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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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玠终于长到了五岁，不过他看上却是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矮些，更瘦些，这小不点的样子让卫玠的母亲，就是那晋阳名门王氏家族的女儿，今是卫玠父亲卫恒的正妻，卫夫人很是不解，也很担忧，于是就跟夫君说：“我们家虎虎，怕是从降生那日起就带着羸病，日后要好生养着才是。”羸病就是体弱多病的意思。虎虎，则是卫玠的小名。
于是在哥哥和邻居家的小孩尽情玩乐时，卫玠只能被关在家里，细密看护起来。家里没有其他地方好玩，卫玠就只好跑到爷爷的书房，天天泡在书籍沉香中。
卫玠除了小名外，还有字，唤叔宝，卫玠的哥哥名字叫卫璪，又唤仲宝。
一日，卫玠蹲在草席上研究着一幅用繁复瑰丽的玫瑰线绘画的四季风向图，从西向东，还隐隐带着胡笳悠扬的乐声......说是“研究”，是卫玠高抬了自己，不过是看着密密麻麻，曲曲点点，又五色斑斓的线图着了迷而已——那是在是太迷人了，像是雨后玄色云朵里投下的光芒，纤细却辉煌。
卫玠的手指抚摸着图纸，循着玫瑰线的线条一点点的滑过，一点点的寻索，似乎这样的“寻找”能够找到自己生命的起点——年幼的卫玠已经具有了某种玄学家的思考方式，这对于将来是很重要的。
“快看！快看！是那是卫家的病老虎！”
“真的耶，卫家的病老虎......他向这边看过来了！喂——病老虎！”
三四个童子伸着脑袋，趴在木窗上朝着卫玠“热情”的“打招呼”。卫玠也认得他们，不过是邻居家的孩子而已。
“病老虎。你在看什么呢？怪丑的。”
卫玠不想理他们，因为母亲告诫过他，要少说话，因为说话很浪费体力和脑力。
“喂，你怎么不说话呢？......原来病老虎不只是病老虎，还是只哑老虎！”说着童子们哄哄而笑，小巴掌排在木窗上乒乒乓乓的作响。
“你们干什么呢？！”
身后响起一声喝问。童子们扭头一看，竟是仲宝。仲宝年纪小小，就已经壮实如同一头小牛，此时双手叉腰，满脸涨红的血气，显然是生气了。
仲宝雄赳赳地一吼：“谁让你们来我家后院的？！不知道除了我们家的人，外人一概不许进来吗？”于是一声“滚——”童子们灰头土脸的跑走了。
卫玠想，其实仲宝比他更合衬那个“虎”字，神气奕奕，自有威严，放在任何一个孩子圈中都是领导者。
仲宝转身瞅了一眼卫玠，憋气地道：“我这是为了我们卫家的声誉，谁让你那么不争气，整天病蔫蔫的......”一边数落着卫玠的不是，一边离开了小院。
卫玠不生气，他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只是个头矮小了一点，卫玠有些困扰：为什么母亲要给他取名叫“虎”呢？卫玠没见过虎，但是书中尽是记录着一种威武又优雅的绝美兽族，兽族之王。
长叹一声，卫玠登时就跑到母亲面前，扬起眉说：“以后你们都不要叫我‘虎’了，我会给‘虎’丢脸的。”
娴雅淑丽的妇人怔了怔，随即掩面而笑，卫玠不解，追着问为什么笑，为什么要笑？卫夫人伸手揽过小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慰，柔笑宛如春风拂过，“好好好，以后不叫你‘虎’了，叫你叔宝，好不好？”卫玠点点头，缩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中有烟清水冷，有新月霜雪，耳边呼啸着凉咧彻骨的风儿，和......
一曲幽幽清清的乐曲，乐曲轻灵而空冥，是用笛子吹奏出的......
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中是晃晃悠悠得青色丝绸，稍稍动一下身子，竟是感觉全身酸痛得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你终于醒了呀，我们还道这一路你是不是都要这样睡着了？”卫夫人从旁边探过身，轻柔得拉起卫玠，为他披上雪绸制得单衣。
“‘一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哪？”
“在去都城洛阳的路上呀？”
“洛阳？”
“就是那座用血与梦凝成的都城呀......我们要去探望你的舅舅。”
卫玠的舅舅是大名鼎鼎的骠骑将军，王济，而舅母就是公主常山。
青色的车辙帏帘被人抬起，郁金澄净的阳光透入昏昏明明的小空间，摇摇晃晃的牛车外悠然跃入一个身影，一个清俊欣长的男子蹲坐在牛车的入口处，温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背上，手臂上，好像融化了一样，暖融融的。
男子咧嘴一笑，问候道：“你终于醒了啊？虎虎。”
卫玠瘪瘪嘴，埋首在卫夫人怀里，不理男子。
男子不明所以地怔怔，问卫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卫夫人轻轻苦笑：“以后你们莫唤他‘虎’了，他会不高兴的。”
卫玠突然抬起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不想被叫做‘虎’而已。”
卫夫人宠溺得捏捏卫玠的鼻子，道：“知道了——还不快叫人，怪没礼数的。”卫玠听了乖顺得点头，转身向那男子一拜：“叔宝，见过乐叔叔。”
乐广，字彦辅，就是那位西晋著名的释梦家，就是“杯弓蛇影”创始人。
乐广自小孤苦贫寒，父亲早逝，寄住在别人家中，却是精注于学问，性情也是温和谦逊，虽然生活寒碜节俭，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学识与远见的增长，乐广遇到自己不能解释的事情就沉默不语，可一旦他说话就是王衍也要自惭形愧地说：“我与别人说话已经很简明而要了，可是一听乐广的言论，都觉得自己繁琐无聊。”王衍既是当世的名臣。而卫玠的爷爷卫瓘第一次见到乐广，就称赞这人是清水明镜，像是雾霭消散后的青碧天空，当即便引见给了自己的几个儿子，于是乐广就成了卫家的贵客与挚朋，而这一路是他代事务繁忙的卫家主人卫恒护送母子两上洛阳的。
卫玠被乐广拎出牛车，一同坐在马骑上——晒太阳。乐广将卫玠抱在身前，面带微笑，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致远青山，连绵不断，渭水泠泠，幽响如歌。
卫玠抬起一张青涩的小脸，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视着乐广，问他：“乐叔叔，我在路上坐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雪山，冰川，和一个孤独的吹笛人。”
乐广笑笑道：“你见过雪山和冰川吗？”
“没有。”
“那你怎么肯定你见到的就是雪山和冰川呢？”
一句话就无情得把卫玠的梦给否定了。卫玠低耸着肩膀，郁郁满脸，乐广看着轻叹一声，幽幽道：“神形所不接而梦，岂是想邪。”
乐广将梦分作两类，一是由“想”所起，再是由“因”所起......也不清楚卫玠的梦是“想”还是“因”呢？于是乐广泛泛谈起：“好仁者，多梦松柏桃李，好义者，多梦刀兵金铁，好礼者，多梦簋篮笾豆，好智者，多梦江湖川泽，好信者，多梦山岳原野......”
最后总结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完，乐广低头一看，卫玠已经靠在自己身前睡得微微酣起，羽殇似得眼睫轻轻颤动着，乐广无奈的笑笑，揽紧了卫玠，怕是他睡着不安稳，掉下马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