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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四章 ...

  •   翠善慈的话骇人听闻。
      “我那位故交非同一般,是位逆修,且并非一般逆,任何人不得靠近,不然有性命之忧,非我亲自走一趟不可。”
      我就不晓得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是如此形容,莫非那人身上长满尖刺,一靠近便要给他扎得全身窟窿?
      翠善慈道:“若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他不是长尖刺,而是体质异于常人。”
      “世上还有如此稀奇的体质?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离谱体质,竟能隔空杀人?”
      她缓缓道来:“你可听过灾罹毒体?”
      我默然。
      我才踏入修行之路几天,哪里听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大约也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于是自问自答的说:“反正很危险就对了身怀这种体质之人,全身都是剧毒,不要说沾上即会要人命,便是嗅上一丝,也会立即暴毙而亡,四丈之内绝无生机,任何神通法器皆不能挡,便是修为高深如我,如你家掌门,也无法幸免。”
      我纳罕:“世上竟有如此恐怖之人,倘若是这样,那这个人岂非天下无敌?”
      翠善慈认真思量一番:“好像确实如此。”
      我又问:“那个九重界自称有至尊境的实力,不知她能否抵抗这什么灾罹毒体?”
      “不能。”
      我心头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恐惧:“太可怕了,兰师姐怎么会同这种人扯上关系。”
      “不要这样说人家。”翠善慈叹了口气:“其实他以前只是普普通通的良家少年,与你兰师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后来被歹人坑得太惨,才变成如今这副形容,可怜可叹。”
      我松了口气,在心头为她那位神秘故交悲悯了一会儿,但尚未悲悯多久又想起一事:“若是如此,兰师姐如果与他同在一处,处境岂非凶险至极?”
      而且,她那故交身世如此坎坷离奇,久经挫折之后,搞不好脾气已然变了。很有可能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郎摇身一变,化为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堕修亦未可知。
      毕竟世上很多事,都足矣改变一个人。
      譬如我。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她面露忧色:“万一兰香儿冲破桎梏,再次看上她这个竹马,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有点无法理解她这句话:“什么叫再次看上?既然是从小长大的发小,不应该一直都看上着吗?”
      翠善慈再次清烟一叹,仿佛说的不是兰香儿,是她自个儿似的,神色凄凉:“起初是这样的,后来张飞扬灾罹毒体大成,他二人已无可能,我便用洗忆丹让兰香儿将他忘了。可记忆虽忘,感觉仍在,两个人再次碰面,难保不会怦然心动。”
      她口中的张飞扬便是那位故交、兰香儿的青梅竹马了。
      原来他俩的渊源竟然如此深厚,我啧啧称奇,称完之后又和她一样犯起难来:“你去不得,我也去不得,掌门琐事缠身日理万机也去不得,朝天峰还有谁能当此大任……要不然,我们请大长老帮忙?”
      翠善慈道:“不妥,张飞扬曾被我宗始祖封印多年,他对朝天峰无甚好感,翠运鸿也不太待见灾罹毒体,让他去的话,搞不好会越帮越忙……唉,想不到我朝天峰竟人才凋零至此,关键时刻竟没一人能派的上用场。”
      最后,她总结了一句:“说不得,还需是我亲自出马。”
      我望向她平平坦坦的肚子:“你确定?要不要与掌门商量一下。”
      “我怀孕的事先别与他说,否则他必定不许我出门。”翠善慈一本正经的叮嘱我:“才怀两天,没什么影响,何况我又不是出去斗殴打架,找个人而已,无妨。”
      我一贯知晓她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别说十头牛了,是个傅明镜也拉不回来,我就更不用说了,连拉都没得拉,只好附和着点头,点完又问:“不知那个张公子现今身在何方?”
      翠善慈望我,意味深长:“据可靠消息,他是在瀛渊现身的。”
      我愣住。
      “若是这样,那我陪你一同前往吧。”
      “你不是对瀛渊和柏樾婧女二人颇有微词吗,这种地方有什么值得往返的,难不成你还要去回顾一番昔日的美好生活?”她纳罕:“若我是你,和这瀛渊国必定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我也不想去,但我而今尚且与柏樾挂着一层夫妻之名。我必须与他和离,将这层关系给抹除了。”提到柏樾,我便想起往日在新月宫中的日子,那些记忆如浮光掠影般从我脑子里一闪而逝,令人窒息。
      “我老早就想动身去的,只是苦无空暇。今儿个赶巧,便与你一同跑一趟。”
      翠善慈默然片刻,忽然意味深长的笑着揶揄我“我觉得,大可不必和离。你看,柏樾身为一国之君,而你身为他唯一的正妻,那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我嗤笑一声:“可能旁人是梦寐以求,但我可半点也不稀罕。”
      “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
      “早就考虑过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这就启程。”
      “啊,这么突然?是不是有点太匆忙了?”我还没做好与柏樾重逢的准备。
      “早去早回,以免节外生枝。若是去的晚了,张飞扬又离开瀛渊怎么办?”
      她说走就走,毫不拖沓,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我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我心事重重,如今瀛渊早已归入大孟朝地界,新月宫住的也应不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不知柏樾是否还住在那里。
      不日已达瀛渊边疆。翠善慈御剑载着我,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当当,直奔新月宫。
      稀奇的是,一路所见之人,他们穿的衣物服饰仍是往日的瀛渊特色,似乎并无大孟朝的人。
      到了新月宫门之前,我更惊奇了,那帮守门的竟然还是从前我住在宫中时那一批。
      他们见着我,也个个瞠目结舌。瞠完结完还不忘窃窃私语,无非是说我怎么还活着,我是赵明媚还是婧女之类。
      翠善慈收了剑,掏出一枚身份铜令给守门人看了,再呈上一道拜贴,劳他代为通传,要见此间主人。
      守卫听到翠善慈的大名,神色一肃,最后再次瞥我一眼,慌张进去,不到半柱香便已复返,身旁还多了一人。
      一见到出来的那人,我哦了一声,原来是国师。
      他飞奔而来,向翠善慈揖了一礼,直瞪着我:“你,你是赵姑娘?”
      我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国师可还安好?”
      他揉了揉眼睛,到抽一口凉气:“你不是已经……”约摸觉着此事太过荒诞,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翠善慈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便道:“国师还有什么话要对小徒说的吗?如果没有,还请引个路,带我们见一见柏樾圣君。”
      国师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失态了,翠长老不要见怪。只是要让翠长老失望了,圣君而今实在不便见客。”
      “外客不见,自己的夫人回家难道也要拦着。”翠善慈指了指我:“明媚是你们圣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总不能对她也避而不见。”
      国师淌汗道:“额,这个,还得容我去向圣君禀报一声,不过他此刻实在太忙了,约摸一时半会谁也不愿见的。”
      “什么事能让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不能见?”翠善慈敏锐的差距到事态有异:“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还是大孟朝又有大军来犯?”
      国师沉吟了一会儿,叹道:“长老还是莫问了,且先安顿下来,我去劝一劝圣君,让他尽快过来。”
      “这样也好。”翠善慈并未多问,便让他领着我二人进了新月宫。
      约摸翠善慈从前来过,一路上目不斜视,轻车熟路。国师将我俩带到一间偏殿之中歇息,叫人奉上茶水鲜果。礼仪周全,待客极尽热络,对翠善慈十分敬重,想来没有立刻带我们去见柏樾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思量须臾,决意还是问问国师:“如今,瀛渊还是瀛渊吗?”
      国师自然懂我的言外之意,目光深沉的道:“原本已经不是了。那日你……额,昏迷之后,大孟朝的人便占领了王宫,只因天色已晚,他们并未离开,在宫中睡了一宿,次日才班师回朝,临走前还将宫中财物一扫而空,拿乾坤袋装着一并卷走了。但第三日却生了突变,婧女大人突然醒转,她追上大孟之军。大展神威,一举逼得李尚清签下盟约,百年内不得踏入瀛渊半步,竟使得这一役反败为胜。”
      他字字铿锵,说得眉飞色舞,脸上尽是得意,我却听得目瞪口呆。
      “婧女苏醒了?”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柏樾曾言道,只有我活至二十许岁,她的元神方可恢复,然后再杀我取了元神放回自身,她才有可能醒转,可你竟然告诉我,她醒了?”
      翠善慈蓦然插了一句:“那日你濒死之际,她的元神便回到了她自己身上,只因并非完全康复,我推测她应当没醒多久便又睡下去了。”
      国师神色钦佩:“翠长老所言甚是,事实正是如此。婧女大人解了瀛渊之围后,只醒了三个时辰,便又闭上了眼睛,这次是真的身亡道消,半分生机也没留下,圣君用琉璃冰棺将其葬入了帝陵。”
      “原来是这样。”知道了此事,我不禁有些惆怅:“想不到最终竟是婧女令瀛渊彻底转危为安,看来我那一剑是白挨了。”
      国师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若非你为我们争取了两日时间,只怕李尚清当日便会命人将新月宫夷为平地,不等婧女苏醒便已杀尽瀛渊子民。再者,婧女之所以能醒来,也全系于那一剑之因。瀛渊得以逃过此劫,赵姑娘功不可没,老夫感激不尽。”
      得知我那一剑没有白捅,痛也没白挨,我便放心了。
      国师告辞离开,我与翠善慈坐下来吃东西。她除了炼丹制药,最大的兴趣便是吃,像头牛似的,一顿能干十大碗饭。
      她只管大快朵颐,我却扒拉两口便又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踱步,直踱了一炷香,人还是没来。
      翠善慈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含糊不清的唾弃:“你这个正妻死而复生他都不来看你,看来你这夫君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与这种人待在一起,日子必然是过不下去的,亏得你以前还那般喜欢。”
      我低首垂目,也想不通柏樾何以不肯出面。莫非他觉得尴尬,或是于心有愧,抱着相见争如不见的念头?
      其实扪心自问,我也不想见他,但和离是必须的。若要和离,必先见面。
      他既不来见我,便只能我去见他了。
      毕竟此事了过之后,我还得陪翠善慈去找人,不能耽搁太久。
      出了偏殿,我便在新月宫中四处转悠。
      虽然曾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隔了这许多天,此地一切都是原模原样,没有太多变化。那盆发财树还是放在圆柱旁没有动过。那片兰花草依然还是兰花草,花开正茂,香气醉人。
      柏樾却已不是当初的柏樾。
      我在他从前歇息的寝殿里找到了人。
      见着他时,我以为国师老眼昏花,我自己也老眼昏花了。
      说有要紧事要忙,原来所谓的要紧事竟是……酗酒?
      谁来告诉我,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斜靠在地的人是柏樾?
      昔日气宇轩昂的男子已影踪不见,此刻的他,除了满身酒气,身上更有一股令人反胃的难闻味道,满面虬髯,形容狼狈至极。
      我不敢相信,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醉汉居然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瀛渊国主。
      旁边,国师正在指挥奴婢为他擦洗身子。柏樾却非常不配合,醉眼朦胧的将众人推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醉话,一会儿嚷嚷着不要走不要走,一会儿又呢喃什么干杯,这个那个,呜呼哀哉。
      见我到了,国师羞愧难当的捂着脸:“赵姑娘,你怎么来了。圣君眼下这副德行实在是……我觉得你还是别糟蹋自己的眼睛为妙。”
      我蹙眉问道:“他为何会这样?”
      国师一脸伤春悲秋的神色:“自从婧女大人去后,圣君便每日借酒浇愁,酩酊大醉,醒后又继续喝,每日至少要醉个十多回,不论底下人如何劝谏,他一概置若罔闻,也不许奴婢们伺候。”
      众人七手八脚褪下了柏樾的外袍,要将他放进汤池里洗浴,我回避而出。他们在屋子里折腾了直有大半个时辰,才将柏樾收拾干净,可他喝的酒是瀛渊特产的此中极品,沾上一滴便能睡个三天三夜,他几大壶下去,没个十天半月是醒不了的,国师束手无策。
      瀛渊这酒是用一种特殊草药酿成,既是草药,便难不倒翠善慈,我回去向她虚心请教,她却没有第一时间与我排忧,而是一边嗤笑一边嫌弃:“就因为死了个女人,他便将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这也算是个男人?还配做一国之君?难怪自他接手这个位子之后,与大孟之战便节节失利,差点连泱泱大国也给葬送了。”
      我也不敢多口,直等她唾弃够了,才说出解酒之法。我按照她的法门熬了汤药,不讲道理的直接掰开柏樾的嘴巴直接灌下去。翠善慈果然是妙手回春,饮下不足半碗,柏樾便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不知是何缘故,身旁明明围了一圈人,但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直接看向我。那些为他做牛做马伺候他许久的丫鬟奴婢们竟全然被无视,我不胜唏嘘。
      他一双眼水汽氤氲的将我望着,仿佛在看世间最宝贵之物。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令人厌恶:“婧儿,是你吗?”
      我退后一步,语调冰冷:“不是。”
      从前他便将我当做婧女,成天婧儿婧儿的瞎叫唤,如今我都死过一回了,他却还是老样子。
      “你看清楚,我是赵明媚。”
      “不!”他忽然大声咆哮,举动不能自已:“你就是婧儿,我记得你的模样!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国师连忙挡在我身前:“圣君,你忘记了吗,婧女大人就在你眼前当场去世,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振作起来,瀛渊国需要你。”
      柏樾根本没有听进去只言片语,将他一推,一门心思的想要过来牵我的手:“婧儿,你是在怪我没有把你救回来对不对。可,可是我已经尽力了……”他说着,居然泪眼朦胧,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
      他这倒是给我整不会了,瞧他那一脸委屈悲戚的神色,仿佛是我欺了他似的,令人不由自主打心底生出负罪感。
      我赶紧甩头将这恐怖想法甩入九霄云外。
      匪夷所思,这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手段?这是美人落泪装可怜吗。
      但他的神色却充满真挚与陈恳。
      他是真的在为婧女伤怀。
      可如今的我,已没有了半点触动,对他也再没半分奢望。
      自从翠善慈将我救到朝天峰时起,我便起势,要将他从心尖连根拔除,不留一丝一毫的影子。
      所幸我与他之间只隔着一段恩,以及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真说到刻骨铭心,那倒真不至于,拔除他的身影并不十分困难。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先别伤心,先与我将和离书写了,我离开之后你再伤心个够。”真真料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会说出这种刻薄又凉薄的话。而柏樾也成功被我说得愣了神。
      “和,和离书?”
      不仅是他,连旁边的丫鬟仆从和国师呆住了。
      昔日我住在这里,他们看待我的眼神只有轻蔑和无尽冷漠,许是因为大孟来犯时我用死救了他们一回,这次对我都客客气气,再无往日的蔑视。
      但就算他们诚心接纳,我也无所谓了,这一次,也许就是我此生踏入瀛渊的最后一次。
      柏樾直勾勾的盯着我,不敢置信:“你居然要同我和离?”
      我掏出笔墨纸砚放在案前:“是,我今日特意为此而来,和离之后,你我各奔东西,分道扬镳,从前的那些恩怨都一笔勾销。”
      “你,你是明媚?”他面色惊异:“你,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不,你认识的赵明媚已经死了。”我不慌不忙的道:“现在的我,与从前那个赵明媚是两个人,我也不想再继续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提笔把和离书写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不行!”他拒绝得很干脆:“我已经失去了婧儿,不能再失去你!”
      “哟。”我眉梢一挑:“刚刚还在哭天抢地要死要活,这么快就清醒了,肯接受婧女已经不在的事实了吗。”
      他神色复杂的要来牵我的手:“明媚,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我已经后悔了,我追悔莫及,我不祈求那你能谅解我,但求你不要和离好不好?”
      一旁的国师等人面面相觑,知道这个热闹不适合太多人围观,于是一声不吭的退走了,被我叫住:“国师,他不肯写,便请你代劳提个笔,我与他签字画押。”
      国师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在那边这这。柏樾见状,立刻端起圣君架子:“你们退下,我与明媚好好谈谈。”
      他转头凝视着我:“为何非要和离不可?你不要这样,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
      “你从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你可还记得?”我不紧不慢问:“当初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后来才会让自己受伤。你觉得,我会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两回船,还是觉得,我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又或者,你以为现今我仍与当日天真懵懂的赵明媚一样?”
      他目光沉痛,喉头哽咽:“你还是在意我把你当成了婧儿么,可是,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何分彼此。正是因为她,你才会诞生在这世间……”
      “或许你说的对。”我懒得与他争辩了,左右他固执己见太甚,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还是要与你和离,希望你成全。”
      “我不成全!”他肃然道:“除非你将我杀了,否则,我要一辈子将你拴在我身边。”
      “你真是……”我气急,态度也开始恶劣起来:“我师父就在外面,她可是朝天峰二长老,想必听过她的名头,你最好乖乖给我把和离书签了,不然我叫她把你打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你何时竟变得如此心狠?”他神色复杂,里面终于不再是眷恋缱绻,有了惊奇,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早就跟你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也已不同往日,我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赵明媚。”我扯过一摞熟宣,将羊毫蘸上墨,奋笔疾书:“你不写就罢了,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一把夺过手中的笔,仿佛气得不轻:“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和离不可,你若是不讲明白,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离开!”
      “不和离,我如何另寻新欢?”我随口瞎掰了一个非常充分且正当的理由:“咱俩不合适,我对你看不上眼,这还不够?”
      这当然够。他被我这一通咆哮吼得目瞪口呆,趁他呆愣之际,我已三言两语写好两张和离之书,抓住他的食指飞快按入印泥然后盖上手印,随即将其中一张丢到他面前。
      “收好了,从此刻开始,你我天各一方。”
      我不再理他,收了和离书便走出大殿,却见国师并几个丫鬟守在门边,有个人跪在地上禀报:“启禀国师,东南方向出现神秘人,身怀剧毒,神通诡异,似是大孟朝之人。”
      我恰恰听到这句,脚步一顿,霎时想到翠善慈要找的那位。
      国师闻言,脸色蕴怒:“明明说好百年井水不犯河水,大孟朝的贼子竟然言而无信,随我去看看是谁胆敢擅自违约。”
      “国师且慢。”我连忙上前搭话:“此番我与师父远道而来,是为寻一位故人,听这位兄台所言,倒是与我师父那位故人有些相似,不知国师可否行个方便,容我师徒二人随行?”
      国师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来人,去请翠长老。”
      一位兄台快步将翠善慈请了来。她一来便急不可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有了张飞扬的消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国师大人,今儿个你帮了我大忙,算我翠善慈欠你一笔,他日若有需要效劳之处尽管开口。事不宜迟,还得相烦带个路。”
      我忍不住拉了拉她衣袖,好心提醒:“只是行迹有些像,还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别高兴得太早了。”
      国师也用类似我方才说的话谦了一番,一行人便径直向东南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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