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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凶手竟然没留下脚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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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朝,祯观十四年盛夏,神都洛阳城外,冯家村。
推开门,面前是个破旧的仓库,装着许多用来生豆芽的豆子,尸体就躺在一堆散落的堆豆子旁边。
“少卿大人,现场已经处理完毕,您可以进去了。”一个衙役提着一袋子石灰,跑来禀报。
李淮之点点头,迈步踏进仓库,小心避开地上撒石灰的地方,走近尸体旁。
“初步鉴定,死者死于昨天夜里子时左右,凶器是后背上插的那个匕首。”仵作抬了抬尸体,微微露出尸体下面压着的匕首,“死亡原因是心脏被刺穿。再详细的事,要彻底验尸以后才能知道。”
“好。”李淮之微微一笑,对着门外喊来两个人。。
两个衙役进屋,躲开地面划线的地方,抬走了张氏。
尸体抬走以后,地面上留下一个隐隐的人形印迹。
李淮之眼神一定,直直地看着印迹。
刚刚这里被尸体压着,没有看到,这才发现,尸体下的土,比周围的湿润一些。
他蹲下身体,避开血迹捏起一小撮土,放在鼻子上闻一闻,却只有湿土那种特有的气味,没有血腥味或其他味道。
尸体的心脏被匕首插着,没有流出太多的血,那这湿土是怎么回事?
此时,一阵突然阴风吹过,吹动地上散落的豆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妈呀,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遗体,我是为了给你伸冤啊,你别来找我....”李淮之缩了缩脖子,双手合十对着尸体原来的位置,连连作揖。
衙役们见状,对着这新来的少卿,嗤之以鼻。
李淮之如此胆小,这样就吓得浑身打哆嗦,哪里配当这少卿,不知女皇大圣人怎么会让他当大理寺少卿。
“圣人亏欠他家呗。当年他父亲前大理寺卿,被人诬陷,满门抄斩,只留下他逃出来。要不是前段时间金吾卫温将军,以死证明了他家清白。哪里轮到他当这大理寺少卿啊。”衙役甲撇撇嘴说道,脸上的不屑更甚,这么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玩意,没功名,没资历,怎配领导他们。
“温将军死的冤啊!报恩也不能把命搭上啊!”衙役乙愤愤不平道,他是见过温将军的,杀伐果断,武艺高强,关键还英俊异常,在金吾卫里威望很高,很多男人都以他为榜样,。
“你们说的不对。”号称大理寺百晓生的大理寺录事,突然把脸伸到两人之间说道。
“唉呦,吓死人了。这死人的地方,你别神出鬼没的。”衙役甲拍拍胸口,埋怨地说道。
“别打岔,听录事说。”
“温将军不是以死证李家清白,是温将军在圣人面前,揭露李家蒙冤真相时,陷害者狗急跳墙,袭击咱这新少卿大人。温将军挺身替他挡剑死的。临死前,求女皇大圣人给咱这少卿,当时还是逃犯的李淮之一个职位。他这才当上我们的少卿。”
“哦...这温将军,咋对他家这么好呢?”衙役甲不解。
这温将军冷面寒光的,不像是会为别人出头的样子。
“温将军是李家的家臣出身,听说是咱这少卿大人,当年把他从奴隶营里救出来的。后两人在李家一起习武学习。”录事说的煞有介事,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
“奴隶营?温将军是奴隶出身?那怎么当上将军的?”衙役们一脸不信,这一朝入奴籍,三代都翻不了身。
“这不就说到,温将军冒死救李淮之了。是前大理寺卿大人,给他脱的奴籍,并送他参军,才能建功立业封为金吾卫将军。”
“唉,不是说他因为救了微服私访的圣人,才封的将军吗?”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咱知道哪个是真的。别说了,别说了,少卿走过来了。”
录事见李淮之走近,赶紧扒拉开两人,闭嘴站立。
“刘元,你回来了?死者的情况问清楚了吗?”李淮之看了看三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没有训斥什么,只是弯唇一笑,不理会他们异样的眼光。
“啊?哦,问清楚了,少卿大人。”录事见惯了官家耀武扬威,猛地被微笑对待,还有些不适应,不自觉脸上有些泛红,赶紧拿起从不离手的记录簿子遮挡脸部,清清嗓子说起来。
“这是一个以卖豆芽为生的小村,全村一半以上的人都做豆芽,死者张氏也是以此为生,且还是一个寡妇,男人十年前就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儿子现年十六岁,在神都的一家布店里做伙计。
三天前,死者张寡妇自称自己的人身受到威胁,请了神龙镖局的镖师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镖局的人派了一个镖师来,守在院外,日夜看护,却在今天早上发现死者被杀于仓库,遂报了官。”
“镖师?”李淮之蹙起眉头,这么一个穷苦人家,很难和镖师联想在一起。
“对。我们来了以后,司直就带人封锁了现场,我俩简单地看了看房间,没有发现翻找钱财的痕迹。”
“没有翻找钱财的痕迹?”
“没有。”录事说的很确定。
李饼点点头,凶手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张氏知道自己有危险,无非只有三种,情杀,仇杀,和因钱财被杀。
排除钱财的原因,还有,情杀和仇杀,这两种得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着手。
李淮之思考着,踱步到门口,越过裂着大缝,破旧的木门,看见司直拿着一只鞋子,对比地上的脚印。
看司直那紧蹙的眉头,李淮之猜测,这脚印有问题。
“发现了什么?”李淮之蹲在司直身边。
“奇怪,这门口除了死者张氏的脚印,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只有张氏的?那凶手的呢?镖师的呢?”李饼歪歪头看向司直,一脸疑惑。
“我对比着镖师鞋子,只在窗户口底下看到镖师来去的足迹。没有发现凶手的脚印。”司直回答。
李淮之走到在窗户口,圈里的足迹宽大,下陷的程度深,确实像是男人的脚印。
从这个角度透过看过去,对着的是死者的面部,匕首是从死者后方插入,死者脚下的足迹也没有旋转的痕迹。那么镖师杀人的可能性就排除了。
“那这仓库的门当时是什么状态?”
“是反锁的,镖师见人死,就去报官了,我带人来了之后,才开的门。”
李淮之看着地上足迹,来时脚步均匀有力,去时步幅混乱,看得出镖师来时镇定,去时慌张。
“凶手没留下脚印,俺滴妈呀!那凶手怎么进来杀人的?难道是妖怪飞进来的?”录事刘元一脸惊恐,他嫌弃别人胆小,自己的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哪里这么多妖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李淮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见对方还是一脸惊恐,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害怕的话,就站我身后,我保护你。”
啊?这新来的..少卿大人真好,从没有一个官家对下人说保护。
哇...他好好啊!好暖啊!这一笑,也好帅啊!
“镖师在哪里?我要问他些事情。”
“我去喊他来。”录事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红苹果一样的脸,拿簿子捂着捂着,飞也似的跑出去。
李淮之来到院子,仵作正蹲在院子一角解剖着尸体。
此时尸体颜色苍白,非常僵硬,仵作查看他的全身时,很是费劲。
“打扰了。”李淮之再一次双手合十,对着尸体行了一个礼。
此时,一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见躺在院子里的尸体,扑过去趴在上面边喊母亲,边大哭起来。
仵作无奈地看向李淮之,看到他点头后,让出位置给那个男子。
随后,录事领着另一个男子进到院子。
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睛里闪过疑惑与难过。
这些都被李淮之看在眼里,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番说道,“你就是神龙镖局的镖师?”
“是,大人。”那人抱拳回答。
“张氏为什么会有危险?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李淮之吩咐着,录事从堂屋里搬出一条凳子,擦干净后请他坐下。
“是,大人。小人叫刘钊,是神龙镖局的二等镖师,经常外出走镖押运货物,有时也会接保护别人安全的活。
张大娘这事得从三天前说起。三天前,她突然来镖局里押镖,我们还纳闷一个乡下女人还有什么宝贝可押。
谁知她说是她自己,说是有人要杀她。让我们保护她的安全。
当时我们只觉这女人脑袋有了毛病,就没有理会她。”
刘钊顿了顿,看了看旁边大哭的人。
“我们镖局和冯勇所在的锦绣布庄挨着,所以小人认识冯勇,也见过几次他的母亲张氏,看她站在那里被我们嘲笑,有些不忍,于是打算把他领到他儿子那里。”
刘钊说着,一阵蝉声鸣鸣,给这本就燥热的天气,更添一丝烦躁,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录事一见,则从包里拿出一柄蒲叶做的团扇,冲着李淮之缓缓地扇了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李淮之满意地伸了伸脖子,对着身后之人点头微笑致谢。
唔...录事低下头,满脸发烫。
“可小人刚起身,张大妈直接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碎银子,说这些都是佣金,只要保护她这七天安全,这银子就是谁的。这下把大家都弄傻眼了。”刘钊继续说着,摊开双手,眼里的不解更甚。
“不是说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可佣金二十两以上的镖,不是值钱的瓷器,就是上好的丝绢布料。就是冯勇他们店铺最好的云锦,一百里内运送一匹的价格也才五两。”
听到这里,李淮之站起身,看向那地上的张氏。“所以你们就接下了她这一单。”
“是啊,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那她怎么还是死了?”司直语气里带着嘲讽。
刘钊低下头,满脸愧疚,“小人实在不知,这几天小人时时刻刻盯着着院子里的动向,围着院子一天巡视好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今早上突然就被杀了呢!”
“没有可疑人出现?”李淮之再一次询问。
“没有,小人好歹也是二等镖师,这方圆百米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能发现,确实没听见什么异常。”刘钊的脸都快拧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