中血丝遍布，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止不住的憎恶。

　　憎恶什么呢？

　　是觉得身为高等生物的自己，被他们视为低等生物存在的人类逼到放弃躯体，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神态存在吗？

　　是怨恨人类不该速速屈服，偏要反抗吗？

　　宁彬泛起一阵恶心，忍不住皱起眉后退两步。这样的行动似乎刺激到外面的灵魂，他们更猛烈的撞击防护，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密集的撞击声令人生出紧迫，宁彬看向不断撕裂的裂缝，回头望向谢楚。

　　“谢楚，我得出去。”他说，“裂缝越来越大了，我把他们引开。”

　　谢楚并不希望宁彬这样做，但却别无他法。

　　孔雀的骸骨周围没有任何线索，寻找中心点也需要时间，他们现在必须分头行动。

　　“你要小心。”谢楚说，“防护你带走，我没问题。”

　　宁彬没有听从谢楚的建议。

　　他望向满是恨意的意识们，慢慢走出防护。

　　“找我是吗？”宁彬对他们说。

　　那些意识突然开始聚集，刹那间便成为了两三层楼高的白色雾状体，呼啸着便向宁彬扑来。宁彬转身就跑，用着精神力的加持，他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消失在谢楚的视线之内。

　　他再看向裂缝处的意识，发觉数量少了很多，其中一个飘飘荡荡，像是愤怒颤抖的发出吼声。

　　那是申少原的意识。

　　废物！

　　他看着远去的白雾。

　　宁彬是故意的，他故意激起他们的愤怒，像要拖慢他们撕开裂缝逃离的速度，而这些没脑子的东西都是群天生的演员，他妈的不用剧本就能分好不差的走上宁彬的剧本！

　　废物！一群废物！

　　身边围绕着几只意识，他们有些惧怕申少原，也是距离他最近，被他强行叫住的那一批。现在胆怯的挤在一起，生怕申少原用他们撒气。

　　申少原脑子还没糊涂，他没办法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开裂缝，又要放着谢楚真的找到中心点，让这里坍塌。他瞥向那些意识，指了几个，命令他们去拖住谢楚。

　　“我？”被指到的意识说。

　　“是。”申少原眯起眼睛，“不愿意？”

　　E星等级森严，低等级对高等级公民绝对服从，申少原是这里等级最高的一个，放在以往，他们绝不敢有任何异议。

　　可现在不同了。

　　那个意识看向宁彬和谢楚，猛地意识到一点。

　　他们要失败了。

　　他拖不住谢楚。

　　对上谢楚，他是死路一条，留在这里扩大裂缝，或许还能挣出来一条生路。

　　“不，”他对申少原说，“不去！”

　　申少原看着逐渐后退的意识，愤怒的指向另一个意识。

　　“你去！”他说。

　　那个意识也后退两步，最后坚定的冲向裂缝。

　　“你！你们！”申少原看着脱离掌控的同伴，“我要上报主星！”

　　“你还有这个机会吗？”同伴问。

　　申少原没有机会了。

　　白雾散去，谢楚终于看清了方志松精神域的全貌。如果没有申少原的入侵，这里会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河流，湖泊，枝繁叶茂的森林，到处都会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篇干涸的湖泊并不在精神域的中点，中心点也不是就在精神域的正中心，但一定是精神体最常去，最舒适的地方。谢楚略一思考，翻身跑向森林的位置。

　　那里有一片小小的废墟，像是被搭建的巢穴。

　　他快步走进那里，推开杂物，徒手扒开表层的浮土，一个像是图腾的复杂图案显露出来。

　　是中心点。

　　“宁彬，找到了，快回来。”谢楚在精神域中对宁彬说。

　　宁彬的声音传来：“摧毁中心点，现在，快！”

　　谢楚还要说什么，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破碎声。

　　他回头看去，见到已经撕裂的裂缝，不顾得其他，猛地打碎中心点。

　　刹那间，巨大的吸力从中心点涌出，精神域扭曲，变形，所有的无敌都被这股强力吸附过来。

　　“宁彬！”狂风中，谢楚远远的看到宁彬的身影。

　　白雾被强力吹散，那些意识被强风吹散，飘荡尖叫着被禁锢在扭曲的空间内，他们的质量太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剩几个在裂缝口的意识扒住裂缝，摇摇晃晃的反抗着。

　　宁彬和谢楚同时看到申少原。

　　他踩着同伴的身体，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执着的向外一点点爬去。

　　“滚回来！”谢楚冲上前，一把将申少原拽了下去。

　　“谢楚！”申少原愤怒的声音在狂风中远去，谢楚松了口气，处理掉外逃的意识后，他和宁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宁彬呢？

　　谢楚回头，在一片混乱中，精准的找到了宁彬的身影。见到谢楚，宁彬将一条收回精神域，躲开意识的攻击。谢楚对他伸出手，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缩短。

　　谢楚翻身离开裂缝，迎着宁彬跑过去，几步路的距离，他从没有感到如此心焦。精神域内，突然狂风大作，坚实的地面猛地陷落。

　　身后的没有路了。

　　“跳！”谢楚对宁彬喊。

　　宁彬应声起跳，下一秒，谢楚紧紧的抱住他。

　　两人不做犹豫，立刻试图从裂缝离开精神域。

　　那一刻，宁彬也说不出事什么心情，窗外的光芒从未如此耀眼，就连冬日的天气他此刻都带了些温暖。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

　　“杨培风还在外面，我们……”谢楚话没说完，身体突然一歪，直直的想着精神域内坠落。他的胸口出现一个血点，血迹在他浅色的衣料上迅速蔓延。他身后，是申少原的意识。

　　在强风的作用下，申少原的意识几近消散。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死死的盯着两人，用尽力气，做出最后一击。

　　宁彬脸色一变，立刻伸手去拽他。

　　谢楚张了张嘴，周遭的空气变得安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