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马》小猫滚球球

4、了不起

　　好不好？

　　於寒心想，他哄孩子玩呢？

　　他眸色一变，丝毫没有因为贺迟突如袭来的举动退缩半分，就也这么被人围着。这个角度稍稍垂一点头，就能看到贺迟大敞的领口，和衬衫下饱满的肌肉线条。

　　於寒扫了一眼，再抬起眼皮，和贺迟诚恳的眼神交汇：“不好。”

　　结果贺迟一只手已经撩进了他裤腿下摆里，捏了捏那块突出的脚踝，再一点点向上，滑到摸上去丝绸锦缎般的小腿边，距离那道伤疤一步之遥。

　　於寒差点气笑：“我说有用吗？”

　　贺迟跟他谈价格：“多给你加两分。”

　　流氓样儿。

　　於寒对贺迟的感觉聊胜于无，此前倒是因为这人实在长得太帅太有气场，会被吸引去一些注意，现在又觉得他跟其他追求者没什么区别，就是包装的好看了点。

　　他慵懒地闭了眼，再缓缓睁开：“五分。”

　　贺迟同意了，五分还行。他心里有个线，给於寒打到三十分就不行，这关乎到他做教授的道德感。

　　於寒侧过身子，慢慢把右腿搁在贺迟的大腿上，一推沙发坐到人跟前，放松地弓着腰半撑着沙发，打了个哈欠。

　　贺迟一手把宽松的牛仔裤撩起，终于看到了这道伤疤完整的样子。

　　他手搭在於寒的小腿上，贴了一会儿，突然问：“疼么？”

　　於寒动了动屁股，感觉有点焦躁：“骨折哪有不疼的？你要不骨一个试试？”

　　贺迟没回，两手轻轻捏起他小腿内侧雪白的肌肉，确实紧致，年轻真好。

　　真漂亮。

　　他总是忍不住想到这三个字，於寒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真漂亮。

　　於寒依旧觉得气氛有点不舒服，让他背后徒生焦虑。贺迟手法跟他哥完全不一样，他哥是闲下来随手揉的，有时候也不在乎到底要多大力气。贺迟更专业一点，一处处小心摁压，力道也正合适，

　　午后阳光倾洒，室内温暖如春，腿也被伺候舒服了，但就这么个舒舒服服的环境，於寒觉得尤其难受。

　　就这么僵着身子过了五分钟，於寒终于憋不住动了动腿：“行了，要我哥知道我来你家里叫你给我摁腿，他能跑过来把我杀了。”

　　贺迟挪开手时，指尖擦过他的脚背，一阵凉意。

　　就这么一下，於寒鸡皮疙瘩都快爬了个满背，慌乱地想抽出腿，又被贺迟另一只手掌攥住了脚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往自己怀里不轻不重地拉了一把。

　　贺迟的眼里是冷的。

　　於寒嘴唇一抿，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能这么快变脸。

　　贺迟刚刚还浑身散发着善良温柔的光辉，现在一转眼就多了几分审视和寒意，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哥在家，没给你摁过？”

　　这人有事没事干嘛总要提於清？

　　於寒理直气壮：“那当然啊，他是我亲哥啊。”

　　“原来你这样子，也都是你哥哥宠出来的。”贺迟依旧不紧不慢，手中力道加紧，根本不让於寒有缩回去的机会。

　　於寒嘶了一声：“老师，你弄疼我了。”

　　贺迟眸色一变，又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减了力，松开一半手，俯身过去问：“那你觉得我摁的好，还是你哥摁的好？”

　　有病吧？他这是以后准备去当按摩技师是吗？

　　於寒不回答，贺迟似乎就不打算松手。两人又对峙了不知道多久，於寒才憋不住气，低声说：“......差不多。”

　　“哦，差不多。”贺迟了然，嘴角一扬，刚才那副冰冷的样子又一消而散，松开手，“不过我俩肯定都没有专业技师捏的好，你还是多去去。”

　　於寒终于能收回了腿，腰一转，双脚沾地，随意勾起拖鞋：“那是肯定。”

　　贺迟刚刚扭住对方脚踝的那只手还留着一点余温，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摩挲着。

　　於寒一穿上拖鞋，就又开始不安分，绕着房间乱走，这边摸摸那边碰碰，当贺迟不存在般，就差没走进客房，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贺迟眼神就跟着他走，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给过别人这种待遇，再多转几眼就会被自己直接撵出去，但一想到这人是於寒，竟然巴不得他多转几圈。

　　於寒手机震动响起，他从窗边又晃悠过来，接起电话。

　　几秒过后，他瞳孔瞬间放大，放下手机又急急忙忙拨出去一个号码，焦急地问：“叔，你现在能不能接我一趟？去金斯顿。”

　　挂了电话，於寒又开始不停打字发消息，边发边转圈，在偌大的客厅里硬是又转了好几圈。

　　贺迟问：“他接你要多久？”

　　於寒边走边焦躁地回：“他去我爸妈那儿了，得再过一小时。”

　　贺迟站起身，走到门口，直接套了一件黑色大衣，冲他招招手：“走吧。”

　　於寒终于停了下来，在桌边大概站了快半分钟，见贺迟纹丝不动，依旧捏着车钥匙看他，才动了腿，拎起外套跟他一起出了门。

　　平台车库，黑色劳斯莱斯，於寒钻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还放不下心，又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於寒下意识伸出手指想咬，突然被贺迟打断：“金斯顿哪儿？”

　　於寒把手缩了回来，报了个马场的地址：“你都不问我去干什么？”

　　贺迟倒觉得他这么问很奇怪：“行，那你去干什么？”

　　於寒又觉得没意思了，就偏过头不说话。开着手机看来看去没来新消息，锁屏了又打开，还是没有，两腿交叉，过了会儿又伸开。

　　贺迟也不继续说话，车内在放古典乐，都是钢琴曲。

　　这里过去估摸着也要一个小时，他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没一首钢琴曲的时间就转过了头，一股脑说：“泡芙之前绊倒以后，腿伤一直不见好，今天又发炎了，生病，吃不下东西。”

　　泡芙就是他最常骑的那匹纯白色温血马，和自己参加过无数场地障碍赛和三项赛，拿到最高级别五星的赛级马，这么多年训练养护下来，身价直逼千万。

　　也怪不得於寒家里人总对着家里那处私人马场和几匹马蠢蠢欲动，转卖出去，救个公司也是绰绰有余。

　　贺迟对於寒那些马的名字自然也相当耳熟。其实刚刚他也想得到，往金斯顿那个马场走，那自然是去找被暂时养护在那边的泡芙的。

　　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顺便瞄了一眼於寒，缩在座位里，捏着手机，又开始下意识咬下唇。

　　后一首钢琴曲响起，德彪西的月光，旋律宁静温和。

　　於寒不咬唇了，转头撑在车窗边，面色凝重。

　　贺迟出声安慰道：“没事，泡芙之前这么健康，应该只是小感冒。”

　　於寒舔了舔唇：“是，这几个月我都在家里，太久没见过它了。”

　　车停在马场边，两人下车走向马厩。有个训练员带着兽医出来接应，四人走到泡芙的房间前，眼瞧着昔日威风凛凛的马儿此时耷拉着耳朵，虚弱憔悴，勉强睁开一只眼。

　　於寒趴在门边喊它：“泡芙，泡芙。”

　　泡芙尝试动了动四肢，却始终没有力气站起来，长长地昂起头，努力和主人打了个招呼。

　　兽医给於寒递了几份报告，确实是换季感冒的原因居多，也有之前旧伤未愈的缘故。

　　泡芙是匹和於寒一样金贵的主儿，雇来的养护员都不敢怠慢着，有点毛病就会叫於寒来看，生怕出什么事。

　　於寒半个身子搭在门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泡芙聊天，跟哄小婴儿一个路数。贺迟双手插兜斜倚在后边马厩门边，看他难得说话细声细气的样子，觉得今天这趟司机当的巨值。

　　於寒这个人，就连采访说话都没什么语调可言。别人问什么他说什么，其他的不会多提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小组演讲。

　　但他哄马是一等一的耐心，贺迟以前对马稍微有些了解，但更多还是因为看於寒的比赛才开始接触这项运动的，所以也不知道他这么白雪公主似的在那哄小马，那马到底能不能听明白？

　　他眼神逐渐柔和下来，看着小孩踮着脚探脑袋的样子，心里又融化了一块。

　　贺迟正想走过去和他多聊几句，就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熟悉的嗓音：“哎哟！於寒！你今天在这儿呢？”

　　林澈捧了个马术头盔，居然穿着一身标准的训练服，白裤子黑长靴，配上西装夹克，一下居然把他那平日里吊儿郎当气质，也给包装出了优雅的感觉。

　　他惊奇地走过来，把头盔随手往稻草堆上一搁：“哎？你是那个男恶魔？”

　　贺迟：“......”

　　林澈顿时感觉背后发凉，连忙抽了自己嘴一巴掌，立马改口道：“贺教授，贺教授。您也学马术啊？怪不得说看你和於寒这么熟呢！”

　　於寒比他还惊奇，转过身问：“你......你学马术？”

　　林澈双手一摊：“你别笑话我，我就是看着好玩，这几周随便来试试课的，结果，你猜怎么着？骑的还成。”

　　於寒继续追问：“还成？”

　　林澈笑道：“就那个秃头教练，哎你肯定认识，他都想收我为徒了，哎，我是不是真有些天赋在身上？”

　　於寒僵硬地露出一个笑。他嘴里的秃头也曾经做过自己一段时间的教练，对学生要求极高，对自己当年的评价也很不客气，翻译过来一共六个字：“算是可塑之才”。

　　林澈似乎没发现於寒的情绪变化，依旧大大咧咧地跟两人聊下去：“哎对，於寒，你成绩出来没？贺教授我还得谢谢你呢，我随手瞎糊了两页，您还给我打了个六十五，给我乐的一晚上没睡着！”

　　贺迟咳嗽了两声：“你别高兴，是我给你改松了。”

　　林澈毫不介意：“哈哈哈，我就知道嘛，您看着是严，实际上人还是蛮好的......於寒，你怎么不说话？”

　　於寒阴沉着脸，咬着牙评价了三个字：“......了不起。”