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他回城了》尖叫皮蛋

3、第 3 章

　　匪帮失火后的几天，顾琰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又开始“嘬嘬嘬”地逗大黄，又开始凑到厨房里面找谢婶婶帮忙给灶台添柴。
　　谢不忧猜想是报了仇的原因，总归顾琰一高兴，他也像解决了迫在眉睫的一件大事一样，轻松了许多。

　　“谢不忧，我今天偷偷跟大黄出去，我发现这傻狗居然跟外边的母狗生了窝小的。”顾琰兴冲冲地告诉谢不忧他的重大发现。
　　一进门看到谢不忧在和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说话。
　　顾琰收敛了笑意，道：“有客人在啊，你先忙。”

　　谢不忧对晁玉说：“请先行一步，谢某随后便到。”
　　“无妨，城主在现场有所发现，只等谢大侠看后再做决定。”晁玉特意补充道：“关于鬼煞的发现。”
　　晁玉经过顾琰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下，留下一个让顾琰百思不得其解的笑。

　　“顾琰？”
　　谢不忧叫他回神了。
　　“城主又在找你了？不是说匪寨烧成了一堆灰，什么身份都看不出来了吗？”
　　顾琰还记得着火第二天，他跟着顾琰回了现场，一切和他想得没太大出入。空气中充斥着焦味和飘飞的碳灰，房屋、人都烧成了碳，一幅幅蜷曲的尸体，男女都认不出来，更别提辨别身份。
　　朝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根据现场烧毁程度确认了三处起火点，排除了意外起火的可能。又根据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以及火灾发生后无人逃出，推测出凶手先杀后烧。至于凶手是谁，为何烧匪寨，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在当晚执勤的两个人的水壶里查出了迷药，这场火灾很可能是谋划已久、蓄意为之的。
　　已知鬼煞依靠匪帮，且着火前几天不曾作案，所以没办法得出起火时鬼煞究竟在不在匪寨，以及这场大火是鬼煞所为还是匪帮内部起了冲突，其他人所为。
　　朝廷的一干人等忙的焦头烂额，在灰烬堆里刨来刨去，出来时一个个都花不溜秋的。
　　顾琰在旁边看了半响就回来了，情况和他预计的没太大出入。

　　谢不忧摇摇头，似乎也很不解：“鬼煞一向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未曾听说他代表自己身份的物品，不知城主此番发现了什么。”
　　“谢不忧，此事结了你想做什么？”
　　“啊？”顾琰话题太过跳跃，以致谢不忧一时没弄懂顾琰想说什么。
　　“你回峄城不就是因为城长的信，等这事了结了你有何打算，回去接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吗？”
　　“确有此意，”谢不忧略一思索，“一来此番无法确认鬼煞是否已经死亡，二来，在江湖上还有很多像鬼煞这样的恶人，他们存在一天，众生就会多受一天苦难。”
　　“谢不忧，众生那么多，你救得过来吗？”
　　“竭一人之力，但求无愧于心。”

　　顾琰晃晃脑袋，他对谢不忧的回答并不是很感兴趣，只关心谢不忧接下来的行动。
　　“行吧，你闯荡江湖带上我呗。”
　　“不妥，江湖危险重重岂是儿戏，况且你家人还在等你呢。”
　　“早死了，他们在地下等我呢，倒也不急着见面。”
　　“......”
　　顾琰有时冒出些“狂语”，让谢不忧不知如何接话，他总是轻而易举地说出惊世骇俗之语，让人既想安慰，又觉多此一举。
　　“我武功不高，倒也会些防身之术，不会拖你后腿的。你也不用着急回复，此事可慢慢议来。”

　　谢不忧走了，去见城主了。
　　顾琰一回头，被直勾勾盯着看的谢叔吓了一跳。
　　谢叔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去了多少，带着追忆往昔的表情感慨道：“两年前我也曾对少爷说过这样的话。”
　　“？”顾琰惊魂未定。
　　“两年前少爷第一次离家闯荡江湖，我也曾问过少爷能否带上老身一起，”谢叔不理睬顾琰，继续回忆：“少爷直接拒绝了，少爷让老身守着谢府，说谢府在，少爷就有家，少爷漂在外面就有根。”
　　“老身一把骨头，既不能打也不抗揍，少爷带着老身确实会被拖累。不过，顾公子您说您有武功傍身？”
　　谢叔眼睛中迸发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炯炯光芒，这光连着谢叔心中滔天的期盼，让顾琰无法忽视。
　　“对，我……”
　　“那可太好了，有您同少爷作伴，想必少爷在外也不会太过凄惨。”
　　“不……”用凄惨来形容鼎鼎大名的谢大侠？谢叔想得江湖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
　　“顾公子，可愿移驾屋内与老身详谈？”

　　谢叔摆上酒，打好畅谈的架势。顾琰也不知为何愿意陪同这老人。几杯酒下肚，老人渐渐往自己算盘上靠拢。
　　“顾公子家在何处？”
　　“长江以南。”
　　“离峄城远着啊，不是老身刻意偷听，只是刚刚恰巧听到顾公子和大少爷谈及家中之事，老身一时有些感慨，顾公子也是苦命人呐。”
　　老人像是酒气上头，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了出来。
　　“当初多亏谢员外福泽，老身才有这一席立身之地。谢家都是好人啊，给老身住的、吃的，给老身谋了差事、成了亲，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当年的谢员外、谢夫人还是大少爷，是真的把老身当一个人看。老身见过多少给各位老爷府上当工的人，每天低头弯腰，全没做人的样子。不瞒顾公子，老身和贱内虽说是府上做工的，但大少爷这声“顾叔”也多少沾些称呼长辈的意思。老身今天就提个不情之请，顾公子可愿做我夫妻二人的义子？”
　　“......”顾琰眨眨眼。
　　“我夫妻二人没有孩子，若顾公子愿意，不如做老身的义子，老身愿把你当亲儿对待。”
　　顾琰想起自己收到的谢婶婶那个红包，不带任何目的的红包。
　　“义父！”
　　“好孩子！”
　　两人碰杯一饮而下。
　　“孩子，待你随少爷外出时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每到一地，都可到当地钱庄报谢府名号来取钱。谢府会定时去钱庄存钱来供给少爷，所以在外但凡用钱来解决的事情，都不必拮据。”
　　顾琰喝了不少酒，脸上微红，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义父放心，谢不忧和我一起闯江湖我保证他毫发无伤，怎么出谢府的就能怎么回来，保证只重不轻。不是我和您吹，我的武功那是上天入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
　　顾叔咂咂嘴，又摆了摆手：“作孽呵，孩子，还有大少爷，为何要杀那么些人？”
　　“因为…嗝…他们该死。”
　　“不…可……以杀止杀…何时能了。”

　　等谢不忧晚上回来，两人早已醉倒，趴着桌子呼呼大睡。
　　谢不忧晃了晃顾琰。
　　只见顾琰红红的眼皮奋力掀开一条缝，看到谢不忧后胳膊一甩：“哟，谢不忧，嗝，你，回来啦。”
　　“回来了，时辰不早了，你还能自己回房吗？”
　　“回房？走，跟小爷我回房。”
　　起身时手勾椅背，只迈出半步便脚下一软，华丽丽地在原地转了半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谢不忧见他就势抱上桌腿，大有和衣而眠的架势，无语凝噎。
　　“还是我带小爷您回去吧。”

　　第二日，顾琰醒来头疼欲裂，幸好还没忘记自己拜了义父这事，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的房间。
　　出门一打听，府里伙计说谢不忧又被城主叫走了。
　　顾琰心里犯起嘀咕，难不成自己真留下了什么漏洞。

　　“顾公子，城主府来人说大少爷找您，让您走一趟。”
　　“好，谢叔他醒了没？”
　　谢婶婶一听表情变得十分嫌弃：“且睡着呢，一大把年纪了，还喝那么多酒。”

　　顾琰随着来人离开了谢府，并将此事记下——年纪大的不可喝太多酒。
　　等和谢不忧办完事，记得给谢叔带些给年纪大的补身体的东西。

　　谢不忧随着城主的人在西山调查，基本可以确定这场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线索都没给他们留下。
　　他们走访了山附近的住户，都声称没有见过陌生人，也没见过受伤的或疑似土匪的人经过。
　　受伤是城主那边的人推出来的，尸体中发现受伤痕迹，不排除两相打斗的情况，自然也不排除凶手受伤的可能。城主扩大了搜寻范围，受伤的、疑似土匪的、单人的、多个人的，只要是陌生人就通通上报。就这样，仍是一无所获。
　　谢不忧开始怀疑鬼煞要么已经离开峄城，要么就是死在那场火里了。
　　他走访了几处曾经的案发现场，不知是时间久远，还是鬼煞格外谨慎，全然得不出有用的消息。
　　近距离见过鬼煞的早已被他索命，没见过的被大众认知影响，全然将他形容成一个凶神恶煞、啖生肉食人血的怪物。
　　所有线索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所有出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谢不忧突然想到还有一家没有拜访，铎城的顾乡绅。

　　城主突然通知收兵，说是成功活捉了鬼煞。
　　谢不忧自然要同士兵们一同回来，一睹这瘟神的真实面目。
　　他在城主府外被晁玉拦了下来，说是朝廷内审，外人不方便在场。

　　谢不忧心里感觉有蹊跷之处，但仍离开了。
　　既已抓到鬼煞，朝廷如何处置便不是他能干涉的事情了。虽然自己并未出什么力，他此番回峄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谢不忧还记得顾琰向他提的事情，现在不如直接回谢府，和顾琰详细商量一下。虽然江湖险恶，但顾琰既然说他有自保的功夫，倒也不是不能结伴同行。
　　谢不忧兴冲冲地，和顾兄结伴而行，据说西部瓜果正是成熟的时节，不如向西而去。

　　回到谢府，谢叔正一脸痛苦地醒酒，谢婶说顾琰被自己叫来的城主府的人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顾琰被带走了，还是以自己的名义？
　　城主府发生了什么？突然抓到了鬼煞。

　　谢不忧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向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里，顾琰一进门就被一行人四手八脚地套上头套，被压着不知去了何处。

　　城主府，还有牢房？
　　顾琰从类似牢房的地方伸出头去看，黑黝黝的，墙上点的火把照明有限，另外几处牢房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整个地牢除了他，就是几个全副武装看押他的士兵。
　　顾琰抻了抻一进地牢就被拷上的手链脚链，还挺结实。
　　这种架势，像是对待重刑犯。

　　只是顾琰想不通，城主这般把他扣押起来是为何，难不成真被他找到了什么破绽？
　　正想着城主，城主就带着晁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晁玉挥手退下看押的士兵，两人隔着栏杆和顾琰相持。
　　“顾，琰，”城主把他名字拉的很长，笑着说：“死人可真是个好东西。”
　　顾琰尽职尽责地扮演无辜角色，惊恐地扒着栏杆：“什么意思，什么死人？不是谢不忧叫我来的吗，谢不忧人呢，被你们藏哪了？”
　　城主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有匪帮知晓鬼煞的身份，如今匪寨起火没了活口，只剩下你，被谢不忧提前从匪寨救出来的你，还活着。顾琰，你见过影煞的真正面目吗？”
　　“匪帮里人那么多，我如何知道哪个是哪个，难不成鬼煞的脸上写着“我是鬼煞”？”
　　“那么顾琰，你，是鬼煞吗？”
　　“......”冷静顾琰，他们没有证据。
　　“不得了了，城主就能胡说八道了吗？你莫不是见我在这峄城孤身一人，无所倚靠，就把罪名随便按。”
　　“那么，你来说说你在匪寨都遭遇些什么，见过些什么人吧”城主并不理睬顾琰的撒泼。
　　“谢不忧，我要见谢不忧。”顾琰同样不理睬城主的问话，拍着栏杆大喊，手链脚链叽哩咣啷作响。

　　谢不忧再次回到城主府，避开守卫直接潜入地牢，和地牢里的三个人碰个正面。
　　谢不忧：“......”
　　顾琰：“......”
　　城主：“......”
　　晁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不忧躬身行礼：“城主大人，谢某唐突了。”
　　城主：“......”当他一个城主的面偷闯城主府地牢，还能大大方方行礼？
　　晁玉冲被惊动的守卫挥挥手，众人才收回出鞘的刀，重新退回暗处。

　　顾琰看到谢不忧就像抓到了靠山，大喊：“谢不忧别跟他们客气，他们污蔑我！”
　　晁玉：“谢大侠，辛苦您这些天为抓影煞日夜奔波，之前只听问您的江湖名号，如今一交往，果真名不虚传。我和城主感谢您为百姓谋的太平安定。”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不忧：“谢某并未帮上什么忙，这份荣誉受之有愧。”

　　顾琰喊：“我是冤枉的啊，无辜百姓为何要被关进地下牢房啊。”
　　晁玉：“谢大侠客气了，没有谢大侠奔跑相助，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地抓到鬼煞，解决江湖上的一个大患。”
　　谢不忧：“言重了，此番成绩还是多亏了城主和各位大人的计谋。既然已经抓到鬼煞，可否让谢某一睹真容，江湖上关于鬼煞的传闻虚过于实，谢某实在好奇。”
　　顾琰一脸生无可恋：“放我出去——”

　　晁玉眼睛看向顾琰。
　　谢不忧随他眼睛转动，看向栏杆后面义愤填膺的顾琰。
　　谢不忧一脸难以置信：“这是鬼煞？”
　　晁玉笃定：“这是鬼煞。”
　　谢不忧摇头，更加笃定：“这不是鬼煞。”
　　晁玉疑惑反问：“谢大侠如何肯定他就不是鬼煞呢？”
　　谢不忧沉思：“他是我从匪寨床上救下来的顾琰，怎么就成作恶多端的鬼煞了？”说着朝城主一抱拳，“城主大人明察！”

　　晁玉：“可有别的人能证明他不是鬼煞吗？”
　　谢不忧蹙眉：“顾兄家人已逝，铎城的亲戚也已丧命于鬼煞和匪帮手下，孑然一人。峄城还真没人能证明。”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又朝顾琰一拱手，“顾兄，冒犯了。”
　　顾琰：“......”
　　这不合时宜的礼貌。

　　晁玉：“那么谢大侠你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不是鬼煞。”
　　谢不忧：“可是，你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顾琰就是鬼煞。”
　　看着城主和晁玉一时沉默，谢不忧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谢不忧紧随其后：“还请城主三思，此番处决鬼煞的消息传出去，若江湖上再冒出个鬼煞……”
　　谢不忧没往下说，但顾琰听出他下一句是——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顾琰这下是串懂了，城主根本没找到关于鬼煞的线索，索性找了他这么一个替死鬼来成全城主除恶的美名。
　　他堂堂真鬼煞，却以假鬼煞的身份被憋屈地关在这里，简直岂有此理。上天入地，追古还今，都没有这番道理。
　　顾琰咬咬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谢不忧还站在他这边，若他真做了什么，且不说身份做实，对谢不忧也大大不利。

　　城主不能在谢不忧面前动手，谢不忧也不能在城主面前把顾琰带走。

　　顾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煞本人。如今被困在纸一样的地牢里，何其荒唐。
　　谢不忧离开时承诺他会找到证据证明顾琰身份。他还说：“一个人既然活着，必然会留下活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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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更加荒唐，知晓谢不忧一片好心，但，要真被他找到证据，岂不是更加石锤他的罪行？

　　顾琰心中烦躁，自从成了鬼煞，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束手束脚的时候了。

　　突然，地牢里传出几人的脚步声和铁家伙们碰撞发出的叮当声。
　　晁玉再次回到这里，把随从带来的东西哗啦啦地展示给顾琰看，阴恻恻地笑着说：“恶人不开口，定是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两个士兵打开牢门，扒去顾琰的外袍，把人驾到十字架上，捆好。
　　晁玉饶有兴致地看着摆好的刑具，又抬眼看看顾琰：“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当然，你随时可以承认你的恶行。”

　　地牢透不过外界的自然光，顾琰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猜测是晚上罢了。
　　绳索套在脖颈上慢慢收紧，手上青筋暴起，徒劳地挣扎着，整张脸因为缺氧而爆红，舌头为了呼吸伸得老长，涎水无法控制顺着下巴滴下去，眼球恨不得要突出眼眶，顾琰感觉脖子的骨头在强力挤压下即将错位。
　　脖子上的绳索却突然被放开，空气突然涌入，顾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嗓子里发出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声音，绳子勒的地方仍然留着刻入骨子里的痛感。
　　一桶冷水泼下，顾琰痛得剧烈抽搐起来。水顺着躯体流下，留在鞭痕两侧的盐渍腌入伤痕，被烧红烙铁烫过地方翻出粉嫩的新肉。疼痛让顾琰全身瞬间爬上一层薄汗，本要晕厥过去的大脑也立时清醒过来。他喘息着，仍然选择了忍耐。
　　晁玉走近：“只要你认了罪，马上就不用忍受这些痛苦了，如何？”
　　顾琰一声不吭。
　　“还是说，你拿准了谢不忧站在你这边会替你伸张正义，还在等谢不忧来赎你？啧啧，谢不忧和城主大人孰轻孰重能分得清吧，城主大人要做的事，他谢不忧拦得下？”
　　“派去谢府的人可到了？趁着天还没亮，可要好好款待我们谢大侠。”
　　晁玉的话狂妄而邪恶，款待两个字被他咬的尤其重，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谢不忧，有危险！

　　谢不忧，不可出事。
　　顾琰从剧痛中清醒出来，攥紧捆束的铁链，绷紧肌肉，内功骤然发力，铁链和木架砰的一声分离，趁着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奋力挥起铁链砸向临近的几个士兵，他们被铁链砸到又被惯性抡到墙上，纷纷昏了过去。
　　地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晁玉首当其冲地逃走了，顾琰眯眼看到他离开地牢的地方，拉回目光，一路上拿着兵器守在原地的一律被他当做碍事的路障。士兵们壮着胆子大吼着冲上来，却又被顾琰气势哧退，顾琰绕紧手臂上的铁链，顺势抡起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刑具们散天花一样扔去，士兵们来不及反应或无法应对的纷纷倒在地上。
　　顾琰爬出地下牢房，东边天空要比西边白上许多。
　　天要亮了。
　　眼看着城主府的士兵慢慢向他靠拢，他顺手抄起地牢里捡的唐刀。
　　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要去谢府，追上晁玉派出去的人，要去找谢不忧。

　　大街上还没有人，顾琰翻墙过瓦，临近谢府才看到一个佩刀士兵在街道撒腿奔跑，而他前方不远处就是谢府大门。
　　顾琰想都没想，双手握刀从天而降，狠狠砍向那人的后背。
　　奔跑的士兵尚未发觉背后来人，就卧倒在谢府大门前。鲜血从他抽搐的身躯中不断流出，睁大的双眼尚未看到凶手就失去了焦点。

　　“谢大侠，速速杀了顾琰！他杀了地牢的看守逃了出来，他已经暴露身份，就是影煞！谢大侠切莫手软，城主已经在城外部署兵力，影煞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晁玉不知何时出现在街道另一端的巷口，叫嚣道。
　　谢府的大门开了半扇，谢不忧已然将顾琰砍杀士兵的一幕看入眼中，
　　顾琰并未理睬谢不忧，反而拔起大刀唰地出现在晁玉眼前，他双手握刀，精准地把刀头刺进晁玉口中，刀锋豁开嘴角，鲜血顺着两边流出。晁玉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琰，却见顾琰又用上几分力，生生用刀头把他的口腔穿透。
　　“你这张嘴，可真是恶臭至极。”顾琰在他耳边说道。
　　沙哑的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传入谢不忧的耳朵，晁玉大睁着双眼，口含唐刀倒下。
　　这时一个陌生老人躲在谢不忧身后，惊恐地喊道：“是他，是鬼煞！杀害顾老爷一家的就是他，身形一样，使刀的样子也一样！！”

　　顾琰猛地回头看了过去，老人立时噤声，畏缩躲到谢不忧身后。

　　谢不忧穿着一身白衣，长身直立。晨间的雾气似乎都偏爱于他，聚集环绕在他身旁。
　　他周身像是散发出圣洁的白光，如此神圣雅洁，如此高不可攀，更衬得顾琰那般腌臜。

　　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被谢不忧这种画面！！！！！

　　顾琰如置冰窖，整个人被定住一般僵硬。第一次觉得他人的血溅到身上是如此的肮脏，让人如此不堪，让他在谢不忧面前辛辛苦苦营造的伪装瞬间溃败。

　　不该这样的！！！
　　顾琰不知还能向谁质问，还能向谁乞讨。
　　不该这样的！！！谁都好，谁都可以，谁都可以看他的杀人现场。
　　但为什么，为什么单单是谢不忧呢？

　　顾琰疯狂压制住颤抖不止的身躯，深深地看了谢不忧一眼，飞身离开。
　　谢不忧让老人回府避好，踏着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