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探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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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宅走火的消息，张舟翌日才知晓，等他到时，宋久正候在前舍院子里，神色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愧疚。
“张汝芝怎么样？”
“大夫已经瞧过了，呛了几口烟，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怎么起火的？”
“据她的贴身侍女小环所述，是张汝芝自己放的火。”
“自己放的火？”张舟疑心道，“在我看来，张汝芝不是一个会轻视自己性命的妇人。”
她虽是女流之辈，遭受市井非议，却从未有过自我放逐的念头。张舟觉得这把火里头，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不一会儿，便到了张汝芝的院子。
刚进院儿，一股子焦味扑鼻，张舟看了眼被烧得焦黑的连廊和在风中张扬着半副躯体的幔子，冷声问一旁的大夫：“人何时醒？”
“张少卿……”
大夫话刚到嘴边，便被这道拖着长长尾音的叫喊声给打断。
众人朝着连廊处看去，只见一道身影跑得飞快，张舟也迎了上去。
何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气儿都没来得及顺，便拉着张舟站到隐蔽处，“查，查，查……”
张舟拍拍他的背，“慢点儿，不着急。”
何城深深吸纳了几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儿，才接着道来：“查到了……”
宋久朝张舟处张望了一番，见二人正交谈着，便又进屋去看张汝芝。
碰巧，张汝芝醒了。
他忙去唤张舟，却见张舟带着何城来了，于是默默退避出去。
经过这一夜折腾，张汝芝更是憔悴了，睁眼望着头顶的帐幔，呆滞地问道：“我怎么还没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舟道。
闻言，张汝芝轻笑，“张少卿还真是会安慰人。”
“昨夜那把火，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自己放的。”
何城搬来一张凳子，张舟坐下直言：“火是自己放的，但促使你放火的另有其人。我说得对吧？江二娘子。”
张汝芝双睫颤抖，缓缓侧头看向张舟，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舟摇头，“不重要，我想知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眼角的泪落在枕头上，渐渐晕染开去，张汝芝沉默着，沉默着……
“你昨夜险些去阎王爷那儿走上一遭，今日醒来，更应明白生命之可贵。”张舟往前挪了挪，低声问，“你知道你在我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张汝芝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是个孤傲，薄情，隐忍之人。”
张汝芝眉头攒动，“我以为少卿会夸我，没想到是来数落我的。”
“我那样说，你便认了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张汝芝被他问得一愣，半霎过去，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江二娘子，许夫人，我更愿意唤你一声张夫人。你应当像心中所渴望的那般，为自己而活。”
出了许宅，正要回大理寺，张舟转头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都戴帏帽的女子。
他命车夫将马车驱赶过去。
车内，苏九娘刚取下帏帽，便见张舟正一眼不眨地瞅着自己。
“怎么？不乐意我来啊？”
“不是让你听我安排，不要轻举妄动吗？”
苏九娘抿了抿唇，挤了个笑，拉过张舟的手臂，“我忧心你的伤口。”
“借口。”张舟推开她的手，“伤口已经愈合。”
苏九娘低眉，嘴唇一瘪，“是谁日夜都想留人家在府中，如今主动来了，倒要将人推开了。”
“给我唱上戏了？”张舟掐住她的脸，伸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说吧，想要知道什么？”
苏九娘也不客气，往他胸膛一靠，温声问：“张汝芝的身世查到了吗？”
张舟啧叹道：“有那么个影儿吧。”
“怎么说？”苏九娘抬头，满怀期待地盯着他看。
“就跟你在探春宴上看到的一般，的确有不浅的关系。”
“柳家？还是江家？”
“非要问这么细？”张舟拧向她的腰肢，“想要做什么？”
“你就告诉我呗，我都听你的，你不让我动，我便不动。”
张舟松开手，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坐到一旁去。
“还不确定呢，你也别瞎猜。”
有大理寺的人守着，这一天一夜张汝芝睡得还算踏实，次日醒来，连小环都说她脸上的黄气都褪下去不少，整个人精气神回归，还是曾经那个贤淑的许夫人。
闻言，方到勺边的嘴边蓦地紧闭，张舟那句“比起许夫人，江二娘子，我更愿意唤你一声张夫人”的话像一道闪电，直直劈入张汝芝脑子里。小环以为粥不合胃口，“夫人，我这就去给你换一碗。”
这厢刚迈出房门，张汝芝便道：“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下床行至窗边，软绵绵地推开窗户，看到院子里绿中带着几许红、黄、白，可目光只停了一瞬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片烧焦的地方。
张汝芝想着，自己这一生在淤泥里翻滚，挣扎活着，前头那些年，过得那般艰难都从未生过放弃的念头，却在前两日所谓的至亲步步紧逼中，轻易地给自己放了把火。
如果不是张舟提早安排人盯着许宅，那么自己极大可能就葬身在那场火海中了。
这算不算的上是因祸得福？
良久后，她转身从妆奁盒子的隔层里取出一把钥匙，随后披着衣裳离开东院。
再次来到那座小院门口，张汝芝抬起的手很快顿住，神情复杂，似乎在纠结某种决定。
暖阳从头顶照下，镀在她身上，她望着那刺眼的阳光，心中有一股力量涌出。
很快，她推开书斋的大门。
书斋院儿里还是上次模样，满眼生气。她来到书案底下，将那些东西悉数取出，放在一块靛青的布里，包裹着带了出去。
大理寺的人守在前舍，张汝芝抱着包裹，对着一个差役说道：“我要见张少卿。”
张舟接到消息片刻不歇地赶去了许宅，赶到时，张汝芝已经在前舍厅堂等他。
张汝芝端坐在上，怀中抱着蓝色包裹，正笑盈盈看着他。
张舟先是扫了眼她怀里的东西，随后落座，“张夫人这是想明白了？”
张汝芝低头，手搁在包裹上头，“张少卿，这些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夫人请讲。”
“我要活着。”
“我答应你。”
何城今日下值得准时，想着去彩凤楼吃口饭菜，再品品他们新出的梨花春。
刚阔步迈出大理寺数十步，脖颈处陡然一紧，一股子外力猛地将他一拖，连求救都不来及，人就已经一个趔趄，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吃了一嘴灰。
“谁啊？！”何城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和眼睛，神情颇为不悦。
“你姑奶奶。”
闻声，何城睁开眼，只见不远处一位姑娘脚踩破凳，霸气十足掀开头上的帏帽，露出一张白净又熟悉的脸。
何城瞬时瞪眼，脚下打滑，想溜。
未料苏九娘一个闪身，背抵住门，抬脚扫去。
何城慌忙跳起闪躲，落下时像□□一样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听着那闷响，苏九娘啧啧几声，假意心疼道：“真疼啊。”
何城欲哭无泪，抬头可怜巴巴望着她，“你到底要干嘛？”
苏九娘拍拍手上的灰，俯身去拉何城，何城一个激灵，仰翻过去，连滚带爬躲到另一边。
苏九娘愣住，“干嘛？我有那么恐怖？”
何城点头，又摇头，神情中是说不出惊惧。
“我有事问你。”苏九娘也懒得跟他闹，开门见山说道。
何城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角落里，目光怯怯地看向她，“什么……什么事？”
“张舟是不是让你去的查张汝芝的身世？”
何城悄摸挠了挠屁股，愣愣地说：“没有。”
苏九娘蹙眉，“当真？”
何城点头。
见他不太老实，苏九娘叉着腰逐步靠近，目光炯炯，仿佛能洞穿一切。
何城打了个冷战，埋下头不去看。
温热的手指倏地挑起下巴，何城避无可避，情理之中毕紧双眼。
“哼，自自欺人。”苏九娘放开他，靠在墙上挡住一面光，“张汝芝是柳家的，还是江家的？”
何城脸隐在暗影里，有些瞧不真切神色变幻，只听见他抖着嗓子，大声说：“我不知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九娘提脚，从裤腿处拔出一把匕首，唰地横在何城脖子上，“没见过血吧？我今日可以让你见见……你自己的。”
冰冷的刃口就贴在皮肤上，何城下意识抬起两手，颤抖着，支支吾吾：“我我我……她，她……”
苏九娘目光一寒，刀子往脖子处又深了分毫。
何城真真切切感受到疼痛，不是剧烈难忍的疼，但足以击垮他薄弱的意志。
他嘴角一弯，哭道：“江家。”
得此答案，苏九娘收刀得意一笑，拍了拍何城的脸，“多谢何主簿。”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何城大喊一声：“站住。”
真等苏九娘转了身，他声音又小下去，哀求道：“不要告诉张少卿是我说的。”
“同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